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换新装,细眉扬。一番打扮过后,范氏满意的看着两个娇俏的小姑娘。
“花一般的年纪,就是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冯若瑶一身鹅黄色百蝶如意破裙,几条红丝带挽成双丫髻,整个人活泼机灵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欢喜。
而冯若南则是梳了个随云髻,烟云纱交领短衫,隐约透出些许肤色,衬得她清纯动人,米白色的修身百合裙则添了几分俏丽。一身素衣,简单又不普通,丝毫没有被花一般艳丽的冯若瑶遮去半点姿色,反而更显出一种孑然一身的孤冷与脆弱感。
两辆马车在外候着,仆妇丫头们拥着韩氏和两位姑娘上了车,一行人便向信阳伯府而去。
今日街上的人不多,褪去了夜间的繁华喧闹,官员们早朝的早朝,上衙的上衙,仆妇们在西面的早市采买,主母们处理家事,书生们听课读书,小丫头们做活还不忘拌嘴说闲话,路两旁酒楼里的小厮打着哈欠从门口泼出一盆水……人人各司其职。
玉树放下帘子,后面一辆马车车厢内那一束不算明亮的光束也没有了,冯若瑶又打量一眼冯若南,眼珠子在她一转,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不经意的问道:“四姐姐,外面都传你与秉昱公子早就相识呢,也不知是谁造的谣,这般诋毁姐姐你的声誉,姐姐定要好好惩戒那人才是。”
冯若南自然明白冯若瑶不可能是真的替自己着想,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冯若南总觉得若是自己真的有什么不好的,自己这个妹妹只怕不仅不会帮忙,还会在一旁幸灾乐祸。但她自然不会在明面上与她过不去,还不到时候,况且这种场面话对她来说也是信手拈来。
像是刚反应过来冯若瑶说了什么,冯若南看向她时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后面上浮现委屈与难过,道“妹妹这是说什么,我哪里就与秉昱公子相识了,不过是秉昱公子看我可怜随手帮忙罢了,我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怎会做那上门讨人嫌的事,却不曾想竟被人传的这般难听,我真是,真是不知能与谁说才好了。”她越说越难过,说到最后拿帕子掩面,似是在抹泪。
冯若瑶当真是厌恶她这副可怜又没用的模样,动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又没说什么,而且她也不是真清高,不然秉昱公子又怎会与她说话,她们都还没与秉昱公子说过几句话呢,好处都让她占尽了,偏还要做出这般无辜样子。冯若瑶觉得父亲母亲当时就不该让她进私塾,真是给他们冯家丢人。
冯若瑶没说话,她身边的丫头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也不开口,还是冯若南啜泣了两下后,又娇滴滴的问她:“五妹妹,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吗?”
冯若南说这话纯粹是想给冯若瑶一个台阶下,她还要在冯家不知待多久,自然要做面子。
冯若瑶直只觉心中好笑又好气,从冯若南回到冯家起她便看不上她,眼下见她还好意思问自己怎么办。
冯若瑶虽然大多数时候,尤其是在长辈和外人面前都很得体大方的样子,实际心里时常怨恨自己是庶出,也不喜比不上她的人,因此常在韩氏和冯老夫人面前讨好,而韩氏对她的优渥也让她更加坚信自己是对的,可若是没了外人,没了顾及,她便容易露出原形来。
她冷笑一声道:“四姐姐好本事,哪里用得着我来教。若你真心改过,自然该自觉离秉昱公子越远越好,若不然,便是你既想当□□又要立牌坊,那我当然没得法子。”
冯若南听了这话一点都不生气,只觉心中好笑,她问的是怎么摆脱流言,她这个妹妹却满心的秉昱公子,还将她当作小辈来教训了。公子知道她心中煎熬,总且她年纪虽小也刻苦,因此是纵她的多,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也是够新鲜的。
听了这话,冯若南自是不必再开口了,只装做伤心的模样,直到到达信阳伯府。
信阳伯府与冯府相隔三条大街,位于皇宫的东南侧,占地极大,且有落天河经流其中,壮丽非凡,因此时常举办宴席。而信阳伯此人胸无大志,最爱与人斗蝈蝈斗鸡,每当赢得尽兴时还会邀亲朋好友来办一场曲水流觞宴,很是为人津津乐道。听说前朝时兴元帝还来过一回,只是兴元帝不耐与人谈天说地,意图与伯府中的女眷在花园当中行苟且之事时被信阳伯拦下,那女眷虽得救,兴元帝却说了句此宴无趣至极,也因此冷落了伯府。直到当今登基,皇帝不仅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还保留了爵位,只是变为了世袭三代,而信阳伯府也才再现曾经盛景。
不过今日只是一场普通的雅会,即不论郎君女郎,皆可一起谈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不必争个谁高谁低,只是图个乐子。
京城世家爱广交贤士,也爱举办宴席,毕竟即便知音难求,也总有求到的。一些年纪大的都知道,前朝左相魏正有位故友至交,可谓知己,便是在一场宴会之上相遇。那人不知姓名,已不是京城人士,常年四处游历,来到当时的京城时正巧染病,身边却无一人可照拂,他虽身手、见识都可谓非凡,却不过□□凡胎,经此一遭下定决心,定要交一位至交,理由也很是让人难以理解,那便是不计代价帮对方完成其身后之事。而他这豪爽又好笑的话被左相魏正听了去,向来最重规矩伦常的人竟委身于其相交。一国之相结交游侠儿,一时被传得满城沸沸扬扬,有人觉得这是胡扯,有人觉得这便是缘分,有人觉得魏相是疯了,但不论人们怎么想,这一举动还是使雅会从此风靡起来,以期亦能有此奇遇。
不过这等奇遇终究是少有,更多的是成就了许多郎君女郎的好事,因此时间久了,随着魏家的灭亡,雅会一时成了年轻郎君女郎们互相结识的好由头。
今日的雅会虽帖子递的晚了些,但约莫是现在在家中的人多,因此来的人也不少,比如在周相公家私塾读书的女郎们便都来了,还有那为同样扬名的温旭的女儿温玉晴。而郎君那边多半冯若南都不认识,冯若瑶自然也不会好心给她介绍,韩氏与夫人们在另一处陪着信阳伯夫人说话,冯若南便也不多言,只静静的立在一旁欣赏信阳伯府这处园子的景致。
她自顾自欣赏这园中的景致,别人也在欣赏比景致更吸引人视线的她。
今日她与冯若瑶到的晚,冯若瑶与她的丫头走在前面,众人只见一位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款款而来,似那园中的蝴蝶一般,很是美丽,却没人注意到其后的素色。
直到走过一个长廊,转过拐角,众人才注意到原来她后面还有如斯美人。
素雅,美丽,灵动,似乎都能用来形容她,又似乎都不够。
美人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毕竟人都爱美,这是天性。
其实今日来了许多的美人,不只是妍丽娇美的却姿态孤傲的崔清芷、温婉大方、亭亭玉立的温玉晴,还有各种各样娇艳的美人,且今日女郎们都精心打扮过,可谓是百花齐放。
可即便是百花齐放,也没有一人不被她的出尘打动。
是的,出尘。
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而是“笑相遇,似觉琼枝玉树相倚,暖日明霞光烂。水眄兰情,总平生稀见”。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出自唐朝白居易的《长恨歌》,形容杨贵妃回眸一笑时,千姿百态、娇媚横生;六宫妃嫔,一个个都黯然失色。“笑相遇,似觉琼枝玉树相倚,暖日明霞光烂。水盼兰情,总平生稀见”出自宋朝周邦彦,译文:她因我们能见面开心。她的美丽令人惊叹,依偎在我身边,我如同见到了琼枝玉树,如一轮暖日,又如一片绚丽的朝霞。她的眼神明如秋水楚楚动人,温柔清雅宛若一株幽兰。这样绝代佳人,人间都少见。)
渐渐的人们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冯家在南方养病的四姑娘,也是这些日子满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与秉昱公子有些渊源的女郎。
秉昱公子在定京女郎们的心中是非常独特的,像是那天上的月亮一般,大家都知他是千里挑一、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可奈何郎君无情,多番相拒后便成为了那高岭之花。人们喜爱高岭之花,向往他,却像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般,没有人去尝试将其据为己有,或是有也被拒绝了,因此更加看不得别人的觊觎染指。可如今居然有人打破了这规矩,与其有了不一般的交往,还是英雄救美这般容易引人多想的桥段,人们便觉得一定是个有手段的女郎,亦是她先勾引的秉昱公子。可如今见到了真人,众人心中自然又各有各的思量。
有人觉得,以这位的容貌,想来与秉昱公子有所来往是真,其他的事便不一定了,况且若他是秉昱公子,只怕也很难不对这般女郎施以援手。
众人思量之际,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四姐姐,就算是这定京城的园子比南方的精美,你也别一直看呀,省的一会看化了,伯府要你赔。”
语气调笑,仿若很是亲密一般,说出的话带着刺,众人自然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冯若南看向面容带笑仿若无辜的冯若瑶,轻扯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妹妹,你何必……罢了。”她的话没有说完,眼神哀哀戚戚的看着她又很快收回,脸向一边撇去,手中的帕子掩住了她的面容,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无声胜有声。
众人津津有味的看着这晚来的大戏,或是替冯若瑶愤愤不平,觉得庶妹欺负嫡姐,世上当真什么险恶都有,或是觉得这二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是替美人感叹命途多舛,或是坚定女子当自强不然定会被人欺等等。
人群中忽然有人轻笑一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引得众人纷纷循着笑声看去。
“谢五,你笑什么?”
笑的人正是谢松洲,冯若南对他影响很深,在她刚去学堂那日怪自己影响到他睡觉那人。
他今日并不像那日睡的脸上都留了红印,而是穿着华贵的衣袍,手拿一把镶了金边的折扇虚虚挡在嘴前,只是身量比他这个年纪的大多郎君要矮小些,再加上面白,他笑个不停的样子倒还真像个孩子。
笑声不止,他看向冯若瑶,又将视线停留在冯若南身上,道:“你莫不是个白面包子,你妹妹都这般笑你了你还只会唉声叹气。不过你这妹妹也是个傻子吧,光会动嘴皮子功夫,却不知道长点脑子,我看,合该让她去骊宫住两天。”
让人去住骊宫可不是什么好话。骊宫,传说前朝建朝时始皇为其心爱的女子所建,请了数名南方有名的能工巧匠,花费数年,终是建造而成。历经几代,依旧保存完好,期内亭台楼阁、山石园林,被称为大越朝南方园林代表之一,也是北方的唯一一座,也可称是京城最美的园林。就连当今圣上都喜爱非常,自登基以来每年都派专人去打扫修整,后来也常带几个小妃嫔进去住几天,只是这些进去过的妃嫔并不是像众人以为的得宠,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而是都被下了重重的虎狼之药,要么死于榻上,要么被活活烧死。
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不少,因此也有许多人家知情,可毕竟牵扯皇家秘辛,并无人敢将此宣之于口,更遑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可这人是谢候的儿子,且还是闻名定京的泼皮谢五,因此大家也就不诧异他能说出此话了。
听了他的话,冯若瑶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她就见不得冯若南猖狂,本想给她个软钉子吃,却被谢松洲的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又不敢怪罪他,便更加认定冯若南就是个装腔作势实际佛口蛇心的贱人,不然凭什么连侯府公子都替她说话。现下冯若瑶只是觉颜面尽失,又羞又恼又恨又怒,根本无法在众人一样的眼光下继续站立,转头便跑开了,而她的朋友面面相觑,却没有前去找她或者帮她说话的意思。
冯若南自然知道她这是去找韩氏告状去了,她也能猜到她大概会说什么,左不过是说她蛇蝎心肠、装模作样,平日装的乖巧恭顺、楚楚可怜的,实际在外人面前都不护着自己姐妹、完全不顾冯家的颜面云云。她也不惧,毕竟她与韩氏,或者说她与冯家的相处并不是因为什么亲情,而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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