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八月末，沈城的气温依旧残留着夏季的余热。
晴朗的午后，阳光穿透玻璃窗，如数洒落进卧室。
房间里的空调没有运转，温度一点一点地升高。
在床上午睡的少年被热醒。
他没睁开眼，皱着眉咕哝：“奶奶，你又偷偷把空调给我关了！”
说着，少年摸过放在枕头边的空调遥控器，睡眼惺忪地摁了下电源键。
但并没有听到空调开启的提示音。
与此同时，封卓蓦地睁开眸子，像是终于清醒过来。
他就这样捏着空调遥控器，侧趴在床上发呆了会儿，然后才坐起来，伸手摁了灯的开关。
灯没亮。
是停电了。
封卓耷拉下脑袋，沉了口气，下床。
拉开卧室的门，客厅空荡荡的，格外冷清。
哪里有奶奶的身影。
就在不久前，把他养大的奶奶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阳台上的几盆花已经变得干枯，了无生气。
封卓毫不在意，径直进了浴室冲冷水澡降温。
等他干净清爽地出来，捞起手机拿了身份证要出门去网吧蹭空调时，就看到手机上有几条微信未读。
来自他的双胞胎弟弟，封越。
封越：【哥，明天我跟爸妈就回去了，你真的不跟我们走吗？】
封越：【哥，跟我们走吧，好不好？有你这个家才完整啊。】
封越：【哥，今晚我们一家人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封越：【晚上七点，在尚仙园313包厢，我跟爸妈等你。】
封卓看得烦躁，皱着眉拽拽地回了句：【不走，不去，你很烦。】
然后就把这个号拉黑了。
他在玄关换上鞋，抓了钥匙就出了家门。
因为停电一片区域都停，封卓只好跨了两条街去了离家较远的那家网吧。
他进去时还有几个空位，封卓就随便开了一台电脑，点进他常玩的那款端游。
他用手机给发小言嘉发消息让对方上号时，有个人走到他身旁的空位，拉开椅子。
对方随手把钥匙放在桌上，坐了下来，开电脑，上游戏。
封卓在微信上喊完言嘉，一抬眼，不经意看到对方的游戏主页面，微挑眉梢。
和他玩的是同一款端游。
言嘉很快就回了封卓：【来了来了！给我三分钟！！！】
封卓：【三分钟？！你是乌龟还是蜗牛？】
言嘉：【飞毛腿在尽力往家里奔了卓哥t_t】
封卓：【快点，再等你一分钟，不来小爷自己先开了。】
言嘉：【到了到了，在开门。】
随后，言嘉上线，俩人连麦后，封卓皱眉问他：“你干嘛去了？”
言嘉深深地吐了口气，说：“拿了个快递啊。”
“双排？”
“嗯。”封卓应了声。
“你那边有点吵，在网吧？”言嘉问道。
封卓烦躁地抱怨：“我家那片停电了，只能来远一点的网吧，还跨了两条街。”
“卓哥你好惨。”言嘉这样说着，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哈哈笑。
“再笑一会儿进了游戏老子就杀队友！”封卓威胁。
言嘉魔性的笑声立刻消失在了耳机。
从游戏大厅进了出生岛，在等待跳伞时，言嘉忽而问封卓：“哎，卓哥，你接下来是出国还是来我们一中啊？”
封卓懒懒散散道：“一中。”
然后语调嫌弃地说：“老子有病才出国。”
言嘉松了口气，特别高兴地笑说：“那敢情好，以后我们就在一个学校了，一块上学放学什么的不要太快乐！”
“嘁。”封卓轻嗤了声，嘴角无意识地翘了下。
“你晚上来我家吃饭呗，”言嘉说：“我爸妈今早还念叨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呢。”
封卓煞有介事道：“等哥一会儿看看有没有时间，今晚有事的话就不过去了。”
“滚吧你，别来了，”言嘉笑骂他，“你能有个屁的事！”
“操操操，言嘉你大爷！”封卓低骂道：“你他妈人呢，老子这边两队人！”
“来了来了！等我拯救你……”言嘉正喊着，游戏里的人物突然跪地掉血。
紧接着又是一枪，言嘉成盒。
言嘉：“？”
封卓：“？？？”
封卓皱眉问：“你他丫的！怎么就挂了！”
随后看到击杀信息，封卓冷漠脸：“哦，被人用awm一枪爆头了你个傻叉！”
言嘉吼：“那个叫「dyrxgzdydb」的！记住他！卓哥给我报仇！！！”
封卓骂道：“闭嘴你个菜逼！老子听不清脚步了！”
几分钟后，封卓成功收了俩人头。
另外俩人头被那个把言嘉爆头的人形挂玩家收了。
这片区域只剩下封卓和人形挂。
“大写dy开头小写db结尾的那个，”封卓问言嘉，“刚爆你头的就是这家伙对吧？”
言嘉：“对对对，卓哥你小心，他就在那棵树后。”
封卓游刃有余地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胜券在握道：“等着，卓哥给你报仇！”
坐在他旁边的男生听到他的话，嘴角一勾，低声哼笑了下。
随后，一声狙响。
正在露头勾引对方的封卓瞬间成盒。
封卓：“？”
“草！”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说：“还挺他妈厉害，这家伙老子记住了！”
刚打完一局，封卓正要跟言嘉开第二局，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随即又被那人用力摁住。
有道很欠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哟，这不是我们卓哥吗？”
丁尘少不怀好意地问：“被退学的卓哥接下来去哪儿念书啊？八中都不要你了，还有学校要你么？”
他说完，跟他一起的两个男生也笑起来，嘲笑意味再明显不过。
言嘉从耳机里听到丁尘少的声音，骂了句：“你在网吧打个游戏都能碰到他？真他妈的冤家路窄！”
封卓被退学就是因为这个丁尘少。
旋即他就警惕道：“卓哥，你冷静！别动手！等我过来！”
封卓没说话，捏着鼠标的手指节都在嘎嘣嘎嘣地响。
他不紧不慢地撸下耳机，随后动了动了肩膀，没挣开对方摁着他肩膀的手。
封卓安静地坐着，不动。
几秒后，他突然抬起手攥住对方的手臂，用力往前一拉，趁丁尘少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脱离了对方的桎梏，侧身闪开座位。
绕到椅子后的封卓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表情已经变得暴戾起来。
丁尘少被封卓刚刚那一招弄的很没面子，恼羞成怒地叫着和他一起的两个男生一起冲向了封卓。
网吧的过道就这么大点地，他们几个大打出手，吓得周围其他人纷纷躲开座位，生怕被波及。
段易正打到决赛圈，1v1。
眼看就要吃鸡，他没有立刻起身离开，依旧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想收最后一个人头。
封卓一对三，虽然也挨了拳头，但并没落下风。
已经打疯了的他甚至还占据着上风。
封卓抓起键盘，根本不管还有线牵制，直接就往外拽，朝着丁尘少的脑袋砸去。
在抓键盘的时候，封卓的动作有点大，用键盘把旁边那人放在桌上的钥匙碰掉在了地上，然后他还不小心地踩了一脚。
封卓猩红的眼睛锋利如刀，恨不得用眼神直接杀死对方才解恨。
他根本没在意踩在脚下的钥匙，以及挂在钥匙上已经被他踩坏的飞机模型挂件。
下一秒，封卓被人狠狠推开，毫无防备的他跌进椅子里。
段易小心翼翼地捡起破碎的钥匙扣，手指几不可见地微微颤抖着。
他的皮相精致到可以用漂亮形容，但没有半分阴柔。
段易狠狠地揪住封卓的t恤，弯身凑近他，表情冷沉地咬牙切齿道：“你踩坏了我的钥匙扣。”
丁尘少几个人本来被封卓一个人压制的并不占上风，这下看到突然有个人冒出来对付封卓，他们见好就收，正要溜之大吉，就被赶来的网吧老板堵住去路。
“在我网吧里闹事，还砸了我的设备，想跑？都给我过来！”纹着两条花臂的健硕肌肉男沉声道。
随后网吧老板又看向这边，对压制着封卓的男生缓声无奈道：“易，你算完账把人给我带过来。”
段易没吭声，就这么抿紧薄唇瞪着封卓。
封卓正在气头上，这会儿很不理智。
换做平常，他肯定会跟对方赔不是，好好地道个歉，毕竟是他冲动之下弄坏了人家的东西，哪怕不是故意的。
可这会儿看到段易这么不讲道理，趁他没防备把他推到椅子里还大力地揪他衣服，一副恨不得撕烂他的样子，封卓突然就更加来气，连道歉都不想说给这个态度恶劣又臭屁的人。
他直视着段易，毫不在意地没好气道：“不就是个钥匙扣？多少钱你开个价，老子赔你！”
段易的神色更加阴郁。
他抓着他衣服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都在抖动。
须臾，段易的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挥起，朝着封卓砸过来。
封卓不躲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动半分。
拳头捶到他脑袋旁，封卓在那一瞬甚至清晰地听到了拳头挥动带起来的那阵风。
猛而烈。
“你以为什么都能用钱解决吗？”段易冷冷地质问
封卓本来无波无澜的眸子却在这一刻，倏而颤动了下。
“你们是不是觉得什么都能用钱解决？”他听到自己在这样质问父母。
封卓沉了口气，稍微冷静下来。
对方这么生气，可见这个钥匙扣对他很重要。
他确实不是故意的，但弄坏了人家很宝贝的东西也是真的。
反过来想，如果有人把奶奶留给他的玉佛吊坠弄坏，他铁定要把那人揍飞。
封卓沉默了几秒，在对方直起身体时开了口。
他缓声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想办法给你修好，或者你有什么要求……”
段易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冷清如冰，却还是那么漂亮。
段易没提什么要求，只冷笑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封卓：“？”
这哥们怎么一出口就是早年的湾湾偶像剧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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