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情报
星皇府的装潢与星岚城一脉相承，原木打造的府邸经过一代又一代星皇卫术式的修整，古朴而牢固。
藤蔓一圈一圈盘成的坐垫坐上去出于意料的舒适，众人纷纷落座。
“各位，我想事到如今，我们最好不要有所隐瞒。”刑无狂率先开口，他把后四个字加重了，望着铁亚飞。
铁亚飞点点头，说：“古傲临死前留下了讯息，我欺骗了你。”
“信息的含义是，不要相信皇卫。”
刑无狂沉默了一会，摆了摆手：“我们先交换情报吧。”
“那我们从何开始？”铁亚飞回问。
刑无狂打了个响指说道：“铁亚飞，我手中肯定有一些你需要的情报，但是请你谅解，我们掌握的事情属于本国机密，如果你想听的话……”
“极北城的北皇卫，你是否有兴趣担任？”
“我拒绝。”铁亚飞不假思索。
刑无狂眉毛一挑，怒道：“好歹我也不计前嫌了，而且北皇卫也是那么多人触不可及的官阶，你小子！”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去办，成为北皇卫，就要固守在极北城了吧？”
“哎，算了算了，本来只是试探一下。”刑无狂没好气地摆摆手，“对你的宽宏大度，是王指示的。”
“王？”秦武好奇地重复了一遍。
“对，是王。”刑无狂的面色严肃起来，“是王的「神谕」所指示的。”
他拿出一卷淡黄色的羊皮纸，那之中散发着淡淡的术力波动。
“是王的先天术力……确实是「神谕」。”风凌轻声道，在他的身上，木字诀的术法循环往复着治愈他深深的伤势。
羊皮纸在刑无狂的抖动之下展开，老者温柔祥和的声音在室内延展开来。
“刑无狂，信我收到了。”
“保护秦武和那名女性无影者，追上铁亚飞与其共同行动。”
“「守心诀」时刻运行。”
“为执行任务，可离开极北城。”
刑无狂手腕一收，合上了纸张。
“看起来，王似乎知道很多东西。”铁亚飞说，“既然如此，我们有交换情报的必要吗？”
“有，很有必要。”刑无狂将纸卷收入袖中，“王自从发了这封神谕之后，便再无消息回传。我担心，王所在的天衍城也有危险。现在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我要带上你们去见王，在此之前，见识过无影者手段的我们自然要互通有无。”
“王的手中的确可能有一些我们想知道的事情，我会跟你去见他，你继续。”铁亚飞颔首。
刑无狂指向炎颖开口：“我见过的无影者，除了她一共有四位，他们的长相是完全一致的，都是少年的样子。”
铁亚飞伸出两根手指说：“我见过两个，他们互称三号四号，也提到过一号和二号。”
秦武挠挠头，看着炎颖说：“我们只在幻境中见过无影者，当时他伪装成了风大人的样子。”
炎颖喝着消食的茶水，点了点头。
风凌则伸出了三根手指说：“我见过三个，二号三号和四号，最后败在了他们手上。”
“你是何时与他们交手的？”刑无狂突然问道。
风凌的三根手指没变：“三天之前。”
“不能相信的皇卫不是指二号伪装的风凌。”铁亚飞开口道。
刑无狂点点头：“古傲死于约十天前，那时星岚城还没有沦陷，他想提醒我们的必然不是风凌被冒充这件事。”
风凌还是三根手指，点了点地面：“古傲的实力比我只强不弱，三个人应该勉强能够击败他。”
刑无狂转向铁亚飞问道：“你似乎没有被幻境所困……”
“是古傲教我的「守心诀」。”
刑无狂眉头一皱，托住下巴：“这可是我们的不传之秘……”
“「守心诀」似乎是专为防御神恩而生的一种手段。”铁亚飞注视着刑无狂怀里那抹橙黄色，“或许王对神恩有更深入的了解。”
“神恩，是什么？”刑无狂问道。
秦武站了起来说：“这个我来解释吧，神恩就是无视自然规律的一种能力，因为无论是人力还是术法都无法做到这些事情，所以才称为神恩。”
风凌了然，回问道：“就像那个无法用水字诀破解的幻境？”
秦武点点头，「无名火」随心而动，一团黑焰浮现在半空之中。
“无名火，在指定的任何位置都能燃起的无根之火，不燃尽誓不罢休。”
「异闻」形成的光球浮现在手中，光球内光怪陆离，形成一副又一副诡异的画卷。
“异闻，可以对空间内所有的事物进行任意的变化。”
秦武手指抵住太阳穴，轻声说道：“接下来请各位不要抵触……”
「太虚」发出的冲击波将众人环绕，所有人心下了然，放下守心诀，睁眼间进入了混沌的世界。
“这是「太虚」，可以创建出精神世界，将人的意志剥离放在这里。现在没有强大的术力和精神力支撑，我还做不出以假乱真的幻境……”
心念一动，众人神魂归位，瞠目结舌。
“小武，你这是……”铁亚飞难掩心中震惊。
秦武笑了笑回道：“哥，我的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我拥有自己的神恩。”
“其名为……「万象」！”
他又面向众人侃侃而谈。
“神恩的种类多种多样，我所展示的都是我所遇到过的，而不知名的种类还有很多。”
“神恩的发动需要大量的精神力为引，抵御神恩也需要大量的精神力，凝固心神的守心诀应当便是克星。”
展示了种种力量的秦武流下两行鼻血，他擦了擦，微微一笑，昏厥了过去。
风凌忧心忡忡地面向铁亚飞：“令弟无恙吧？”
铁亚飞捂住了额头，摆摆手说：“可能是想嘚瑟一下吧，没事。”
刑无狂站起身来，焦躁掩饰不住：“这神恩之力确实有些厉害……”
“是的，就算有守心诀相助，在战斗中也颇为棘手。”回想起刚刚的境地，强大如铁亚飞，也心有余悸。
“接下来，关于这无影者。”刑无狂看向炎颖，“王让我保护她，可是她跟那些无影者有什么区别吗？”
铁亚飞深思了一会，开口回道：“或许，他们不该被称为无影者。”
“什么意思？”
他回想起了神山之上的事情，缓缓说道：“他们应当有个名字，叫分外身。”
“分外身？”
“刑大人，你见过四个无影者，也见过他们所有的死亡瞬间吧？”
刑无狂略加思索，说：“是的，我都见过。”
“我只见过一个，不过我想其他三位也是一样的吧。在死亡的时候灰飞烟灭，化为一缕光……”
刑无狂点点头。
铁亚飞深吸一口气，将当年神山试炼之事娓娓道来。
那老者委托他的事与“世界的真相”，出于私心，他用一些话圆了过去，隐瞒了下来。
“当年那位传闻之中的山神，便化作了一缕光，飞向了那老者的体内。这分外身的说法，也是老者亲自告诉我的。”
“分外身，他还给你讲了这个东西的其他什么吗，它是术法，还是神恩，或者是别的什么？”
铁亚飞摇了摇头，闷闷回复：“他甚至说他也不清楚分外身是什么。”
刑无狂狠狠地拍了一下地面，咬牙说道：“使用者还说不明白，这，这！”
风凌咳嗽一声，淡淡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我们应该明白了。”
刑无狂点点头，附和道：“对……”
“有无影者模样的少年，才是幕后的关键人物。”
刑无狂敲了敲地面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风凌摇摇头。
铁亚飞伸出了两根手指，语气迟疑：“我已经没有更多的事实可以分享，但是我有两个疑问。”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不能相信的皇卫，究竟是谁？”
等秦武悠悠转醒，盈满碧绿、生机盎然的房间之内陷入了悠长的宁静。
“你们这是讨论完了？”
铁亚飞摇了摇头，他看向了刑无狂和风凌。
刑无狂活动了下筋骨，关节发出了脆响，他耸耸肩：“这两个问题确实需要去找到答案，很可惜，目前我们解决不了。”
风凌叹了一口气，说道：“刑大人不远万里前来救人，自然是摆脱了嫌疑……”
“您受苦多日，我也没有怀疑您的意思。”铁亚飞淡淡道。
“那剩下的还有南光城的光皇卫方子甫、天衍城的玄皇卫吴不清。”刑无狂冷声道，“无论是王旁边的玄皇卫，还是人口基数最大的南光城统领，都将是棘手的存在。”
他手中微动，一方空白的纸卷自袖口滑出。
术力催动之下，与狂放的体型全不相称的娟秀字体在纸上浮现出来。
无影者样貌一致，自一开始向后以数字编号，本身疑无姓名，目的未知。
无影者源自名为分外身的异术，与有影子的本体样貌相同，消亡不会残留遗骸。
无影者具有名为神恩的异能，秦武也同样拥有。
神恩需要精神力，如果对人体直接释放需要的精神力更甚，守心诀可以对抗神恩。
有皇卫不可相信。
“大概，目前就是这些情报吧。”刑无狂收起纸张，“下一步，风凌你坐镇星岚城，我们几人去天衍城。”
风凌点点头。
秦武晃晃迷糊的脑袋，问道：“我们去救王？”
“我们，应该算是求救吧，虽然王至今还没发信给我，但是实在难以想象他会被击败，”刑无狂眼中流露出一抹憧憬的神采：“王是全境最有威能的人，如若王都沦陷，单凭你我可救不得这乱世。”
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敲门声甚是急促。
“请进。”风凌轻声说。
景万推门而入，行了个礼，看着一屋子的人，他稍稍迟疑。
“但说无妨。”风凌说。
“大人，您要的数据统计上来了，”景万声音压抑不住的悲痛。
星岚城不计主城，共二十七处村镇。
在这三日之中，因未入水粮、精神过度消耗而逝者约四成，因突入幻境引发事故而逝者约一成，存活者仅仅六成而已。
祭司们死伤尤其惨重，精神崩坏而逝者二十三人，三人脑部损伤，虽有生命，却无法应答自理。
二十七处城镇，仅余一名祭司苦梵并无大碍，但精神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正在静养。
因家人突然离世、从美梦中惊醒而受创之人数不胜数……
风凌的神色并无变化，他挥了挥手，景万徐徐退下。
“诸位，你们该就此启程了吧，星岚城百废待兴，我怕是要忙上一阵了。”风凌声色清冷，重重咳嗽了几声。
刑无狂点点头，带着众人走出了星皇府。
在他们身后，术力波动浅浅笼罩住了府邸，在那之中，飘荡着压抑深沉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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