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媚术
沙星与燕伶互看一眼皆沉默不语。
宋高洁行事越来越过分，可那有怎样，他是皇帝，她们这些无名小卒即便再为主子抱不平也做不了什么，还会惹得主子更加伤心。
沐浴过后苏小云换上一身素色衣裳，走出帐篷外，来到关着猛虎的铁笼外。
“主子。”沙星轻叫一声，眼神不断在老虎与苏小云身上移动。
这老虎看着是安安静静地趴在笼子里，但是谁有知道它会不会突然爬起来朝人猛叫呢。
她鼓起勇气来到离笼子几步之遥的苏小云身边，拉拉她的衣袖，“主子，咱们回去吧。”
“不。”苏小云摇摇头，不仅不回去反而离笼子更近。
沙星欲伸手再去拉苏小云，被身后的燕伶拉住。燕伶燕伶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去管。
她的目光定定地放在苏小云身上，只要她一有危险，燕伶有十足十的把握能将她及时拉开。
苏小云生于连崎雪山，从未见过老虎，再加上有宋高洁的存在才会被它吓得够呛。现在在这看发现它也没什么恐怖的。
她蹲下，与老虎棕色的眼睛对视。
她道：“你也很可怜啊。”
跟她一样被困于笼子之中，只不过它的笼子是有形的，而她的是无形的。
老虎猛然瞪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苏小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晕。苏小云全身一震，像是被蛊惑住一般缓缓伸出手放于老虎额间的王字。
老虎竟也不动，仍由她手放上去。两人目光相对半刻苏小云重新恢复清醒，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收回来的手，情绪复杂。
次日，除却顾清竹答应给她送来的糖葫芦与葡萄，凌嘉言也派人送来一大堆吃的，说是昨日去就近的镇上搜罗而来的。
这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好，除却宋高洁非遣人让她去猎场之外。
上次的阴影太过清晰，苏小云不愿去到宋高洁身边。但他的命令又在那儿。
坐在自己的枣红马上，苏小云嘱咐驯马师走慢点，她怕。
“怎么出来了？为什么不在帐篷里好生休养？”远远看见苏小云的身影，凌嘉言策马而来，一开口便是责问之句。
苏小云撇撇嘴，不愿回话，沙星上前一步道：“回郡王，这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就他事多。”凌嘉言眉头狠狠一皱，脸上也露出嫌弃的表情，似是很不愿意听到宋高洁的名讳。
“不用去了。”凌嘉言翻身下马来到驯马师旁，抢过他手里缰绳，调转枣红马的行路方向，带苏小云回身朝帐篷去。
“可是……”
“没有可是，若他当真要追究此事，就冲我来吧。”
苏小云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轻声道：“谢谢。”
凌嘉言背脊一僵，眼神四处乱转，不知该放到那儿去。他朝身后摆摆手，一副无所谓地样子道：“无妨，这些都是小……”
话还未说完，凌嘉言猛然转身拽下上轻柔抚摸马儿鬃毛的苏小云。
于此同时一只与那日光华门处如出一辙的利箭划过方才苏小云所坐之处，俯冲在地，斜插如泥土之中，卸下了所有戾气。
两人一齐摔到在带有湿气的草地上，凌嘉言始终护住苏小云的头，让她跌落在自己身上。
“主子。”沙星惊呼着冲上来扶起苏小云，苏小云转头看向那只插在地上，箭尾仍在不断颤动的利箭。
她再单纯也该明白这两次行动都是有预谋的，是冲着她来的。
这些躲在暗处的人想要的是她的命。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遇刺，朕的侍卫们就是这样保卫朕及朕身边人的安全的？”宋高洁人尚未至，他带着怒意的声音已经传到苏小云的耳边。
她抬头，宋高洁脸色黑沉地直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虞后才松了口气。
不过片刻他又重新拧起眉，“身处皇家狩猎场中，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发生此等恶劣的刺杀之事，若不是嘉言反应快，今日还指不定……”
他侧身，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恨不得把头往地下塞的众将领身上，“查，无论花多少人力物力都得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倒是要看看，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在朕的面前玩这些不入流的小花样。”
“是。”喊声是震天响，可他们的调查能力是否也如这般有力便不一定了。
他又转过身来，紧紧抓住苏小云的手，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他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话，“除了朕，莫要让任何人伤着了你。”
之后他重新规划了秋猎之内随行人员周围的看守兵力，苏小云这儿生生比原来多了一倍人。
苏小云当然不会傻傻地认为宋高洁这是对她情根深种了，他这么坐肯定有他的目的。不过以苏小云手头所有的信息，她猜不透他要利用她做些什么。
不过这也不打紧，她只需清楚他需要她这个事实就够了。
顾清竹随后也来看望她，在确认她无事，没有被惊吓到后，他往她被宋高洁所拉过的手里塞入一张锦帕，示意她擦擦。
之后他嘱咐她好好休息，至于在背后捣鬼之人他不会放过。
这儿可是秋猎场，刺杀之人在这搞这么大动静是远出乎他意料的。敢这么猖狂，这人八成便是即将回京的骠骑将军。
只是，他为何要杀苏小云，还要杀的如此大费周章，生怕引不来周围人的注意。
顾清竹的眼神盯着别处沉思，忽而衣袖被人轻扯了扯。
苏小云正用那双赤忱的眼睛担忧地望着他的手腕，“那儿还疼吗？”
顾清竹手指微动，下意识就像搂住她，却终是没动。他生涩道：“不疼了。”
苏小云还欲再言，顾清竹却霍尔起身，连带着衣角从苏小云手中滑落而下。她盯着自己的空落落手眨巴眨巴眼睛。
“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清竹握紧手中拳头，头也不回的离开。
是的，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她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危险之中，可他能为她做的事情却只有一点点。
他背负的太多，要做的事也太多，尽管他已经加快了脚步，却也无法将她正大光明地搂在怀中爱护。
淅淅沥沥的小雨自天际而下，顾清竹的竹纹青袍沾上点点雨渍，恍如雨后翠竹图，更添一份生机。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主子。”恍如鬼魅的身影出现在他身侧，他语重心长地劝告道：“数年筹谋，在此一举。”
顾清竹握紧的手缓缓松开，袖口下的可怖紫色露出一角，比上回苏小云所见之寒症严重不少。
苏小云不知顾清竹为何突然离去，像此前多次突然对她态度恶劣一般。
她喃喃自语道：“或许是他近来心情不好吧。”晚上她再变作小狐狸去看看。
现下她有更要紧的事情需去做。
“沙星。”她唤道，“帮我拿些糕点来，我要带它们去见陛下。”
“主子……”沙星不明白为何苏小云居然会主动去见陛下，他那种恐怖的人能少见就少见吧。
但对上主子坚决的眼神，沙星还是点点头，依言去布置。
“陛下，贵妃娘娘求见。”这话让手握豪笔的宋高洁一愣，垂眼看向手腕所系的红色丝带，他苦笑一声，“让她进来吧。”
苏小云走进帐篷，行过礼后来到宋高洁身边，将所提糕点一一摆放在宋高洁眼前。
“臣妾念着陛下关怀之举，今来特表谢意，还望陛下尝尝这些糕点。”
宋高洁盯着苏小云的动作，轻嗯一声，“算你有心，今日看着身子不错，走，朕教你骑马去。”
说罢起身便往外走。
衣袖被人拉住，他回头看向苏小云，正见她低着头，一副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
“怎么了？”他不耐烦地问出口，抬手准备甩开被她抓住的衣袖，却见眼前人霍尔抬头，眸子里粉色光晕流转，宋高洁立时停住任何动作，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陛下，你现在不该去狩猎，你要批改奏折，要治理天下。”
昔日甜软的嗓音莫名带上一种蛊惑的味道。
宋高洁愣愣点头，重复道：“对，我要去批改奏折。”
成功了，苏小云露出兴奋的表情，她拉着宋高洁坐回在座位上，继续道：“所以，现在开始吧。”
宋高洁重新将豪笔握在手上，如同一座人为操纵的简单木偶，不停地做着重复的翻阅、写字动作。
苏小云从旁拿起几本他批改过后的奏折在手上翻阅。她化作小狐狸时见过顾清竹批改部分奏折，与他相比，宋高洁批改的这些显然不合格。
将手中奏折合上，苏小云盯着宋高洁的发顶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好歹是使尽手段才抢到手的皇位，怎么坐上之后如此不尽心，连批阅都不会。
她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不如将这些都以宋高洁的名义齐齐交给国师大人批阅好了。
不过这么多，她斜眼看向如小山般的奏折，会累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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