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玄国旧事
宋若华面无异色地合上书：“你回来了，不是商议要事吗？”
林清皓皱着眉：“明日，我们一起出去一段时间。”
宋若华心头大喜：“真的带上我？去哪里？”
林清皓拉着她一同在软榻上坐下：“自然，留你一人我也不放心，咱们去灵源一趟。”
“你去处理什么事？”
林清皓解释道：“灵源许氏被灭了门，事关重大，我得亲自前往查探。”
宋若华懵懵懂懂地一声不吭，林清皓忽然道：“其实你不必再装成以前的样子。”
宋若华不解之时，又听林清皓说：“虽然我偶尔会怀念当年你我初遇时那个纯善的你，但我从不是只喜欢你那样的一面。
“再者，不论如何，我不会心软放你离开的，你死了这条心。”
我哪儿是装啊，我是真菜啊！这一刻，宋若华觉得自己恍若被误认为是人参的萝卜。
宋若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问：“你知道李妍兮的下场吧。”
林清皓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怎么提起她？”
宋若华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只说：“我这一面，你也喜欢？”
林清皓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对我说你这样做的理由，我不相信仅仅是因为我，你就如此对她。”
宋若华不知道原身是为什么，但她目前是真的不知道。
她恶意地笑了一下：“我偏不告诉你，你慢慢想好了。”
林清皓无力地转身：“你总是这样。”
宋若华点头：“对，我就是这样。”
“你晚饭想吃什么？”
无论怎样，林清皓好像永远不会对宋若华做出不欢而散这种事，他是真的怕极了失去这个人。
夜里，林清皓照常抱着宋若华一起入睡。宋若华本还担心自己又做噩梦，一觉睡着倒是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时，林清皓不仅为宋若华挑选了衣衫更亲自为她梳了发髻。
宋若华被这人一抚长发，只觉异常舒服，又有些不自在：“你不能用法术直接变好吗？”
林清皓抚着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语气亲昵：“这样的事情我更喜欢亲自动手。”
若非看出她如今的不情愿，他连替人穿衣也是想亲手代劳的。
收拾好了，两人出了蒹葭殿就往山下行去，直到下了山宋若华还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两个就这样离开了玄国王宫，而林清皓作为王上，身边既无侍女也无侍卫，一点排场也没有。不过考虑到这里毕竟也是个仙侠世界，估计侍卫还没林清皓能打，侍女还会成为他的累赘，宋若华也就想通了。
山下城池中，楼台林立、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一派繁华景象。光是人流比起现代一些大都市来也不遑多让，宋若华猜测这里可能是玄国的王都。
宋若华第一次见到这热闹繁华、古色古香的场面，一时心情很是激动。但想到原身好歹也曾是周天子，自己不能表现的好像太没见过世面，便强制压抑住自己想要四处看的好奇心。
林清皓停留在一个摊位面前，拿起一枚海棠垂珠簪，直接往宋若华发髻上别。今日他并未穿那身黑白二色极有标志性的衣衫，将两人都打扮得像是寻常的贵族夫妻。
那摆摊的小姑娘很有眼色的夸赞起来：“公子好毒辣的眼光，这样式是禹国那边最新的样式，很衬您夫人呢！”
或许是被夫人这个词取悦，林清皓连价钱也没问，放下一锭碎银子：“簪子要了，够吗？”
小姑娘美滋滋地收了起来：“够了够了，多谢客官。”
宋若华对他这败家的行为有些无语，顺手拿了一对耳环：“可以送对耳环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当然可以，欢迎两位下次光临。”
还好还好，小姑娘要是爽快的答应，宋若华自觉自己可能会更心梗。
离开后，林清皓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银钱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地执着。”
宋若华白了他一眼：“因为我知道柴米油盐贵。”
林清皓取出钱袋递给宋若华，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既然如此，以后还请夫人管家。”
宋若华并不接过来，转身就走：“我不是你夫人。”
林清皓追上去将钱袋塞到了她手中：“你留着花，想买什么就买。若是不够，里面的印信在玄国的任意钱庄，你都可以随意支取银钱。”
宋若华将钱袋收好：“你倒是大方？”
林清皓只道：“一些身外俗物罢了。”
确实，比起林清皓对原身的种种付出，这点东西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兄长。”
循声望去，只见带着幕离的林清容缓步而来。
林清皓有些意外：“清容，你怎么来了？”
林清容言简意赅地解释：“我欲同你一道往灵源一行。”
林清皓语气莫名：“你信不过我？”
林清容意有所指：“王兄一向沉稳睿智，我怎会不信。只是我……担心你受人蒙蔽，做出错误的判断。”
被内涵到的宋若华有些无语，怎么这个小姑子就是看不顺眼“嫂子”呢？
林清皓似乎动了气：“清容，你若要跟着我，就别再说这些莫须有的话。”
林清容握着剑的力道紧了紧，才道：“知道了。”
宋若华有些好奇地四处看了看，开口问：“怎么不见你的那位朋友？”
林清容话语冰冷：“怎么，你很期待见到他？”
宋若华拉着林清皓的衣袖笑道：“我倒是挺期待的，就是怕他是不敢来吧。”
“你——”
林清皓无奈地回握住宋若华的手：“好了，正事要紧，我们出发吧。”
从玄都腾云驾雾飞了不到半日，三人便降落在了灵源主城外。
灵源不比王都繁华，但规模亦不算小。
许府门口，不少身着黑白二色衣袍的修士严阵以待你。紧闭的大门下渗出的血液已经干涸，周遭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恶臭。
“现场还好吗？”
一个俊秀的年轻人恭敬回答：“保护完好，一切等王上下令。”
林清皓问：“我进去看看。”
说罢他转身对宋若华道：“你在此等我。”
林清容见状不由出声：“王兄你还以为她是什么见不得血腥的小姑娘？”
“清容，够了。疏鸿，你暂且留在外面。”
“喏。”
林清皓不耐烦地拂袖离开，林清容一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两兄妹进了许氏的大门，只留下宋若华跟那位俊秀小哥。
这是一个难得的看到她不露出那种难以形容的神色的人，宋若华对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问：“怎么称呼？”
小哥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您还是同以前一般，唤我疏鸿便可。”
原来又是一个原身认识的人，看起来态度还不错。
宋若华点头，故作好奇：“你怎么到灵源来了？”
林疏鸿恭恭敬敬地答：“这个月轮到我来监察灵矿的开采情况。”
宋若华试探着问：“原来如此，对了，这许氏的事，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林疏鸿道：“是一个准备来汇报政事的张姓官员，他说自己看见大门下有大量鲜血渗出感觉不对，推门就见到里面惨绝人寰的一幕，然后迅速就上报玄冰台在此处的分支。我得到消息，也赶过来保护现场。”
宋若华低声说：“这事有眉目吗？凶手总不能不知不觉的就……”
林疏鸿也皱眉：“这事委实怪异，确实是悄无声息。周围的人我们全都调查过了，都说当夜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许氏一族七十五口，连带下人和奴隶一共三百多人，全都死相惨状，就连家里的牲畜都没留活口，魂魄一个也招不来。
“初步断定是寻仇，目前我们还逐步在排查中。”
宋若华见这小子如此上道，自然趁热打铁：“这许氏平日行事风格如何？”
“许氏家主仗义疏财、为人谦和，平日多约束族人，门风优良，在此地颇有贤名。”
宋若华心想若是真的，那这许氏也还真是飞来横祸，令人惋惜。
“疏鸿，你跟我说这么多，不怕你们王上怪罪？”
林疏鸿理所当然地道：“便是我不说，王上也会同您说的。”
宋若华一脸怅惘：“自我醒来后，你还真是为数不多的对我有好脸色的人之一呢，总算让我有些欣慰。”
林疏鸿笑了笑：“君……宋前辈，我知道您不是坏人。”
宋若华微怔，接着问：“那你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
林疏鸿满脸崇敬：“您奇杰过人、智计无双、体恤民情、广言纳谏，乃是一代圣明天子，将来必定青史留名、万古流芳，便是会有一时骂名，黎民苍生也会为您翻案的。”
这是自醒来过来宋若华听到的第一个对原身的高度正面评价，着实心情复杂：“那关于我的传言，你怎么看？”
林疏鸿不以为意：“这都是污蔑、是恶意中伤。”
看过原身亲手制作人彘的宋若华心情更复杂了，她拍了拍这个“傻白甜”的肩膀：“这话，你家王上说了都亏心。”
林疏鸿诧异：“怎会？王上过去便是如此说的。”
那只是曾经了孩子，宋若华扶额叹气，问：“你可有心上人？”
林疏鸿红了脸颊：“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宋若华幽幽道：“我怕你将来被他彻底玩弄于鼓掌之中。”
林疏鸿摸了摸脑袋：“您又打趣我。”
此时许氏大门重新打开，林氏兄妹并肩出来，脸色都很难看。
林清容率先出声：“太阴教的那帮妖人又要卷土重来了？”
林疏鸿吓了一大跳：“太——太阴教？您说那个太阴教？他们不是二十年前就被诛灭了吗？”
宋若华心想这个太阴教听起来很牛啊，搞得大家都这么如临大敌。
林清皓沉重地开口说：“此事必须尽快传信告知师父，还有周王那边，得请他号召各地诸侯，共商此事。”
宋若华怪道：“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林清容语气森然：“过去太阴教进犯九州、毁我家园、屠我亲族，所以，任何太阴教的余孽，都不容姑息。”
林清皓语气也分外严肃：“若华，你不知道这次并非几个人的小打小闹，而是一场有组有预谋的行动。我施展回溯之法，看到了孟易琀的身影。”
又提到了这个孟易琀，宋若华装作惊讶的样子：“是他。”
林疏鸿小天使非常及时地补充道：“王上，你说的是过去太阴教的右护法孟易琀？他竟然没死，莫非这次出现，是打算复辟太阴教？”
林清皓话语沉重：“应当不错。”
宋若华此时是无比渴望来一个人，给她科普一下太阴教和玄国的恩恩怨怨。
林疏鸿为他们安排的落脚点，是在一处风景宜人的庄园。
林清皓忙得团团转，不停有人来来回回进出拜见，林清容不耐得跟宋若华说话自然是独自离开。
宋若华求之不得，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疏鸿问：“疏鸿，你今年多大了？”
林疏鸿老老实实地回答：“十八。”
宋若华露出一个属于教师的笑容：“那我考考你的功课。”
林疏鸿满志踌躇：“宋前辈，您尽管发问。”
“太阴教，你了解多少。”
林疏鸿阻止了一下语言便娓娓道来：“太阴教是崛起于北荒的一个邪异宗门。传言中，这个门派是由初代周天子时被放逐北荒的一个罪臣建立。
“门内分为御魂、尸阴两派。行事邪异狠毒，于五十年前彻底一统北荒，然后进犯九州。与北荒接壤的周王室、玄国、魏国尤受其苦。境内常有修士被掳走，尸骨和魂魄都被人奴役，不得解脱。
“二十五年前，玄国中出了奸细，太阴教里应外合一举……杀入王城。”
说起这段，林疏鸿语气沉重：“我林氏一族惨遭大肆屠戮，幸亏王上有王室秘宝护身得以逃脱。
“可王上四处借兵意图复国却屡屡碰壁，不得不以身犯险回到已经沦陷的玄国联系旧部，最终经过了五年的艰难抗争，才终于复国成功，并联合诸侯杀入太阴教大本营，将其付之一炬。”
宋若华听闻林清皓这件旧事，不得不感慨他的心智坚毅。也难怪林清容提起太阴教，脸色阴沉得像黑铁。
得到想要的信息，宋若华不忘赞许地摸了摸林疏鸿的头：“疏鸿，真不错。”
林疏鸿像是个得到偶像肯定的粉丝：“谢谢您，我会继续努力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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