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朝堂辩论
众人愕然,似乎不解小道士竟然这般容易被劝动。
小道士点头赞许道:“诸位说完了就容我不知天高地厚谈几点。”
“我还.....”
“滚。”
一位尚未发言的大臣似乎方才并没有抓住机会把怨气撒出来,想着小道士客气之下聊表几句却也不曾想小道士已经不想给这个机会抬举了直接呛的他灰溜溜夹着尾巴缩回队伍。
李倩被这逗的噗嗤一笑,她也算看出来方才小道士隐忍不发已经给了这群狗东西机会,为的就是接下来就该让他好好骂骂这群玩意儿。
他站在文武百官之中一点不怯:
“一点,金人与宋朝百年鏖战谁胜多败少?”
“我自可说我大宋胜多败少,大宋不缺将帅之才,岳飞,韩世忠,苏师旦,辛弃疾,皆一个个是以多胜少的大才,金兵抱头鼠窜多少年。”
“可奇怪的是,越吃败仗的金兵却拿捏了大宋咽喉数百年,称叔侄,岁币,割地求和。”
“到如今南北划江称伯侄,越发荒唐搞笑,纵横古今简直也找不出第二个天方奇谭的朝政所为。”
“究其原因我想在场所有人便是答案,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行孔孟之道做表面大义。”
“可骨子里看你们一个个手里滴的都是同僚的血,食得苍生骨髓,卖的自己膝盖。”
小道士说完冷笑扫视群臣:
“第二点。韩是不是纯臣,我比诸位更清楚,人无完人。”
“他卖官卖爵,朋党相争这些私心若诸位都没有做过,甚至于没有起过这个念头。那他真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我很早以前会替诸位收拾他,比今日揍这史一坨更狠。
说这话时,小道士直戳戳用手指笔着地上的史弥远骂:
“因为他玷污这庙堂,辜负我与我王禅师兄对他的一片心意。”
再者说。
诸位,也请你们别以圣人标准要求他人,暗地里以小人要求自己,这样我瞧不起在座的所有人。
更者,
韩侘胄贬斥赵汝愚一派党羽,发动“庆元党禁”,大肆罢黜道学官员。
其本质值得注意的是,道学在此的含义并非后世的迂腐顽固老先生之意,而是“言行有些过激的批判现状的人士”。
若他真心实意排表的便是道学,我这正统天师道第一个便要与他为敌。
北伐之举我并不想抬高他成什么英雄,韩侂胄没我师兄徒弟岳飞那般志勇忠君。
说到底他北伐有私心,用人不当致败,这是他的愚蠢,也是诸位不能团结一心的过错。
更可怕的是你们并不想拦他犯错也就算了,你们想要排挤他也便罢了,可你们拿的是北伐这等大事,拿的是无数将士的生命,无数百姓的民脂民膏在离间他。
但骨子里他秉承乃祖韩琦的忠国志向,崇岳贬秦,顺应民心,力主抗战恢复故土,并积极进取。
结果归于失败,但其民族气节得以彰显,我后人当奉之。
这是我要说的第三点。
尔等为后人在做什么前车之鉴。
开禧之举,韩侂胄无谋浪战,固有罪矣。然乃至函其首以乞和,何也????
譬如人家子孙,其祖父为人所杀,其田宅为人所吞,有一狂仆佐之复仇,谋疏计浅,迄不能遂,乃归罪此仆,送之仇人,使之甘心焉,可乎哉!”
更甚者
自古和戎有大权,未闻函首可安边。
生灵肝脑空涂地,祖父冤仇共戴天。
晁错已诛终叛汉,于期未遣尚存燕。
庙堂自谓万全策,却恐防胡未必然。
这种丢人现眼的行为诸位是把赵宋王朝的底裤扒了个精光。
从此人心尽丧,宋人看到韩侂胄、苏师旦的下场,谁还肯为这样的朝廷卖命?
宋王朝从此可以算是名存实亡了,再也不可能凝聚人心,只剩下了一地鸡毛。
可你们呢?
你们还在为一些权,一些利,龇牙咧嘴拼死拼活害着自己人。
就闹吧,你们就作吧。
等有一天这大宋覆灭,我看你们还怎么争,怎么作。
一气呵成的骂完,整个朝堂所有人都脸色惨白,如吃了屎般难看。
李倩也第一次开始赞赏小道士。
在她印象中,混元河洛图中他一直都是一个唠叨无能的累赘。
郭璞出事后,他也仅仅是个爱哭鬼罢了,会在喝了三生水嚎啕大哭的病秧子。
过分善良,过分唠叨,过分脆弱,可以说他一直在触犯李倩对男人的禁忌。
如果有什么好感。
那一定是这一刻,这一刻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觉悟。
虽千夫所指任不放初心的觉悟。
混元河洛图执意踏过血海劝一个濒死的魔头回头。
地府之中执意并肩在与万千师兄弟背道而驰的师兄面前。
他的善良,他的觉悟,他的固执,他的敢以凡人之身横流在仙神之上,纵来世间阴毒之间。
这一刻她莫名觉得忍不住啪啪鼓掌,她合手鼓掌啪啪做响。
这声音落在銮殿之上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文武百官面前。
可对于小道士而言,他不仅没有觉得开心,反而觉得一片凄凉,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凭小道士一己之力,凭区区一个天师府,一个南洋书院始终有限。
他又有些感伤魏辙师兄,终于明白那一日他为何会仰天长叹道心碎一地。
因为他知道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带着大宋走向覆灭的深渊。
任由你螳臂当车,任由你掏心挖肺填补窟窿。
灭亡的齿轮始终无情要碾压在他们身上。
“很多年前,我的师兄志筹意满。”
“可他的学生被扣了莫须有的罪名。”
“我那时候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活生生逼到道心破碎。”
“直到如今我看到诸位才恍然大悟,你们根本不配!”
他从李倩手中拿回拂尘。
弹起拂尘间恍惚看见魏辙师兄,他笑着带着赞许,负手而立:“我们走吧。”
“小师弟。”
他跟在身后一步一嗬骂:
“不知壮士为何报国无门呐!”
“枉杀忠良,一位求和。”
“这样的大宋怎么不亡?”
“这样的大宋何尝不亡。”
“这样的天宫何以立足。”
他不生气,他只是难过。
“这样的天下,无可救药。”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声音很小,却吓得文武百官跪下捂着耳朵不敢在听。
宋宁宗和曹景休的脸色同样难看,可始终一言不发。
李倩静静跟在小道士身后,二人昂首挺胸来,仰天长啸而去。
“宁宗,可能我该退了。”曹景休不敢担这千古罪名,全真教也不敢担。
吕天奇能保住襄阳,已经为大宋护住了半壁天下,不该在他这里莫名断送了功德。
“烟火气,最抚人心。”
离开皇宫的当晚,小道士并没有离开临安府,而是被李倩留下看御街夜晚的烟火大会。
烟火绚烂的宋朝天空被照的依旧那般繁华,可小道士眼里却见这盛世始终不长久。
李倩见小道士心不在焉立马不痛快:“我已经陪你做了你的事,起码你陪我也该安安心心,若是觉得放不下,我立刻去帮你宰了史弥远那个渣滓。”
小道士被李倩这番言论怔住,有她想的那般简单自然是好。
“杀了一个秦桧,来了一个史弥远,你杀了一个史弥远,下次又不知道是谁。”
历来庙堂多的是昏庸君王,乱臣贼子。要是看不惯就去杀,杀得了一个,杀不了一百个,有权利的地方就有野心争斗。”
“靠一己之力不光杀不完这些人,还会一不小心成有有心之人的屠刀,更有可能把自己累死。”
“也别想要一味得到忠臣良将治理国家,这些人脑子里刻满了迂腐礼节,不思进取,安于现状。”
“弄不好就是一潭死水,一有风吹草动便是明哲保身,承压之力丝毫比不过满是勾心斗角的蝇营狗苟。”
“只能想方设法平衡制权用这些人才能长长久久。”
这些王禅师兄以前参悟人心的话此刻无比贴切。
只是这些大道理李倩丝毫没有在听,她反而已经颇显气愤。
可惜的是小道士丝毫没有察觉李倩眼神里的感受,他只在意韩侂胄的人头,虽不能救他,至少想让他的人头不要流落金国,让有志之士寒心。
可立马一封符箓打败了他的幻想,符箓凭空出现,上面大致写了事发突然拥有灵蝶之术的张若虚都没追上,韩侂胄的人头已经到了金国骨妖手中。
小道士哀叹一声:“希望等我的徒弟们出山可以挽救这片天下。”
“拿去吧!”
啪、
李倩丝毫不在掩饰,直接怒上眉梢将买来的簪子拍到小道士手上,随后转身化作青烟离去:
“以后我在来找你我便是下贱。”
哎?
小道士楞在原地,手中拿着簪子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急的直挠头,到底自己哪里招惹了她不痛快。
韩侂胄,苏师旦的人头最终还是被密谋送到金国。
骨妖见闻,只是吩咐手底下侂胄首将入伪境,彼中台谏交章言,侂胄之忠于本国,乃诏谥为忠缪侯,以礼袝葬其祖魏公。
魏辙死前拼死重伤了他,他的师弟杀了他最爱的徒弟,完颜兀术。
金国从此一蹶不振被妖族抛弃,如今的他只能用这些阴谋诡计替他徒儿的族人苟延残喘续命。
次年开始。
史弥远实际掌权,恢复了秦桧的申王爵位及忠献谥号,积极奉行降金乞和政策。
九月,签订宋金和议,史称“嘉定和议”。
由金宋叔侄之国改为伯侄之国,岁币由20万增为30万;另加“犒军银”300万两,这是以往和议中从来没有过的。
对于这宋金议和史上最为屈辱的和议,引起朝野不满,可不知为何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史书上一次轰轰烈烈北伐最终如闹剧般收场。
韩仛胄,辛弃疾,苏师旦这些人倾尽一切往前推进的北伐大业,就在一个人小小的私欲下回到原地踏步。
空留一句遗憾。
空留有志之士那临终时还大呼杀贼!杀贼!的满目不甘。
空留骨妖一句咸淡不禁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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