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妥协
鹿悠悠欲言又止，有些话藏在心底，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裴显拗不过鹿悠悠，只好回到病床上半躺着。
助理早在鹿悠悠进了门后就走了，没有进来打扰他们，所以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在。
鹿悠悠坐在轮椅上，任由裴显握着她的手。
她心不在焉，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直没有从失去眉妩的打击中走出来，一直都深陷在那种痛苦里。
如果裴显没有出这种事的话，她或许还可以告诉裴显，还能跟裴显说一说。
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开得了这个口。
并且他们也已经事先提醒过了她，现在的裴显不像过去，她不能够将这件事提出来说，以免会刺激到裴显。
鹿悠悠垂头丧气的，裴显就是再怎么迟钝也看出来了她不高兴。
但他以为鹿悠悠只是在担心自己才会这样，所以他尽可能的安慰着鹿悠悠说：“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愁眉苦脸的为我担心了，开心一点，嗯？”
开心？
现在的她如果还能开心的起来就好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裴显。
尤其是在知道裴显是跟眉妩一起出的车祸后，她这心里就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不断蔓延扩大开来，直到占据她的整个心脏。
她很想问，为什么裴显会跟她姐姐在一起？两个人竟然还一起出了车祸，为什么裴显什么都没有遗忘，唯独忘记了眉妩呢？
她想不通。
但她也知道，现在的裴显没有办法给她答案。
她也没有办法做到那么自私，在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以后，为了一己私欲去逼问他这些事情，她只能憋在心底。
试问这样，她要怎么才能够开心的起来？
她甚至都不敢去深想这一切都代表了什么。
她只知道裴显过去一直很讨厌自己的姐姐，无论她怎么为自己的姐姐说好话，他都听不进去，依然是我行我素的对待眉妩。
她曾经亲眼见到过裴显是如何对待眉妩的，跟对自己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还因为这件事跟裴显生过气，因为眉妩是她的姐姐，他不能那样对她，也没有资格那样瞧不起她。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渐渐走近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越靠越近，近到有些话都不愿意让自己知道呢？
鹿悠悠不喜欢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尤其这两个人还是她最亲密的人。
只是现在，眉妩已经死了。
她想知道答案也无从下手。
何况……
她的胸腔内装着的还是她姐姐的心脏。
想到这里，鹿悠悠不自禁的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胸腔下那颗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着。
不像过去，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像是一台陈旧腐朽的旧机器，迟缓的转动着齿轮，并且很快就要报废了。
鹿悠悠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感情去面对现在发生的一切。
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很迷惘，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连裴显都变得如此陌生，陌生的让她都快要辨认不出来了。
她很害怕，拼命的想在裴显身上找到那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裴显的身影。
可是很遗憾。
他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还是熟悉的眉眼，给自己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了。
有那么一瞬间，鹿悠悠觉得裴显离自己好遥远。
不管她怎么努力，好像都到不了他的身边。
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也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鹿悠悠直觉他要等的并不是她，期待的也不是她。
鼻尖瞬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真的忍了很久了。
这段日子，她一直在配合着医院做检查，调养身体。
她想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调养好，不想辜负了自己姐姐的一番心意，不想辜负了她对自己期待。
可是现在，她好害怕她撑不下去。
连裴显都变得这么陌生号了，她总觉得他们好像渐行渐远，日后会像两条平行线，永远并肩前行，但是也永远不会再有相交的可能性。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轮廓，心中又喜又悲。
悲的是她找不到那个她所熟悉的人了。
喜的是他好歹还活着，还活生生的待在自己眼前。
裴显见她眼眶泛红，他温柔地开口道：“怎么要哭了？嗯？”
“没有……”
鹿悠悠连忙低下头，不敢让裴显看到自己的眼睛。
她偷偷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睛说：“是眼睛里进了东西，有点不舒服。”
裴显也不想戳穿她，顺着她的话说：“嗯，是进了东西，是我看错了。”
鹿悠悠只低着头，扼制着自己的难过。
终于，她忍不住了。
鹿悠悠向前伸手抱住了他说：“我以后就只有你了，你千万不可以再出事，不可以离开我。”
否则，她会撑不下去的。
她想活下去的勇气是来自于裴显。
可是如果连裴显都变得如此陌生，她会有一种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好像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关心她了，也没有人会在乎她。
她很难过，又不敢让裴显知道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
裴显的确不清楚她为什么情绪起伏这么大。
他只能将鹿悠悠的种种怪异都归咎于是自己这次出事吓坏了她，让她担惊受怕，所以才会在见到自己以后这么不安。
裴显轻轻拍着她后背哄慰道：“我答应你，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也答应你，我不会让自己出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担心了，嗯？”
裴显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鹿悠悠。
鹿悠悠却越听越难过。
因为她很久没有被裴显这样哄过了。
自从她病重住院后，她跟裴显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也有很重的心事，只是他从来不肯主动开口跟她说，哪怕她问了，裴显也总是找着理由来打发她，完全不愿意跟她说实话。
所以……
她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现在又知道他因为车祸失去了一段记忆，她就更加害怕了。
她怕裴显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
她怕裴显最终还是会离开她，放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离开。
鹿悠悠紧紧抱着他，似乎是害怕他会就这么离开自己一样。
裴显很无奈，却也还是很有耐心，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哄着她，希望她能够平静下来。
病房内的种种事，门外的两人都看在眼里。
助理倒是见怪不怪，毕竟从前裴显也是这么哄着鹿悠悠的，而现在，不过是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候罢了。
至于裴老爷子，他看着病房内的情况若有所思。
从前，他总是不愿意让裴显娶了鹿悠悠。
倒不是他真的那么不喜欢鹿悠悠，主要是鹿悠悠的身体太不好了。
裴家不能有个病怏怏的女主人，而且裴显日后的压力会很大，所以需要一个得力的贤内助，很显然鹿悠悠无论是身体还是个性都无法支撑得起裴家女主人这个身份。
所以裴老爷子才不同意他们两个人的婚事，但是他也没有阻止过他们在一起。
一来是因为眉妩的要求，他不能干预鹿悠悠和裴显的交往。
二来也是因为裴显实在太过倔强了，即便是他这个当爷爷的都没有办法说服裴显，也没有办法让他们两个人分开。
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两个人继续在一起。
只唯独在裴显提出要跟鹿悠悠结婚的时候，他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不能让裴显娶一个病怏怏的女人进门，也怕以后鹿悠悠熬不过去先走了一步，裴显会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所以才不愿意。
但是这些年，裴显也还算识相，没有多问，也没有继续跟他争执。
他说不可以，裴显就没有再说过要娶鹿悠悠，只是，他也不愿意娶别人。
原本，裴老爷子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让他们两人分开可能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长痛不如短痛，比起在鹿悠悠死后，裴显要陷入到长达几十年的怀念和痛苦中，只是现在短暂的分开，会有一点疼痛显然要更加轻松。
他只是想裴显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不想让他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不断沦陷下去。
这样，他们两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好结果。
可是现在，裴老爷子在裴显经历了一次车祸后，有些事情反而看开了。
人活着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明天和意外，都不知道是哪一个先到来。
如果在死之前，都没有好好享受过生命，那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裴显真的那么喜欢鹿悠悠，裴老爷子想，他可能也不是真的那么不愿意他们在一起。
毕竟现在鹿悠悠的手术也已经做完了，手术还那么成功。
虽然说不知道能够保证她撑多久，但至少不会像是之前那样奄奄一息，说不定随时都会离开他们。
况且他看裴显对鹿悠悠似乎真的与对旁人要不同，好像能影响到裴显，让裴显好好活着的人，也只有鹿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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