第一章 试炼
无边无际的黑暗席卷而来，吞噬了铁亚飞伸出的手，和那喉间的一丝声音。
“不行，要出去…要出去！”
铁亚飞猛地坐了起来，那个噩梦如同退潮般褪去，在脑海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但是他还记得被某些东西吞噬时的无力感，他摇了摇头，舒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
右掌心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轻微刺痛，他微微皱眉，展开掌心。
掌心是细微的伤口，凑成了两个奇怪的字符。
他认得这个，这是他为了速记某些事情自创的符号，得益于这个，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记下发生的任何事情。
那两个字符的含义是“不要相信”。
铁亚飞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这四个字的回忆，他不动声色地攥起了手，催动木字术诀治愈了伤口。
与此同时，母亲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口，“亚飞，快过来吃饭，今天可是你成人礼，别赖床了！”
桌上饭菜着实丰盛，想必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母亲在喋喋不休着成人礼的注意事项，父亲似乎是早早吃完了，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神山。
铁亚飞草草吃完，就向着屋外走去，母亲眉头微蹙，说:“亚飞，今天成人礼的试炼肯定很辛苦，你得多吃点！”
铁亚飞摇摇头，大踏步向着神山的方向走去，母亲在后面手忙脚乱，大概是在打包容易带的吃食备路上吃吧。
父亲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头，“亚飞，不用急的。”
“老爹，”铁亚飞停下脚步望向远处的山峰，在这凌寒的极北之地，那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神山肃穆神圣。
“我为了今天磨练了十六年，今天试炼我势在必得的。”
铁四通笑了:“磨练了十六年？你小子今年也才十六岁，说话过过脑子。”
铁亚飞挠挠脑袋，老爹接着说道:“你知道的，这神山爬得越高，越是凶险，而收获越大，可试炼结束的人，竟无一记得发生了什么。”
“而且试炼只有一次，再次上山，就是山门虽近在咫尺却鬼打墙一样无法靠近，”
“老爹，试炼的故事我从小耳濡目染，我有把握解开它的秘密。”铁亚飞颌首。“我会带着记忆回来，告诉你们神山的真相。”
“亚飞，你是我们部落不世出的天才，五字术诀你都炉火纯青，在你上山前，再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铁四通左手捏了术诀，右手猛然发力，横冲直撞的金字术诀「破」调动术力，冲击如惊涛骇浪般卷向亚飞，而铁亚飞竟是岿然不动。
是加具稳定的固化型土字术诀「力甲」，它牢固地抵抗住了这蛮横的力道。
与此同时，一阵刺骨的寒冷顺着铁四通的右手，攀着胳膊蜿蜒而上，控制着温度的火字术诀「寒冽」发挥了作用！
铁亚飞散发着冷气的右手紧紧攥住想要撤离的铁四通，左手捏起同样的火字术诀「炎拳」直袭面门！
拳在鼻尖处停了下来，火焰仍有余焰，烧着了铁四通额前的一缕黑发。
这点连伤都算不上的损失，铁亚飞舍弃术诀手势，单指撩了一下，治愈型的木字术诀「愈」随心而动，父子相望一眼，会心一笑。
母亲也收拾好了包袱，铁亚飞本想拒绝，看着母亲执着的神情，终究还是妥协了，他抬起脚本想继续出发，却又被父亲叫住了。
“亚飞，你要上山试炼，我觉得有些家族绝学还是提前授予你比较好。“铁四通顿了一顿。
“本来依据家族的规定，要年满十八才能修习，不是别的，只是年龄太低的话，驾驭不了这种力量。“
“那为什么传给我？我才十六啊。”
“自然是你已经可以驾驭了，打我都这么轻松，我还怕你驾驭不了？“
铁亚飞皱了皱眉，“可是过了今天，不就是上不了神山了吗，听说这试炼也有年龄限制来着。“
“好说好说，这是速成版的“铁四通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团球状白光，“握住它，你就可以掌握了。“
“这是什么？“那团白光中隐约传来了令人悸动的术法波动，铁亚飞的手不禁靠了过来。
“复合型术诀，祖传的，”铁四通轻声道，“对你的试炼一定非常有用。”
那团白光漂浮在面前，铁亚飞愣愣地望着白光，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两个奇怪的字符。
“不要相信”！
他的眼神透过白光落在父亲身上，他幽幽的说:“父亲，还有一个术诀我没向您演示。”
铁四通挑了挑眉毛，目光中透着些许欣慰，“那还不快点让我见识见识？”
铁亚飞粗略判断了一下，结界的范围应该比较大，他双手捏起术诀，风从脚下升腾而起，一圈圈激荡成了波纹，迅速的扩散开来。
可塑性极强而脆弱的水字术诀，常常被用作幻境的制造与破解。
水字诀「无定风波」在这空间中扩散开来，从铁亚飞的脚边开始，空间中的一切开始消解。
陈旧的木屋，绿意盈盈的草地，乃至远处的雪山，徐徐飘散，呈现出另一副风景。
冷风裹挟着凌冽的寒意注入体内，脚下是嘎吱作响的雪块，远处的村落错落有致，遥望去各个如同火柴盒大小的房屋正升起袅袅炊烟。
这里正是神山之顶！
铁亚飞的“父亲”和“母亲”也开始消散，成了两个惟妙惟肖的草人，在他们的身后，一位老人走了出来。
老人着一袭灰色的长袍，洁白的胡须和眉毛垂至前胸，白色长发裹着风轻柔的飞起，消瘦的身形挺直而矍铄。
他的手向虚空微微一点，光点自他手中汇聚钻入铁亚飞的眉心之中，被封印的回忆汹涌地在亚飞的脑海中解封开来。
一切都与刚刚的经历别无二致。
记忆的分歧点在于，铁四通并未传授给铁亚飞所谓的祖传复合型术式，他只是满眼期待的看着爱子踏上征途。
神山的试炼名不虚传，而铁亚飞的天资也确实惊艳绝伦，饶是沛力精怪，刺障陷阱，都被他的术式狠狠地压在脚下。
同行的同龄人越来越少，一个接一个的捏起了放弃的术诀——约定俗成的水字诀“烟火“。
在神山，释放这种耀眼绚丽的术法，便会获得相应的奖励，然后失去记忆回到山脚。
当然，也会有不想放弃的人，在各处永远的留了下来，充当着路标，指引着后来者的方向。
终于在剩他最后一人时，他登上了顶峰，迎接他的，便是这位老者，与他口中最后的试炼。
在天赐族的历史中，通过了最终试炼的不过三人而已，至今无一不是有着赫赫威名，而如今，铁亚飞马上成为第四人。
“最终的试炼便是要你发现这是一个幻境世界。”老人捻着胡须缓缓道。
“之前登上山顶有七人，只有三人识破了。在他们那里，我确实或多或少留了一些破绽……”
“可在你这，我已经利用了你的记忆将它做的惟妙惟肖，你是怎么识破的呢？“
铁亚飞攥起拳头，片刻后松开，掌心对着老人，拇指指甲间是一丝丝的鲜血，掌心刻着两枚奇怪的符号。
老人哑然失笑，“是你自己创造的破绽，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孩子，只是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山神请讲。“
“如果我说，我没有什么好给你的，你会怎么办？“
“之前那三人，我见他们有的术法粗鄙，便传授给他精妙术诀。”
“有人穷苦潦倒，便指给他一个莫大机缘，助他荣华富贵。”
“有人至亲垂危，我帮他为母亲续了一命。”
老人的目光透着些许无奈，“可是你不一样……”
铁亚飞的声音微微沙哑，“是啊，我父母无恙，家境颇丰，而术式再精妙我也能自己创造。”
“所以，不世出的天才……你的追求是什么？”
“我想知道的，只是这神山的奥妙罢了。”铁亚飞笑了笑，“告知我后，不要抹了我的记忆就行。”
老者眉头一皱，正欲回话，却见铁亚飞的手缓缓抬起定于鼻尖，拇指无名指与小指蜷起，食指笔挺，中指微曲。
老者瞳孔紧缩，抬手想挡。
“无定风波。”铁亚飞发动了术式。
波纹再次极速荡漾开来，老人的影子撞到了波纹，碎裂开来！
老者看着脚下的影子轰然而碎，古井无波的脸上竟是泛起半丝波澜。
他看向神色肃穆的铁亚飞，眉头一皱，挥起手，风雪呼啸而过，赤焰冰柱裂地而起！
再挥一次手，地动山摇，神山夷为平地，而二人仍立于天地之间，踏空而定！
第三次挥手，铁亚飞看到了成千上万的猛兽精怪，扭曲着咆哮着，在他们的利齿到达他的咽喉前停滞下来！
寒冰烈焰，踏空而行，猛兽扼喉。
而铁亚飞神情无异，捏起术式，可这奇特异象却未在波纹面前破碎散去，铁亚飞眉头一皱，三圈波纹再一次荡漾。
“这些都是真的，铁亚飞。”老者面色凝重，“你想要的真相，远远超出了你的认知。”
“我还是劝你，不要知道为好。”
铁亚飞注视着老者的双眼，微微摇了摇头，老者叹了一口气，嘴唇微张，紧接着，震惊的神色浮现在他的脸上，“他…他回来了？！”
“谁？”
老者的手拍上了铁亚飞的肩膀，“对你来说，不知道这是机缘，还是无缘，总之小兄弟，咱们俩后会无期了。”
说完，不等铁亚飞的反应，老者的身子开始变淡，就像他破碎的影子一样，他的身体也开始极速消散，分裂成光点向着远方凝聚。
铁亚飞定睛望去，远方是一个高而挺拔的身影，似乎背着什么东西缓缓走来。
那身影高高的举起左手，虚空一握，异象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神山终回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那身影又挥动食指，山顶的积雪应势消融，万物复苏，春意盎然。
那身影踏空而行，千余米的距离倏忽而至。
铁亚飞看清了，面前的人竟是与那位老者一模一样！
只是面前的老者脚下的影子却是实打实的存在着。
他背着的是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孩子，裹在灰狼皮做的褥子里，看起来睡得正香。
老者的眉间带着一缕倦意，他伸出手掌，像是摸在看不见的屏障上。
一根根柱子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拔地而起，然后墙壁屋顶延展开来，不消多时便构筑出了一栋古朴而优雅的民居。
铁亚飞经历的一桩桩怪事着实有点太多了，竟有些呆了。
老者却毫不在意他，背着孩子走进了屋中，声音才传了出来，“小友再不进来，今日我便关门了罢。”
铁亚飞如梦初醒，赶紧跟着老者走进屋中，掩上了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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