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无功不受禄
用这么自然又亲昵的语气询问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麻烦。
眉妩有点受宠若惊。
裴老爷子虽然不像是裴家其他人那样厌恶她，但说实话，裴老爷子毕竟是长辈，加上他给她的印象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根除。
她对裴老爷子是比平常人多了一份熟络亲近，不过她也一直把握着尺寸，从来没有僭越过半分。
像今天这样的谈话，在他们之间几乎没有发生过。
眉妩回过神来，摇摇头说：“没有。”
这答案倒是在他意料之中，以她的性格来说，就是真的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她也不会多嘴说半句的。
也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生活惯了，所以对外人就不抱什么期待，习惯性的遇到事情自己去解决，从不依赖别人，也从没有全身心去信赖过一个人。
这是一件好事，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是一件坏事。
她不肯信任任何人，也就代表着没有任何人可以走到她心里去，也不会有人真的怜惜她、疼爱她。
裴老爷子一直觉得她们姐妹俩这性格都太极端了，一个是过分柔弱，让人一看就很容易萌生出保护欲，而另一个则是过分坚强，让人无法真的同情她，也无法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时间久了，大家只会将眉妩当成一位无坚不摧的女超人，不会有人真的想要去了解她内心的脆弱跟无助。
裴老爷子过了大半辈子，眼看半截身子都埋进了黄土，还有什么人跟事是看不透的？
外界针对眉妩的流言蜚语从来没有停止过，连自己的孙儿都非常反感他让眉妩自由出入裴家的举动。
但他这个人，从不听信外人的谗言。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接触后所感受到的。
或许眉妩有些行为是有点过火，有点踩过界了，可是她的心肠并不坏，也是情有可原，有些事情，也并非像是外人口中所传那么不堪。
裴老爷子招呼着眉妩喝茶，他笑了笑说：“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倔强了点，这一点倒是跟裴显一样。”
提及裴显，眉妩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她眼中并无波澜。
也不知为何，可能过了这么多年，在这段无望的暗恋中，接连不断的遭受到误解跟诋毁，她慢慢就放下了对裴显的执着。
何况，裴显已经有悠悠了。
悠悠好不容易有了真心喜欢的人，她这个当姐姐的也是真心为了她开心，所以于公于私，她都必须要断了对裴显的念头。
可能是她这么多年来的自我暗示生了效果，也可能是谢玉的出现，让她明白有人可以依靠，被人喜欢着、保护着，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
她放下了裴显。
放下了对他的感情。
眉妩什么都没说，只低头喝茶。
她在等着裴老爷子说出他今天把她找过来的真正目的。
往常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裴老爷子也是不会见她的，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到这里来讨人厌。
如今，裴老爷子先后找了裴显跟她，代表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跟他们谈一谈。
只是等了半天，裴老爷子好像也没有要说出目的的意思。
眉妩一杯茶都见底了，老管家上前来续茶，她没有阻止，只是觉得奇怪。
老爷子这么沉得住气吗？
她还以为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却没想到老爷子还有空跟她在这里喝茶晒太阳。
可能是她盯着他的目光太过直接，裴老爷子才问了句：“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眉妩欲言又止。
忍了半天，她没有忍住，点点头问道：“裴爷爷，您今天找我过来是不是……”
有什么话想跟她说？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她去办？
以前都是这样的。
作为让鹿悠悠在裴家生活的交换条件，她必须要替裴家做事。
往常，裴老爷子都会直接将任务告诉她，也很少让她到这里来，除非是真的很棘手的事情，需要面谈细节。
可是今天，她等了半天，老爷子好像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似乎他找自己来，就真的单纯只是找自己来喝杯茶。
眉妩话没说完，裴老爷子就已经懂了她的潜台词。
“不是，我今天找你来，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眉妩很惊讶：“那您……”
“我说了，就是很久没见到你，所以让人接你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裴老爷子的神色自然，不似撒谎。
眉妩反倒是越来越搞不懂裴老爷子的用意了。
其实她觉得他们好像也不是可以坐下来叙旧的身份。
严格来说，裴老爷子就是她的雇主，而她撑死就是个帮他做事的下属。
这些年，裴老爷子交给她的任务，她都有好好完成。
可以说，他们合作的很愉快。
因为眉妩只要一想到她替裴家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能让鹿悠悠在裴家好好生活，她就会干劲十足，会更加努力去将事情做好。
她成为了裴老爷子手中最好用的一枚棋子，基本上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不过，他们的合作关系是秘密的，没有人知道，连裴显都不清楚。
眉妩不介意当裴老爷子的走狗，只要鹿悠悠好，让她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可是她没有想到今天会在雇主口中听到他推心置腹的一番话。
裴老爷子看了老管家一眼，使了个眼色后，老管家心领神会的离开。
没一会儿，老管家就回来了，只是手上多了一个信封袋。
裴老爷子示意，让老管家将东西交给她。
眉妩起初还以为是裴老爷子的什么秘密指示，所以就接下来了。
拆开一看，却发现里边是一张薄薄的支票，上边的数额不少，可以说是一笔不菲的报酬。
眉妩一愣。
她从未从裴老爷子那里收过报酬。
倒不是裴老爷子这么抠门，雇人做事连酬金都不肯给。
相反，裴老爷子准备的报酬非常丰厚，是她自己不肯要。
因为眉妩也很清楚，就算她拥有再多的钱财也没有办法给鹿悠悠安稳的生活，没办法能让她像是在裴家那般开心自在。
跟着她，她可能都没有办法给鹿悠悠全心的照顾。
再说……
鹿悠悠太喜欢裴显了。
让她离开裴显，对她的病情来说，可能也没有什么好的帮助，还可能会让她因为思念成疾，加重病情。
眉妩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以后，才将鹿悠悠留在裴家的，不是她不肯担负起一个当姐姐的责任。
是为了鹿悠悠着想，她才不得不这么做。
她拒绝过几次以后，裴老爷子也就知道她的性子了，再没有拿过酬金，同样的，他也像是答应她的那样，没有伤害过鹿悠悠，也没有插手管过裴显跟鹿悠悠之间的事。
尽管眉妩也知道裴老爷子并不满意鹿悠悠这个孙媳妇人选，但她也没有办法，这些事都应当是裴显去操心的。
如果裴显连这些矛盾都没有办法调解好，那么就算日后他们修成正果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眉妩也很难保证他们就一定可以白头到老。
她能帮的，她都已经帮了。
其他的，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裴老爷子也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在帮他做事，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没有过多干涉，也没有去刻意阻止过，而是顺其自然的发展。
现在，眉妩不知道裴老爷子为什么忽然给她一笔钱。
看着支票上的天价数字，眉妩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你看看，要是不满意的话就跟我说，我再给你开一张。”
眉妩更不懂了：“为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钱？
这段日子，她因为自己的事情太多了，好像也没有怎么替裴老爷子做过事。
可他也说他今天找自己过来没有其他的事要她做，那他好好的为什么要给自己钱？
裴老爷子：“这笔钱是你应得的，你拿着吧”
“不行，无功不受禄。”她不能收下这笔钱。
一来是这笔数目实在是太大了，她不敢收，其次是，她担心裴老爷子是有什么事要自己去做，她怕自己做不到。
“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塞来塞去的，这数额你觉得很多，我却觉得正合适，你这些年一直在替我做事，从前你为了你妹妹着想不愿意要报酬，现在你已经没有那种顾虑了，就收下吧”
“……”
见眉妩愣着，裴老爷子笑容愈发温和：“你是不是害怕我给你设套？你以为我有什么事要你去做？”
眉妩虽没说话，但她心底确实是这么想的。
因为以裴老爷子的性格来推测，他是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这么一笔钱的。
裴老爷子沉吟片刻：“非要说有的话，倒是也有那么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果然……
这世上不可能有免费的午餐。
眉妩将支票放在桌子上说：“您尽管吩咐就行，这笔钱我不需要，过去我们就有约在前，我替裴家做事，您替我照顾我的妹妹，如今我要是把钱收下了，那不等于毁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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