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真想不到啊,你竟然能为了他,同苏家彻底决裂……”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声音。
以及适才那条蓬松柔软的长尾巴。
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忽地落了回去,黛蓝按住腰上那条不安分的手臂,心神镇定平静,试探地问道:“莲儿?是你吗?”
首先回应她的,是两声低靡的冷笑。
“容璟之究竟有什么好?!”
对方的口气充满不忿,透出癫狂之意:“一只任人轻贱的半妖,比之我还不如!阿蓝,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呢?如果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感受到最极致的快乐……”
他越说越激动,将尾音拉得悠长,埋首在女孩儿温暖的颈窝,似要陶醉地安睡过去,口鼻深嗅着:“居然,还没被他碰过啊。”
“气息和从前一样,我好开心……”
黛蓝浑身不适,眉头紧蹙,使劲地扭动几下,却脱不开身。
“莲儿!”她端出以往严肃教训的口吻,“别胡闹了!你放开我!”
这只狐妖,叫纯毓莲,出自纯狐一族。算是俩人的旧相识了。
一年之前,他们在方都深山救下狐狸的时候,当时狐狸还叫“纯玉莲”,是一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女妖精。
纯玉莲原本看中的,是容璟之美艳绝佳的皮囊,暗欲与之颠鸾倒凤,云雨快活一场。
熟料不知何故,在一日日的疗养相处中,它竟渐渐将那爱慕痴迷之心,转向了容璟之身旁的小女孩,可谓是见异思迁,将原先的想法完全倒换过来。
狐妖不学无术,心怀鬼胎,妖性莫测,本性本就未定。
某一日深夜,那位看似弱质纤纤、风流娇羞的女狐狸,口中胡乱嚷嚷着肚子疼,将心思单纯的黛蓝引到了一僻静处。
狐狸额头大汗,急得满脸潮红,刚一停下就解开裙子,匆忙褪去里头的底裤。
黛蓝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莲儿,你怎么啦?是哪里难受呀?”
脱了裙裤,女狐妖喘着气攥住她的手,往下腹处移动,“阿蓝,我这儿……这儿好难受……”
它,从一只母狐狸,彻底变成了公的。
黛蓝眨巴着眼,反应迟钝,呆了一刻。
随后,眸中的瞳孔骤然一缩!
黑咕隆咚的上空。
长剑乍然发出一道绚丽惊虹,浩瀚无垠气势磅礴的一幕,宛似璀璨的深海银河,令人不由心驰神往。
剑作龙吟,电光石火之息,绽出凌厉迫人的剑风,瞬息蹿出数丈之远,直取狐妖头颅!
眼下情况十分不妙,狐妖不得不放开了怀中的少女,身形化作残影,急速朝旁躲开。
只听,轰然巨响!
快得像是晴空霹雳,莹润细长的薄剑直插地面,地砖当即“刺拉拉”崩裂,炸开蛛网一般细小的裂缝。
华光融融,灿然闪烁。
将宽敞的大堂照亮,视野一时清晰起来。
剑身清如水碧,通体皎若霜雪,分明是一件杀器,却不染半丝半缕血腥之气。
凭任何人见之,都不禁想赞叹,这真是一柄极漂亮的好剑!
眸中映着浮动的水波剑光,黛蓝紧皱的眉头倏然展开了,她欢喜地仰头向二楼看去。
扬声笑道:“阿璟!!”
时间紧迫,来不及装好两边义肢,于是青年只组装好了一只脚。
他单手拄杖,立于栏杆后,一头墨发半束柔披,眼神寒意彻骨。
白得浮光的手指并拢,微微朝上一招,长剑立即拔地而起,悬挡在黛蓝身前,转动的剑尖指向阴暗角落里的狐妖,仿佛蓄势待发。
因彼时惨烈的教训,纯毓莲这回早有准备,闪避得很是及时。
尽管如此,荡开的剑风仍是锋芒毕露,未散尽的剑气刮裂了他姣好柔滑的面庞肌肤。
好似撕碎的纸屑一样,面皮扑簌簌地往下掉落,未几,露出里面真实丑陋的脸。
狐妖诡异地笑起来,那张面容愈发可怖。
当初,他刚转了性,样貌尚未完全变化好,只因难耐体内膨胀的欲望,急于对黛蓝出手。然而还没等做出什么,就被突然出现的容璟之一剑劈坏了脸……
自此以后,容颜俱毁,功败垂成,落人笑柄。
时常狩猎俊美的男人,杀之吸食剥皮,借此更换挑选新鲜的画皮。
狠狠扯下脸颊一块烂掉的人皮,狐妖面目狰狞可怖,几根尾巴暴躁地甩动着,咬牙切齿:“容、璟、之!”
“又是你坏我好事!”他恶狠狠地讥刺,“别以为我不知道,如若没有那柄神剑,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那肮脏的媚妖血脉?你那些龌龊见不得光的事……”
二楼上,青年垂眸,操控剑锋,冷声截断他:“滚!!”
就在剑锋飞速刺出的刹那,黑暗中的六尾妖狐随之隐去,但那刚柔并济的嗓音却仿佛阴魂不散:“阿蓝,我迟早会寻到全天下最美的一张脸!要比媚妖还俊美殊艳万分!到时候你就能喜欢上……”
剩下的字音,被不耐地挥散了。
妖气消散一空后,黛蓝提裙直奔二楼,她心头担忧极了:“阿璟!你、你还好吗?”
本命剑收归入鞘后,容璟之这才抬起眸光,他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即便脱力也要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问:“阿蓝,他没有对你做什么?”
神剑虽与他订立血契,但他身为半妖,修行不足,力量薄弱。每拔剑一次,就像是要把体内的灵力抽干,极耗损他的元气。
短期之内,拔剑次数太过频繁,亦会对他的经脉根骨产生极大的伤损。
黛蓝为此很是担心,她用力地摇头:“放心,我没有什么事的!你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青年双眸微暗,答非所问:“下一次再看到这只狐狸,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听闻此言,黛蓝神色也黯淡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莲儿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想,以后找到办法,绝对要帮莲儿变回从前的样子,开导她从善修行。
除非,实在是找不到办法。她也一定会阻止恶妖行凶作乱。
万幸的是,在客栈内外查看一番,狐妖并未伤人性命,或许是忌惮湘陵城的御守结界,又或许只是因为这些人都长得不太够看。
将迷晕的掌柜伙计们唤醒后,黛蓝把近日积攒的房费全部结清,并对她未能及时察觉妖物致以歉意。
她是修士,尽管不是什么厉害的修士,也应承担保护平民百姓安危的职责。
二人急着赶路,此番匆忙离去。
容璟之伤势尚未好全,黛蓝不太放心他,但还没等她张口,他似心有灵犀。
温声:“阿蓝,你放心,我无碍。”
眼下,必须尽快离开湘陵,他要带她去往各大修仙门派起源地——镜洲界。
只有在那里,天高海阔,气象万千,没有人能约束他们。
此地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变数。
多一分他会失去黛蓝的可能性。
并辔策马行了一夜,到了城镇临海的港口码头,二人卸了马匹,乘坐大船北渡。
由于临时起意,头中等的船舱具已客满,只能选择住进鱼龙混杂的下等船舱。
机械脚行走时的动静颇为引人注意。
容璟之手握剑鞘,将小姑娘护在他怀里,生怕四周臭气污秽的贩夫走卒蹭脏她的衣裙。
一路谨慎,等到进了船舱后,拉好舱门落锁,他才缓慢地松弛下来。
习惯地将本命剑交由她擦拭保管。
船舱是很小的一间,空气混浊不流通,灯盏仅有一团昏暗微弱的光。
对此,小姑娘非但不嫌弃,反而兴致勃勃,双手搂着他的臂膀摇晃:“真好呀!”
“我和阿璟小时候就坐过大轮船!那个时候半夜我还晕吐了,也不知长大了会不会好些。”
容璟之举起手腕,抚摸她圆润温软的脸颊,对她轻声道:“阿蓝,先睡一会儿罢。”
陪他赶了一夜的路,她此时必定劳累了。
黛蓝轻轻摇头:“我先帮阿璟换药!”视线继而转向矮桌上风尘仆仆的长剑,“还要把水沐给擦干净!”
待一切忙活完以后,才躺在了那张又硬又窄的木板床上。
青年坐在旁侧伴着她。
她快睡着了,辗转翻身,枕着手背,迷迷瞪瞪地嘟囔:“阿璟……阿璟……”
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将其别至耳后,露出一片白皙的额头,他忍不住想俯身,落下一吻。
“每次我遇到危险,阿璟都会出现保护我呢……”
她的话音微不可闻。
容璟之怔愣片刻,缓慢地直起身子。
深邃温柔的目光望着她恬静的睡颜。
此时,搁放本命剑的矮桌旁,隐隐约约幻现出一个浑身半透明的少年,他一动不动地朝向木床睡着的女孩。
双眸瞳色是海面清亮的浅蓝,眼底却比海水更澄净清澈,犹为纯粹无垢,宛若初生的动物,无知无欲无求。
可惜,她永远不知晓他的存在。
不知晓他察觉出妖气,一次次飞悬而出,替她扫荡近身的邪魔妖怪。
可他却能清楚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温度,纤细柔软的手指捏着丝帕,一寸寸擦拭过碧清的剑身。
抚拭着他原本冰冷无觉的身体。
“黛蓝——”
他尝试出声,唤出她的名字。
容璟之耳根微动。
坐于床畔,他缓缓侧头,念出一句口诀。
很快,那少年的躯壳像一抹烟雾、一颗颗分散的粉粒,瞬息间消弭于虚空,消散得无声无息。
逼仄的空间内,只留下她与他。
容璟之转过脸来,深深凝望着熟睡的女孩。
对于刚才的小插曲,偶尔会浮现的本命剑剑灵。
他想,大抵是他内心对黛蓝情感的反映。
剑器是死物,没有滚烫的人心,不可能动情动念。
他爱黛蓝,那是属于他心中的,炽烈浓厚的爱意。
是他情感欲望的另一种特别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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