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三两日的光景,很多事却已变了模样。
容璟之不曾提起他灵力暴走的原因,黛蓝心间虽存有疑惑,却没想要深入询问。
她和阿璟都不愿再提这件事,能把旧事翻篇不提,展眼往前看,最好不过了。
初春三月,冰雪消融。
气候渐渐回暖时,他们休养好伤势,已从溪华乡出发,朝着修界大洲内陆行进,用不多的盘缠游走各地,最后在玉虚峰附近人烟密集的城镇落了脚。
玉虚峰是镜洲五大名峰之一,亦是声名鼎赫的“不归道盟”的主要驻地。
盟行天道,斩魔除奸,乃众多修士向往的大门派,并不拘束任何血脉根骨资质。但凡道心坚定不移者,门中皆视同一律、接纳不拒。
但入门也是有条件考核的,除基础符箓、剑招、法诀的初试外,详考道家三经典籍内义,由元婴境界的几位道子负责监考擢选新人。
内门功法精妙无穷,青俊道君人才辈出。
据说,掌门人韩倏故专修无情大道,百年来伶仃孤寡独来独往,但修为境已臻大乘圆满,隐有突破化神倾势。
修士举凡踏入化神境界,便是迈入飞升登天梯的第一道门槛。
许多人羡慕也羡慕不来,只因这无情道岂是容易事?
修界就没有凭无情道成功飞升的!
城门驿站的小茶楼里,听了一耳朵关于不归盟的资料背景,黛蓝心里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宁。
她能猜出阿璟此行玉虚峰的目的。
必定是要上山求道、投拜道门修炼。
可是,入了所谓无情道门后,她和阿璟还能如普通修士那般相守不离吗?
容璟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出言安抚:“阿蓝放心,无论今后作出何种选择,我都绝对不会与你分开。”
事实上,他确实对她越来越体贴入微。
自从白蓁蓁那件事之后,他开始事无巨细地关心她,言行中满是笃挚真情,似乎生怕她有丝毫不开心、不舒服的地方。
自打拜入不归盟后,阿璟修行格外刻苦,他日日忙碌分不开身,要么寻找灵气充沛的秘境修炼,要么是同几个外门弟子交际应酬……
此外,仍需想方设法地拼命往上爬,几乎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她了。
他必须变得更强,必须在镜洲占有一席之地,方能隔绝一切蠢蠢欲动的隐患。
故而,他变得不允许她外出,不让她轻易抛头露脸,不必她维持生计琐碎。只叮咛黛蓝乖乖待在家中,等他出门办事归来。
她想出去散散心,又怕给阿璟添麻烦,因为不是所有的修士,都像在秋水镇那般好打交道。
没有自保的能力,万一再遇上坏人,就很不妥了。
黛蓝百无聊赖,闷闷地留在家中,由于身体的原因,她不能进行修炼提升,平日无事可做。
所以阿璟不在家的时候,她就打扫厅堂窗扇、洗衣烧饭、培育盆栽、阅经读典……日复一日地做一些家常小事,借此打发白日漫长无聊的时光。
要么便是捏着干净的锦帕,把装在匣子里的“老朋友”取出来,用灵泉水一遍遍涤洗、擦拭、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它自说自话。
她认识阿璟的本命剑,几乎和认识阿璟的时间一样长。
虽然剑器并不能开口回应她,但黛蓝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感应——它听得懂她说的话!
黛蓝喜欢漂亮的东西,水沐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柄剑。
剑身细长轻盈,外观清如水碧,通体皎若霜雪。
其实,就连“水沐”这个名字,也是她幼时不经意想出来的。
说来很惭愧,当初她识字不多,起名颇为草率。
只因那个时候,正将它浸泡在清水里擦洗,就胡诌了“水沐”二字当剑名。
后来,想改个别的名字,阿璟却说这个剑名好听,不必再劳神更改了。
可黛蓝内心却觉得,阿璟只是嫌麻烦而已。总而言之,水沐的名字稀里糊涂地给定了下来。
“小水,你说,阿璟今晚能早点回家吗?”少女半身伏在桌案前,手指沿着莹润的剑身画圈圈,语气透出些许沉闷,“他经常三更半夜回来,我们好久不曾一起吃晚饭了。”
眼瞧热乎乎的汤菜放置到冷却,实在是有些说不出的孤独感。
她很怀念在秋水镇的日子,至少阿璟可以陪她吃两顿饭,这就好像两个人一整天都待在一起似的。
黛蓝习惯等待他,如果等到天黑了,仍未见阿璟回家,她才会动筷子把冰冷的饭菜小口咽下去。
独自吃饭时,她会把水沐摆放在桌边,仿佛真的有个人在旁作陪,心中会感到踏实许多。
殊不知,饭桌对面。
端坐着的剑灵少年颇感无奈。
他伸出透明浮光的手指,尝试拿起桌上另一副碗筷,然而,没有实体的他根本触碰不到……
他也很想和她一同吃饭,想尝一尝她所做饭菜的味道,想知道咀嚼饭菜是什么样的感受。
很好奇,但不懂。
他甚至不清楚自身有没有味觉。
毕竟,他仅是常年沉睡于剑中的,任何人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的……一缕幻化凝聚的灵识。
在这世间,唯一能看到他的人,即是与剑订立血契的容璟之。
由于血契的缘故,他和容璟之之间会产生某种“共感”,有时彼此心神意念互通。
容璟之将本命剑留于家中,为的是保护黛蓝的安危,加之探视她的情况,以防她遭遇不测。
而夜间返家之时,他便会将本命剑收在匣内,搁放到他和黛蓝看不到的角落里。
……
某夜,青年一身酒气,喝得酩酊大醉。
到家时犹为狼狈,月白外袍染了酒水污渍,步履虚浮,东倒西歪。
黛蓝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惺忪困倦的睡眼,她烧水拧帕子照顾他,往他口中喂醒酒茶,帮他脱去身上的脏衣。
闹了将近一个时辰,被扶到榻上的那刻,容璟之的酒已然清醒了大半,但脑中仍有些混沌不明。
小姑娘躺在他身侧,手臂环住他的腰身,一脸安心地睡了过去。
满室漆黑,十分静谧,唯有二人的呼吸声听得真切。
容璟之躺了片刻,他慢慢垂下目光,盯视着怀里的小人,凝望她朦胧不清的柔美轮廓。
二人的体温隔着寝衣缓缓交融,须臾之间,他的身体犹如烈火在烧,下腹滚烫得难受。
突然,大脑空白,他一个翻身。
将睡梦中的小姑娘压在身下,灼热的吐息随即落在她顺滑清凉的鬓发里。
他很喜欢阿蓝,喜欢得近乎发疯。
最后一点儿保存的理智烧尽,容璟之垂头俯身,不受控制地开始亲吻她,乱无章法地剥走她的衣物。
他忍耐了够久,早已不想去克制,太想彻底拥有她了。
意识迷迷蒙蒙,黛蓝第二次被吓醒,这回全然没了睡意。
上方压过来的重量,那些潮湿黏腻的亲吻,还有她被夺走的衣服、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这全都令她感到一股莫大的惊慌畏惧。
“阿璟!”她赶忙把手臂紧紧护住胸前,嗓音细细的,有些发颤,“阿璟,你醒一醒……唔嗯……!”
话刚出口,顿时被他含住,带有侵略性质的深吻,她一时无处可逃,舌头被吮吸得发麻发痛。
他向来对她很温柔,从来没有这般粗暴过。
黛蓝忍不住挣动起来,双手用力地推搡他的胸膛,好不容易挣脱他的吻,却在下一瞬,腿间触到惊人温度,将她吓得浑身僵住。
猛地回过神来,她更用力地推他,双眸水汽氤氲,惊恐地往后缩:“阿璟!不要!!”
大掌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肢,他贪慕地吻她颈侧,一面沉声问:“你之前不是想和我生孩子的吗?为什么现在不想要了?”
黛蓝全身僵硬紧绷,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心底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再没有先前对于缠绵的期待憧憬。
何况脑海闪过留影石中男女交缠的画面。
胃部随之腾起淡淡不适的恶心感。
她没办法忘记,没办法这么快忘掉……
强忍着反胃作呕的冲动,黛蓝眼角溢出两行泪水,她不停地摇头,哭着抗拒:“阿璟……不要!我不想要了……”
“不要?”
他并未起身退开,反而沉着眸子压迫她,话中透着戾气森然的冷意:“阿蓝,你是嫌我污秽吗?就连你也觉得我很脏吗……”
这回没有再照顾她的情绪。
或者说,自从不堪的一面被她目睹后,他就不必在她面前装什么正人君子,他本就不是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
能忍耐到今时今日,已然是对她的极度偏惠了。
为防她逃走,他使劲拽着她,将她禁锢在下方,急促地低喘,“阿蓝,你别怕,不会很疼的……”
女孩的力量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黛蓝哭声越来越重,无助地拍打他的臂膀,不停地尖声大叫,似想把他的理智唤回来:“阿璟!阿璟!阿璟!”
她想不明白,阿璟怎么会这样呢?
这个人不会是阿璟的,阿璟他一定是喝醉了!真正的阿璟不可能会这么对她!!
看着她的挣扎反抗,青年低眉敛目,面容隐在黑暗中,黑着脸半晌都没有吭声。
他胸中有团火,逐渐愈烧愈烈。
混着恨,也是欲,还有爱。
正当他想将体内的欲丨火狠狠发泄在黛蓝身上的时候,冥冥之间,凭空生出的阻力,阒然自后拉住了他。
容璟之回过头,对上少年那双碧蓝的眼眸,仿若望进一片似深海般不可估测的沉寂冰寒。
“我听见她在哭。”
水沐的声音全无情绪,他本就没有人的情感,但却按着青年的肩膀不肯撒手——
“你把她放开。黛蓝说了,她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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