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切开始之前
“嘿！嘿！那个女鬼！”
一号快穿系统里的小鬼差踢了踢角落里的某女鬼，身后是脸色难看的快穿系统阎王。
阎王黑衣黑发黑眼睛，且他现在的脸色显然也黑。阎王，作为快穿系统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仅仅屈居于孟母之下，供孟母差遣，是整个快穿系统地府中长得最风姿绰约肤如凝脂且眉目如画的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是地府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但此刻因为其脸色铁青而黑，令他俊俏的脸庞填上了一丝扭曲。
但这也不怪他，因为他面对的是整个快穿系统中食物链最底端的女鬼。
女鬼，一般皆有姓名，是指在快穿系统中因为动了不该动的情爱之心而欠债颇多最终沦为女鬼阶层的女鬼们，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等。
‘女鬼’不一样，女鬼是女鬼中的女鬼，是情种中的情种，她欠下的风流债是其他女鬼加起来的总和，上届孟婆在任时，试图让她服役还债，天不遂鬼愿，她见一个爱一个，债越欠越多，最后孟婆忍无可忍，将她关进了大牢。直到今日，她还是欠钱最多的女鬼，因此至今都被人家恭敬地称为，‘女鬼’。
女鬼晃晃她沉重的头发，她的头发又厚又密，垂到腰间，宛若京城锦绣轩最好的玄色丝绸，在亮的如同水晶宫殿的地府大牢中更是熠熠生辉。女鬼，地府里皮相最好看的大美人儿，也是整个地府都寻不出来第二个的大情种。就比如说此时，阎王和小鬼已经和她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但如果不是小鬼踢了她那么一脚，她还在想那个把她变成大情种的男人，五百四十四年了，不知道他过得还好不好，今年她还没吃过桂花汤圆，也不知道他吃没吃得上。
女鬼终于回过了神，迷茫而又略带一些厌烦地问，“怎么了？”
阎王强制性调试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上一任孟婆已经去世、现在新任孟婆上任，想见见你。”
女鬼怔住，她的印象中，孟婆是不通情达理不知道男欢女爱高高在上的清冷神仙，出生就是孟婆，执掌地府，支撑地府的一切，一辈子无欲无求，不入轮回，不是鬼也不是人，她也会去世，会去到哪呢？
五百四十四年前，她刚从人间死亡，进入一号快穿系统地府时，就是孟婆接待了她。
她记得孟婆身着一身绿衣，头发松松挽了个髻，面容清冷秀丽，手里拿着一大摞子账本，看都懒得看她，如同背书一般同她转述这里的规矩，想要再转世为人，需做个任务，任务中，不可动情，动了情，再不可入轮回，生生世世，永为女鬼。
“为什么呢？”
孟婆蹙眉，这些大同小异的问题，她烂熟于心，要说所以然，未免有些无趣。
规矩是规矩，还能逾越不成。不能变心，是契约，是诅咒，是她们这个地府对女人的掣肘，爱别人，就做女鬼，在孟婆这，做鬼做人，没什么区别。
这个地府每日迎来送往，只有女人、女鬼，不知道男人的魂魄都去哪，也许是别的系统，孟婆不关心。
“女人，不能变心，爱一个人，嫁一个人，就像卖给了他，经年累月，往后余生，哪怕这个男人禽兽不如，也不许变心。”
“你信这个？”
孟婆看着她，她看着孟婆，她的眼睛很黑，而孟婆的眼睛是很浅的琥珀色，她们两个四目相对，良久，相顾无言。
“我不信，但我没有这个权利，我只能执行，没有我，地府无法运转，这些女人，女鬼，无法转生，无法生活，她们的希望、执念，也无法实现，无法补偿。”
女鬼知道，她无法得到答案，也给不了答案，她当然动情了，为了感情，她不顾一切，歇斯底里，债台高筑。
爱一个人不够，她甚至爱了很多人，情丝如流水，债务如山倒。
前尘往事，本应一笔勾销，债务却不能，也不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还不起，才被关进了大牢，女鬼暗暗思忖过往，悄悄打量黑阎王的脸色，关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有什么用呢？
阎王感受到了女鬼狐疑的视线，嘴角抽了抽，“新任孟婆要见你。”
改换门庭在人间固然常见，在地府却是难得，即便要换也是换阎王，孟婆的更替却是百闻而无一见。新任孟婆初当大任，肩负重担，只愿恪尽职守，认真办公，为了快速掌握地府情况，她翻开账簿、户帖，仔细勘验，却发现地府女鬼的债务多如雨后春笋，众多新生女鬼又实在是浩浩汤汤，如今的地府，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财政一塌糊涂，不疾不徐地应对委实异想天开，仔细筹谋后，她找来阎王，命他去找女鬼来，说是有事情给女鬼办。阎王试图理解，心中还是难免诽谤她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未必能见得有多少成效，不过他面子上还是十二分的积极配合，把一头雾水的女鬼领来了承政殿。
女鬼站在承政殿中，头发并未收拾，只是随意披着，遮住了大半的脸，只剩一双杏核大眼，偶尔眨动一下，她被关了百余年，早就丧失了沟通能力，对刚发生的事情更是困惑得如堕烟海，她望向正前方的孟婆，意图听到一个解释。
这一任孟婆的长相并不清雅秀丽，而是充满着野性与英气，眼睛狭长锐利，鼻子中正挺翘，略略一抬眼，似豹如虎，锋利逼人，但嘴唇却又生得饱满圆润，平添了几分勾人出来。她朝阎王赞许地点点头，端详女鬼后清了下嗓子，开了口。
“堂下女鬼，可想还钱？”
女鬼没想到她如此单刀直入，感到意外的同时，回想起自己在地府里惶惶终日、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原来斗转星移，沧海已为桑田。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意识过，欠债，可以还钱，或许说，自己欠的债，原来是可以还的。
她只是点点头，孟婆就把手上一卷户帖抛给了她。
“你看看这个，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想还钱固然好，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孟婆刚上任，年纪不大，脑袋灵活，她早看过户帖，这些女鬼频频违反规定，转爱他人，沦为女鬼，总不会是无缘无故，追根溯源，还是与上一世所遇非人有关，惟如此，她们才会如此轻易地坠入爱河，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不计代价，死生不论。
孟婆的思绪飘飞翩跹，女鬼早就一目十行翻完了档案，她挺想重见天日的。
她开始努力回想在户帖里看到的每个细节，每一个女鬼编号、名讳，生平…
这卷户帖是正始十四年的，女鬼不知道是何年，不过这卷户帖和她当时初到地府时已经有了很大不同，过去的户帖详尽近繁，啰嗦至极，今日的户帖简化，依旧记述生平，多几笔带过，笔力不错，三言两语，倒是能看明来历，不过，这户帖里，笔迹潦草，编著却是规范，等等，规范，一件事情，如果成了规范…
“孟婆大人找我来，是因为地府新生女鬼，已经泛滥成灾了，我记得我被编入女鬼名册时，事无巨细，点滴小事恨不得都要追根究底，尽书其上，此时，户帖不仅简单编写，而且我只是翻了一年的户帖，女鬼竟有三千余人，这说明，女鬼新增已成常态，蔚然成风，但这也是地府的弊病，如附骨之蛆，大人自然想解除这个心头大患，是吗？”
孟婆扬扬眉毛，挺聪明的，关在牢里这么多年，脑子还会动，的确，她就是为了这个事才找上女鬼的，她欠的钱是多，但也有可取之处。
“你还行，脑子还会转，接着猜猜，看看你能不能猜出，我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女鬼继续翻着户帖，朝露、去日、苦多这三名欠钱女鬼映入眼帘，观其生平，无独有偶，她们上一世皆有一场不幸的爱情，简言之，她们上一世都遇到了渣男。
“这就叫做渣男效应。”灵光一现，拨云见雾，女鬼一时激动，喃喃自语间，顾不上控制自己的音量，她嚷出了声。
“大人，你看，这些女鬼，都是遇人不淑，按照神秘古老东方国家的观点，这就是渣男，渣男，带来的往往只有欠钱女鬼。这就是渣男效应。”
孟婆只觉得真是福灵心至，她和自己想得一样。
过去民风朴实，渣男尚少，如今却是大不相同，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今时不同往日，渣男多如暴雨梨花针，听之任之，地府里只怕是要有更多的情种，更多的女鬼，这不方便办公，也不利于财务整核，终成大患。
女鬼激动地拿着户帖，双目诚挚专注，灼灼光华，眼睛黑白分明，异常认真赤忱，下颌收紧，容色逼人，不可直视，孟婆一时有些晃神，按照神秘古老东方国家的说法，她这样的恋爱脑，也有想搞事业的一天吗，这可真是，自由价更高。
女鬼见眼前的红衣大人眼神飘忽，神色晦暗不明，生怕自己所说的不够好，不甚得体，抓住机会才能决定成败，她急着取信于人，自然多说无妨，连忙搜肠刮肚开始继续想，一定要打动大人，这样她才能还钱，才能出狱。
“大人真是英明神武，真知灼见，刚上任就一心勤政为民，切中利害，意欲革除弊病，心系地府社稷，有大人如此，实乃我们地府的福气，大人如此大刀阔斧，大费周章，想来是想派我解决渣男，我一介草芥女鬼，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唯大人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孟婆年纪很轻，权力很大，自问不是那种被溢美之词冲昏头脑的人，却忽然明白了，权力，真的会让人膨胀，刚刚，她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多夸点，她爱听。
确实，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既要预防女鬼增生，就要解决渣男，从根源上防治女鬼出现。那么这么艰巨的任务，就该轮到女鬼中的典型——‘女鬼’来做。
她原本也是看重女鬼作为典型的身份。
一旁的阎王心想，派她，真的能解决渣男吗，她可别爱上渣男。
三个人各怀鬼胎，眼神不停交汇，最终，尬笑出声，承政殿内外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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