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这个庄子上人多,便于他们隐藏身份,这间院子是他昨日就看好的,属于庄子边缘,且不挨着别的庄子,不管是入城还是进山都方便,他昨日便收拾好了,只是没有吃食。想了想,魏十七先出门去山脚下的井里勉勉强强打了半桶水,就已然花了半日,将水处理好,使其能入口,已是日落时分,他又想起了白日见到那隔壁的女郎,于是英明神武的十七决定去敲隔壁的门借点儿米,绝对不是他想看女郎,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他家公子罢了。
将水煮好后他先给魏央熬上药,全然不记得自己要敲人家的门的,然后纵身一跃,就又到了墙头上只是当他翻上墙头,却没见到人。
他往屋里张望,果然见里屋窗边有个人影。他又回去,在院子外捡了几块石子,转身一跃回到方才的位置,将手中的石子向那窗子掷去。
屋中的冯若南刚跟卫氏用完饭,就听到有东西投到窗户上的声音,她虽有些诧异却也没放到心上,直到第二声、第三声。
“南儿,这是怎么了?”卫氏都忍不住诧异道。
“无妨,或是哪家鸟儿受伤了往窗上撞,娘亲您先休息,女儿出去看看。”
“那你小心些。”卫氏不放心道。
冯若南回头对卫氏温柔的笑道:“阿娘放心。”
她一出门,果然见之前那个想把她拐走的小郎君又蹲在了墙头。
看到冯若南出来,魏十七立马笑道:“女郎,某刚到此处,多有不便,不知可否借些米粮,行个方便?”说完他还自认热情的笑出一口白牙。
冯若南却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道:“这位郎君的架势不像是来借米粮的,倒像是来要债的,若是让旁人看了去,好好的郎君不走正门,竟学那‘上手把子’(登徒子)一般翻女郎的墙头,只怕是要先绑了你再把我也一并视作不守礼节之人了。”
魏十七依旧是那般没心没肺的样子,听冯若南竟跟他讲了这么多话,便一点都不在乎人家的冷脸了。“女郎放心便是,某敢保证,不会有人看到的,且某也不是那般腌臜小人,自然做不出对女郎无礼的事来,眼下实乃情非得已,还望女郎原谅则个。”
冯若南狐疑的瞥了他两眼,若有所思,还是松了口:“也罢,你且等下。”说完转身抬脚往厨房去。
于是魏十七就得到了一份薏米百合粥与一袋糙米,还有一个女郎的背影。
不过他也没多做纠缠,如今还是让公子吃好饭、养好身体最重要。
魏央看着自己手里的粥,又拿勺子拨了拨里面的百合,抬头就看见十七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看着自己,整张脸都写着期待二字。
魏央没有作声,也没有询问这粥、这餐具都是哪里来的,他很安静。
可魏十七却忍不住开口:“公子,这粥我帮您试过,没有毒的,属下知道您喜洁,这餐具属下都清洗过了。”
言下之意——公子快吃,最好再夸夸他。
然后又眨巴着他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公子,活像一只吐着舌头的狗。
而魏央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不仅吃完了粥,还夸了他一句:“不错,你辛苦了。”
“是隔壁女郎心善,足足给了属下许多米呢。”他笑得更开心了,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仿佛夸人家比夸自己还要有脸面一般。
“你也不错,记得谢谢人家。”魏央一副哄孩子的语气,十七却是十分受用的样子。
“是!”
魏十七高高兴兴应了,内心感动不已,他忽然觉得留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了,虽然不能手刃敌人,可以他的天赋照顾公子简直是易如反掌,他还可以多跟隔壁的小姑娘来往,他倒不是多喜欢冯若南,只是觉得她面善,看着就惹人喜欢。他越想越有干劲,将这副碗勺洗净后他又劈了一屋子的柴,再打了一晚上的拳,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了个饱。
于是次日一早他又错过了给自家公子准备朝食。
好在公子在这些事上从来都不甚在意,对他们几个又向来是温和可亲的,他这才逃过一劫。可他想起自家公子近期的变化,又有些心里毛毛的。
麻溜的给公子煎上药,买了米粮,又跑去打了水和柴,将昨日“借”来的糙米煮了整整一锅糙米饭,二人吃了个饱,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寒酸的,毕竟这个时候还有饭吃就很是不错了,粮食收成越来越不好,菜已是少有,肉也日益贵了起来,魏十七不禁想起那食人村的人肉价,真真是人不如猪。
又骂了一声娘后,魏十七还是没忍住再次翻上了墙头,就见一位美丽的妇人正坐在炉子旁,在袅袅炊烟中安静的打扇,那握着扇柄的手如玉一般,与这方院子格格不入。
魏十七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小姑娘的亲人,因为二人容貌有七分相似,举手投足带着南方世家最喜欢的那种气韵,具体魏十七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让他觉得对方高贵却不遥远,让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而卫氏听见动静也转头望向了墙上的小郎君。那人像是刚反应过来,蹲在墙上双手抱拳向她行了一个十分滑稽的礼,又笑的傻里傻气的,卫氏却觉得这孩子看起来真喜庆,顿时心生好感,主动开口询问:“不知小郎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魏十七听卫氏这么温柔的问自己话,连忙跃下墙头站在墙边又向她施了个礼,边说话边挠挠头:“问女郎安,我与公子是隔壁新搬来的,昨日向令爱借了些米粮,只是我家公子病着,无法下塌,便遣我来道谢。”
卫氏温和笑笑,“无妨,如今你们米粮可还够,若是不够晚上便一同来用吧,看时辰南儿也块回了。”
魏十七眼睛亮了一瞬,却还是克制住了,“我今日已去买了米粮了,就不必劳烦了。不知女郎去了何处,怎这个时辰回?”
“我身子不好,南儿去替我请大夫,顺便将采的草药带去卖掉,好维持生计。”
“那女郎定要好生修养,怎能让女郎这般美人受罪。”话虽轻佻,语气却郑重。
卫氏也瞬时明白这是个说话不拘小节的人,也没怪罪他,依旧是笑着应“好”。
魏十七转头一步跃上墙头,又回头看了卫视一眼,笑着向她挥手以作告别,卫氏也学着他的样子回应,他便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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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长了,这点让冯若南有些高兴,可以晚一点去找鸾儿,可以早一点回来。
她蜷缩在卫氏的怀里,小拳头紧紧攥着。肋骨处传来了阵阵的疼痛,在静谧的夜里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小锤,每当她困得不行要睡过去的时候就在她的肋骨处锤上一下,不重,却足够让她马上清醒过来。
就这么迷迷糊糊过了大半夜,她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在喊,她没有动。直到听到有人在敲自己的屋门,她才猛地睁开双眼,轻手轻脚下了塌,拿上在枕边的刀,这才往门边走去。
敲门声很是密集,咚咚,咚咚咚咚,还有一个人在喊“女郎”,似是很是着急,又有些忌惮,那声音并不很清晰,甚至在这深夜里有些怪异。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在身边,卫氏翻了个身,手无意识的在榻上摸索了一阵。
见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冯若南松了松手中握着的刀柄,继续慢慢往前走,走到门边,她才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原是那个隔壁爱翻人墙的小郎君,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却没把手中的刀放下,而是背到了身后,轻轻打开了门。
魏十七看到眼前的门打开,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刚要张口就被冯若南制止了,示意他出去说,他便一把将她带到了房子的另一边。
身子一下悬空,冯若南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刀,肋下的疼仿佛又席卷而来,让她不由蜷了蜷身子。
魏十七却没看出她的异样,急急忙忙的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半夜惊扰实属在下不是,可性命攸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还望女郎救命。”
许是怕被别人听到,又怕她听不到,故他的声音故意压低了,嗓门却不小,听起来不像是来求救命,活像是来要她命的。
“我不懂医术,怕是帮不了郎君的忙。”手在伤处揉了两下,她不由皱了皱眉。
见她皱眉,以为她对此十分不耐,魏十七连忙解释道:“不必不必,只是我见女郎家中有草药许多,其中有一味正是我家公子如今所需,这才冒昧前来。”
“不知是何药草?”
半晌,魏十七难得十分严肃的面对着冯若南道:“红背竹竿草。”
“红背竹竿草?见血封喉?”冯若南很是诧异,因为见血封喉又名箭毒木,本是一种极南边才有的植物,中此毒者血脉凝结,气嗓紧闭,十二个时辰内必死,大越向来少有,且只有红背竹竿草方可解毒,而她恰巧昨日往阙山深处探了探,却没想到竟发现了这株红背竹竿草,很是稀奇,毕竟这种植被该是在更炎热的地方才有,不像竟在这阙山上有一株,而它也没什么别的用处,恰恰是那见血封喉的唯一解药,且有见血封喉的附近必有红背竹竿草,她便采了回来。
“是,之前曾用药压制住了,可不知怎得,今夜公子竟发起热来,竟是毒又复发了,小的无法,就想起女郎在院中与您母亲说您得了一株红背竹竿草,还望女郎相助。”
“如此你便拿去吧,左右于我也无用,只是不知效用如何。”说着转身便将找到的药草递给他,魏十七又连连道谢,还直言他欠她一条命,他们江湖中人最重视这些云云这才离开。
不知不觉已将近五更天了,冯若南几乎一夜未睡,她又反复确认自己做的没错。隔壁最少三人,魏十七,他四哥,还有那位中毒正深的“公子”,在这当口住到这庄子上且无人发觉,来历必定不简单,不会是她父亲的人,且没有在第一日就对她们如何,反而好好的来借米借药的,想来也是不想被他人发觉,既然只是陌路人,那举手之劳还是可以帮一把的。且魏十七已知道她有解药,若是不借,只怕他们要么硬抢,要么也会惹麻烦上身,还不如拱手相让。
另一边的魏十七并不知道她在权衡了这许多后才决定施以援手,只觉得这女郎真是心善又美丽,多亏了她,公子如今的毒已是全解了。
他也是整夜没睡,直到看到自家公子呼吸平缓起来他这才放下了心。
忽然,他听见屋外有扣扣的敲门声,看到是冯若南跟一个老头,便开门邀人进来。
“这位是平日为我母亲调理身子的大夫,医术很是高明,人也是靠的住的,若是不嫌,可帮公子看看。”冯若南向魏十七介绍。
十七虽很是信任这位多次有助于他的女郎,但他还是表示要先去请示一下。
魏央已醒了,相比昨晚那凶险的样子已是好多了,只是还有些虚弱,邪邪的倚在踏上,听闻魏十七口中那无比善良好心且美丽的女郎带了个大夫来,他也没什么感激的神色,只吩咐了让他们进来便是。
因着之前听到魏十七说他与他家公子的性子相像,冯若南便在心里想象了一个同款魏十七,只不过是生病的,却没想到见到的是这般一位玉面郎君。原本她还因为跟着魏十七叫了人家公子而不是郎君有些懊恼,可见了真人后当真就觉得世家公子便该是这般的模样了——面若冠玉,鼻梁高挺,眼似瑞凤,又因眼尾向上的弧度更显独特,不笑的时候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但当他笑得时候便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就像现在他微微笑着向自己道谢的样子。
在心里赞了声好样貌,又瞥了瞥魏十七,冯若南也客气的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云云,便等着老大夫的诊脉结果了。
“小郎君这很是风险啊”,又看了他腹部的箭伤,叹了口气道:“不说这毒,光这箭伤就很是凶险了,亏得用了好药,将这毒压制住了,又及时用了药,眼下是已无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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