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归京
嘉元六年，农历六月二十三日。
“小姐，跑慢点啊，别摔着了！”一个估摸着十七八岁，丫鬟装扮的女孩正追着一个身着淡青色纱裙的少女。少女提着裙子，在街上飞奔着，红色的发带飘扬着，引的街边行人纷纷侧目。
“蓝蓝你快点，过两天就是凌熠生辰了，听说今天翡玉阁来了一批纯蓝绿色的祖母绿，不快点就要被别人抢了去呀！我还要给熠哥哥打几件玉佩呢！”
蓝蓝身体素质可没有常年跟着于柏岩凌熠四处跑还偷师学艺的凤卿好，只有在她身后追赶着喘粗气的份儿。
“掌柜的，听说今儿你这来了一批好料子，本小姐包了！”前脚凤卿刚刚踏进翠玉阁门槛，后脚就大声喊道。掌柜的见凤卿风风火火地赶过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账本，上前迎了过去。
“凤小姐来啦，呦呦呦，您慢点。凤小姐您真是消息灵通啊，小二，快点给凤小姐倒杯茶！”张掌柜一张脸笑得都是褶子，皱成了一朵菊花，还不忘给小二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将凤卿拖住了。
小二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将凤卿引到了一个包厢里：“凤小姐，您请。”
凤卿选着一处舒服的椅子坐下了，半倚着椅背，喝了一口端过来的茶：“好茶，将那块新来的料子拿给本小姐看看吧。”
“呃，凤小姐，这料子呢……”小二干巴巴笑了两声，面露为难之色，双手搅到一起。
“怎么了？”看小二这个样子，凤卿坐直了身子，“不会被人订走了吧！”
“凤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小二表示凤卿很聪明。
“什么！这次不是今天早上刚刚到的货吗？现在才辰时，怎么就被订走了？”凤卿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放，木桌和陶瓷茶杯撞击发出咚的一声，把小二吓得一激灵。
“可恶，谁速度这么快，本小姐专门起了个大早，这么还是晚了。”
那小二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连连求饶：“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只是一个端茶送水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谁不知道凤小姐是街中一霸，打架斗殴这些事情是常常有的，谁敢惹？
凤卿眯起眼睛，对此感到十分不解：“嘶，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怕我？”
“没有没有。”小二慌忙解释，脚下却偷偷摸摸挪到了门边，准备随时逃跑。
凤卿正疑惑着，忽然瞥见正往这赶来的张掌柜，伸长了脖子招招手：“掌柜的，快来。”
一听这话，那小二立刻脚下生风，窜了出去，还顺手将屏风拉上了。
张掌柜手里端着一个盒子，盒子盖上还蒙着了一块布，小心翼翼地，凤卿眼睛一下就亮了。
“掌柜的！这是不是就是那个今天早上刚刚到的祖母绿？”凤卿轻轻柔柔地将布揭开来，将盒子打了开来，一块还未去完皮的玉石展在她的面前。
凤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水晶片子，细细观察了起来，张掌柜在一旁陪笑，但笑得越来越奇怪。过了一会儿，凤卿皱起了眉头。
“掌柜的，你这玉石不纯啊，你看，这星星点点的，棉絮很明显啊，再看看这儿，还有一道缝。”
张掌柜在一旁的笑容僵住了，头上冒汗了。
“不是说今天来的料子是极品蓝绿祖母绿吗？怎么是个次品？”凤卿疑惑，再看见张掌柜已经快冲菊花变成苦瓜的脸，察觉到了不对劲，瞪大了眼睛：“掌柜的，你诳本小姐？”
张掌柜的脸彻底拉垮了下来：“凤小姐啊，我这实在是为难啊，您可不知道，这批料子实在是珍贵，是极品中的极品啊，老早之前就被订的差不多了。虽然是天价，但京中贵人们是抢着买，小的我，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凤卿扶额，还是来晚了。心中暗暗埋怨自己：怎么没早一点知道，没有早一点定啊啊啊！
“掌柜的，有哪些贵人定了？说来听听。”
张掌柜抹了把汗，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到：“户部尚书府上，刑部尚书府上，和安王府上，宫里的几位娘娘，还有慈安宫的太后。您说，小的我敢得罪谁？”
确实都是一些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啊，凤卿若有所思。
次日，凤卿便如愿以偿拿到了这块祖母绿的一部分。
蹦蹦跳跳开心着的凤卿，在回家的路上冷不丁就被人揪住了。
回头看见于柏岩的脸，凤卿心虚地绽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于柏岩视而不见，将她一把塞进了一辆带来的马车，对车夫喊了一声：“回府。”
马车渐渐起速，凤卿赶忙掀起帘子，看到了往反方向越走越远的于柏岩：“你去哪儿。”
于柏岩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懒洋洋道：“你乖乖的，我处理点后事儿。”
凤卿疑惑，但见于柏岩越走越远丝毫没有回头的样子，也没有多问，悻悻地缩回了脑袋，打道回府。
这几天凤卿都没再出府，一直在专心雕那一块祖母绿。她这几天也一直没有见到于柏岩。
城外五十里，一支军队还在缓步前行。经过一片树林时，士兵们脸上虽洋溢着笑容，但精神头明显不好。
“原地休息。”此令一出，士兵们立即停下了脚步，互相递水递干粮。
凌熠从马背上翻下来，半倚在马背上，从腰间取出水壶喝水。
“参将，有人来找，说是要寻您的。”士兵安迁抱拳，向凌熠汇报道。
“知道了。”
凌熠眯眯眼，摸了摸自己并不光滑的脸，心中虽疑，却仍旧跟着安迁去寻那人。
那人骑在马背上，脸上挂着他那常有的笑容，抱着双臂，高马尾被风吹起来，更显得出他放荡不羁的性子。
“师父！”
凌熠顿时喜笑颜开，迈开步子跑向于柏岩。
“听说你这次大捷归来，专程来接你的。”于柏岩跳下马来，微笑着看着他。
凌熠笑，于柏岩张开双臂用力抱了抱他：“臭小子，怎么长得跟我一般高了，瘦了，但也壮了不少。”
凌熠嘿嘿笑着，摸了摸自己已经满是胡茬的下巴：“师父，你可能不知道，那南边的倭寇猖獗，半年前我们的军队到那里时，大多沿海村落城池都被搅得天翻地覆，我们跟他们周旋了四五个月，才将他们一举歼灭，不容易啊。”
“那徒儿你可是立了大功了，等回了京城，师傅带你去最好的酒楼去好好搓一顿。”
“我请客，你付钱。”凌熠坏笑，“对了，最近小卿怎么样。”
于柏岩扫了他一眼：“她还是老样子，没少惹事儿。回去见你这般模样，估计又要追着你加出去吃宵夜。”
凌熠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瘦了不少，但跟那丫头再去吃宵夜，就要胖了。
“所以说早点回去，明天就是你生辰，她准备了挺长时间的，你不想让她失望吧。”
凌熠连忙点头，几日的疲惫一扫而空，立刻令整个大部队整装，加快了归京的步伐。
刚入城门，不少百姓自愿前来迎接，场面甚是浩大。
“小熠啊，今日为师可是沾了你的光啊。”看着这番情景，于柏岩不由得感叹。
凌熠心中些许得意，面上故作镇定，向街上的人致意。
“凌参将，圣上特派本王前来，为参将接风洗尘。”前方来迎接之人令众人皆是一惊，竟然是和安王李玉哲。
“末将见过殿下。”凌熠连忙下马，对李玉哲拱手道。
“凌参将不必多礼。”李玉哲虚扶了一把，阴柔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凌参将这次真是立了大功，本王在此就先恭喜了。”
凌熠致以微笑：“多谢殿下。”
“还请凌参将随本王沐浴更衣，回宫中复命。”
……
凤卿这几日呆在府中，终于雕琢出了一块滚圆的平安扣，上面还刻上了一个小小的“熠”字。她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在心中将自己好生夸赞了一番。
“小姐，凌公子归京啦！”正夸赞着，突然蓝蓝一脚跨入门槛，大声喊道，心中之激动难以掩盖！
“真的呀！”听到此消息的凤卿显然也为之振奋，“他现在在哪里？”
“还在宫中，不过于小少侠回来了，说是明天一早，等凌公子一切休整好，就带您去酒楼搓一顿，于小少侠请客！”
还在宫中，明天，对啊，明天是六月二十六，凌熠生辰！一想到这里，凤卿又激动起来，看着手中的平安扣，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添上了一条金灿灿的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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