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仓库里弥漫着各种淡淡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反而不伦不类。幸好香精都被厚厚的高罐封存，仅溢出了一点点，所以味道虽然奇怪，却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只要再带上口罩，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这种诡异的香气如今幻化成诡异的氛围，将王杰和简以曦笼罩其中。
简以曦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王杰，仿佛她真的只是惊讶。王杰愣了一下，面色在一瞬间变得不善，下一瞬间又转换回得体的微笑。
“如果是浓度低的高级香精，就也是用这么大的复合金属罐。如果是浓度高的，因为本身用得少，所以罐子小很多。”
“哦～”简以曦恍然大悟，“有多小呢？想看看。”
“当然没问题。您给的配方中有伽罗水沉，我就带你去看一下它的。请跟我来。”
王杰的表情动作自然熟练，好似全然没有做亏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啊。”简以曦挑眉笑笑，跟着他继续走。
从一开始进工厂，她就在强调样品没问题，目的就是为了让王杰放下戒心，让他以为她不是特地来调查香料的事情。
在他以为一帆风顺的时候，她突然把话题跳到有问题的高级香料，王杰此时没有准备，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代表破绽的慌张，于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即使他现在主动提及伽罗水沉，想减少自己的嫌疑，也于事无补。
她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将香料偷天换日的。
两人各怀鬼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很快便走到了一个只有小腿高的小罐子跟前。
“这么小啊。”简以曦惊呼，“跟刚刚一人高的大罐差得好远呢。”
“您说笑了。”王杰笑着解释，“您要求的是最顶级的伽罗水沉，1克就好几万，这么小一个罐子，还没有装满，就已经价值几百万了，是公司里全部的量。”
“哦，是吗？”简以曦眯起眼睛，皱起眉头，“那这些用完，应该也只够醉沐的订单吧。是只有醉沐用伽罗水沉吗？”
“是的。这个香料太过名贵成本太高，普通公司不会用，一般会用它的替代品，沉香、白檀木之类。”
“确实。”简以曦抿嘴，一脸苦恼，“这香料太费钱了，只能走高端线，会限制市场拓展。以后等醉沐做大，还是要开些商业线。沉香和白檀木在哪里？我想看看。”
“就在旁边那个罐子。”
王杰指着右下方的罐子，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波涛汹涌，生怕简以曦看出什么东西来。
“是白檀木吧。”简以曦看见罐子上的标记，凑近闻了闻，目光在白檀木和伽罗水沉中间来回摇摆，有些疑惑，“怎么我在伽罗水沉那里也闻到了白檀木？”
心跳登时漏了一拍，王杰后背开始出汗，“它们离得近，互相融合也是正常的。”
“也是，这里的味道本身就是奇奇怪怪的。”简以曦一脸信服，似乎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王杰重重地吞咽，稍微松了口气。
“你们的罐子做得不好，没法隔绝气味，香精很快就挥发完了。”简以曦又发现新的问题，开始盯着罐子上上下下地看。
“其实大家都闻不到什么，也只有简总这种鼻子天生灵敏的人才闻得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鼻子天生灵敏呢。”简以曦的目光从罐子移到他脸上，此刻的她同刚刚全然不同，面上尽是讥诮嘲弄，“不然你怎么敢骗我呢。”
偌大的仓库二楼，只有她和王杰二人，四眼对视这一瞬息，仿佛空气为之凝滞，香味不再弥散。
“简……简总说笑了，我哪有骗你。”王杰用手擦擦额头的汗水，低头躲闪简以曦的眼神。
“那为什么白檀木的管道阀会被挪移了一点，醉沐的配方里没有它，它应该是完全关闭的。”
她鄙夷不屑地哼了一声，用手指着上方错综复杂的管道。
工厂的香精罐子顶部都连有一条长长的管道，通向一楼的庞大搅拌机器，当搅拌机器被填满的时候，会自动关闭控制阀，停止香精进去。然后所有香精会在里面不停地搅和直至融为一体。
现在搅拌机器并没有在运作，这意味着香精在不断地流向它，而白檀木的管道阀是开着的，也就是说它会流向搅拌机器，成为香水的一部分。
但香水里不应该有它的存在！
简以曦双手环胸，定定地看着王杰，等待着他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王杰轻叹一口气，“简总的眼神真好，我就挪了一点点，你也看得出来。”
因为她一开始就冲着它来，一直在明里暗里地重点观察，所以才发现的。
不得不说，王杰挪的角度是个盲区，刚好被别的管道挡住了，如果不细细查看，还真看不出管道阀被挪移了。
这种心思如果用在其他地方，估计早就升职加薪了。
简以曦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回应的意思，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王杰咬咬牙，满脸愁容，哀叹道：“我家里上有老母亲重病在床，下有小孩先天残疾，实在过得太艰难了，才出此下策。”
“这不是你……”
“骗人的借口”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简以曦就感觉自己身子被人猛推一把，她踉跄着后退眼看就要摔到栏杆外掉下一楼！
她的身体迅速反应，一把抓住推她的手，并借力将自己拉了回来，同时使出浑身力气猛踹眼前人的下面！
“啊！～”
王杰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受伤部位，满脸狰狞甚至疼得跪了下来。
瞬息之间，伤者就从简以曦变成了王杰，害人者得到了第一波报应。
简以曦站稳后，心有余悸，马上远离眼前这个可怕的人，拿出手机拍照的同时大喊：“救命啊！”
“我……已经把车间的主任调走了，还锁了门，短时间内谁都进不来，也出不去。监控从你进门的时候也‘坏’了，只要我把阀门关上，再让你‘失足’掉进某一个机器，就没有谁知道我做过什么。”
王杰咬牙切齿地站起来，往白檀木的罐子走去，他熟练而迅速地将管道阀关上，强忍着疼痛来追简以曦。
妈的居然是个变态！
“你就为了这么点钱，要杀人吗？”简以曦实在无法理解，满脸的不可置信，眉毛拧成一团。
“这么点钱？”王杰诡谲一笑，神态阴森恐怖。
“你们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自然不把这些钱放在眼里。但对我来说，它们是救命的家伙。不在这里工作，就拿不到那么多钱，没有钱，我的家人就会没命。所以你和他们，总有一个得死，为什么我母亲和孩子就必须死呢？为什么死的人不能是你？”
王杰幽幽地说，越说眼神越阴暗可怖，看得人心里发慌。
简以曦心里发怵，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心里扭曲又做足准备的人，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地梳理思路，打起精神来同他谈判：
“我的耳钉是可以录音，早就把我们的对话录了下来。即使我死了，这些话也会被我家人看到，你依旧会坐牢。”
王杰追赶的脚步一顿，似乎有些迟疑，在思考她说得是真是假，“市场上没有这种录音设备。”
“你懂什么。”简以曦嗤笑，笑他的愚昧无知，“我们这种阶级用的东西，是市场上能随便买得到的吗？我们能用没上市的新药，还有一人高的奇楠根雕……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我来这里，本身就是要探查香精的事情，带个不显眼的录音设备，留下证据，很合情合理啊。”
似乎有些道理。王杰心虚起来，他面色深沉，咬唇思索着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
命运的天平偏向了简以曦，她趁热打铁，“我也不想死，你也不想被抓，我们来做个交易呗。”
“什么？”王杰警惕地看着她，防止她耍花招。
“我把耳钉给你，你让我离开这里。我们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两手一摊，双肩一耸，简以曦很是无奈，“你把监控关了，管道阀也拨回原位，我没有证据，拿你没办法。”
“那等你出去了，你照样有办法整我。”
“所以我把耳钉给你，这样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我说什么你们总裁都不会相信，又何苦自讨没趣呢。”
是的，只要将证据全部销毁，这件事就任他说道。
她既然自爆底牌，他就把耳钉抢过来毁掉，之后做什么都无人知晓。
王杰盯着她的耳钉，阴恻恻地说：“行，怎么给。”
“我们先去到门口。你别耍什么小心眼，我的耳钉可以紧急报警的。”简以曦看穿了他的心思，把手按在耳钉上，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居然还有这一层限制！
王杰狠得牙痒痒，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对策。然而他还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身体就莫名其妙地下沉，他阴沉的脸也随之朝地面扑去。
秦执风不知何时出现在王杰身后，只见他一记猛力踢弯王杰的膝盖，狠狠抓住脑袋撞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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