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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往事重提


京城之上,人声鼎沸,软红十丈。

        红罗帐暖,歌女莺转。玉琮阶上。

        “你怎知赵质成想借盛宴求入驻四峰的机会名额?”楚玠跪坐软席之上,向夜廉发出疑问。

        楼下的歌女还在欢唱,一声声娇滴滴啼鸣引得无数人喝彩欢呼。

        夜廉手握杯盏盈盈一笑,启唇回道:“那赵质成为京城第一大富商,谁人不晓。偏生这人做什么事情都大张旗鼓,借问酒家看似是餐饮之地,却也作为了京城内,帮我打探整个京城风吹草动的眼睛和耳朵。”

        “他赵质成爱惜财银,却也是个好父亲。家中的二儿一女都是刚及弱冠的孩子,赵质成对他们甚是宠爱。”夜廉续道:“前不久,赵府的一举一动我就有所关注,今日又见那玄磐敌,事情原委也就捋出个大概。”

        夜廉放下手中的酒杯,又将腰封上借问酒家的牌子拿出来把玩:“赵质成虽一介商贾,也希望自家孩子可以入四峰修道,有所成就。”

        楚玠望着夜廉手中的腰牌:“你向赵质成讨要的那一名额,目的何在?”

        闻言,夜廉停止了玩弄手中的腰牌,垂下手臂,衣袖轻掩他修长的手臂:“那个名额是给你的。”

        楚玠瞪大了双眼:“给我?!”

        夜廉一眨不眨盯向楚玠,墨睫垂落,眸色似显出羞容:“对,你身上所中之符咒,我不会解。但四峰之一的荣楣山精修众符,他们一定会。”

        楚玠哑然。

        其实对于楚玠来说被封印法力也根本没什么,对楚玠来说,他是宜光峰弃徒,在这凡人街巷里,虽然灵力被封,可从前修炼的身手还在,遇到穷凶极恶之徒,防御的自保能力也还是有的,基本的生活和自我保护应该不成问题。遇到那些小妖魔,有手中苼蔓保护,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荣楣山的长老们,会认得我。”楚玠叹口气,缓缓跟他解释:“当年,我是宜光峰峰主的关门弟子,虽然行事低调,但金祈宗道明殿和荣楣山里,总也有认得我的人。”

        何况,如今宜光峰峰主正是当年楚玠的小师妹蓉挽荷,楚玠对这个小师妹害怕的很。

        闻言,夜廉笑笑,收回看向楚玠的目光,又拿起腰牌当了手抛,一下一下拋着玩:“我们阴容谷有一个高阶功法便是易容之术,届时,赵质成获取入四峰名额之后,一切交给我,我会给你易容成别的模样,你放心,那些人保证认不出。”

        “进入荣楣山,梦玦你也不用学什么。只要得到那个封神符咒,我就可以反推出其解开方法。”

        他竟可以只用符咒反推术法之解,楚玠有点惊讶地望向夜廉。

        夜廉察觉到楚玠看着自己的目光,亦大方回看,偏头一笑,开玩笑道:“封神术法对于荣楣山来说并不稀有,仅是入门级别的,而我们阴容谷由诡谲飘渺见长,专学顺藤摸瓜之术。”

        “你是阴容谷的人……”楚玠沉吟:“你,又为什么不在阴容谷?”而出入这凡间地界。后半句,楚玠没有问出来。

        词句一出,楚玠清楚看到,夜廉望向自己的眸中闪出痛苦愤恨的意,虽然只在一瞬,宛若迅猛而出的乌云盖顶,然而随后风轻云淡。迅雷不及掩耳的闪避,却实实在在碰触到了尘封已久的伤疤。

        夜廉将手中腰牌放了下来,衣襟之上垂落的丝绦随着主人的起落而波动起来。幕帘飘然,似努力在抚平经久受伤的心。

        “我,我随口一说,你不用回答我的……”楚玠懊恼自己捅了别人的痛。

        “既然梦玦想知道,我一定言无不尽。”夜廉伸出手摇了摇,示意没什么:“你我之间无需隐瞒任何事情。”

        “阴容谷座落于邪佞魔嶂之地,千年之前,那里寸草不生,人们根本无法生存,但饶是如此,阴容谷祖先们勤劳开垦,逆转真理,将邪气逆转成四峰运行的灵力,以邪作灵,自成一派。将阴容谷穷山恶水之地变成了如今的阴容谷。

        人食可裹腹之后,便会想着权利在手。阴容谷又从来不缺少志气高于天的枭雄,这时,一个叫星宇的人力排众议,以自己的实力让众人俯首称臣,自封阴容谷谷主。

        不过好景不长。星宇虽强悍,但他有一颗恭兄弟谦的心,他的弟弟星露,虽没他资历非凡,但做事颇为狠毒,不久后,星露为了阴容谷谷主之位,策反了。”

        楚玠屏息听着。

        夜廉眨了眨眼,垂落的墨睫遮挡了眼中星辰,也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夜廉一挥广袖:“某一天,星露在夜里拿刀斩杀了哥哥星宇,将他的头颅挂在阴容谷门墙之上,并将星宇的无头尸体抛尸荒野,借此扬威。”

        堂堂阴容谷先祖星宇,分明资历卓绝,英姿勃发,却被自己亲弟弟所害,方式残忍,恶毒非常。最终下场凄惨。

        “所以,在那之后,阴容谷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若成了阴容谷谷主,就要亲手斩杀身边的亲人们,这是谷主初登阴容谷的重要形式。”夜廉云淡风轻地说着:“若一时心软不肯将亲人斩杀,便会被那些人认为是软弱无能,不能堪当大任。谷主也就不能服重了……”

        楚玠指着他:“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你是阴容谷少主?”

        夜廉挑眉,似乎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并不赞同。

        为什么是阴容谷少主而非阴容谷谷主?楚玠心中警铃大作,顿觉不简单。

        只见夜廉轻声一笑,没什么忧虑地回答他:“因为现任谷主是我的哥哥,夜泽。”

        “夜泽……”楚玠皱眉。

        既然阴容谷谷主是夜泽,那为了服众,谷主不会想尽办法杀了他吗?如此身份还在凡界明目张胆置办什么“借问酒家”,就不怕谷主追杀?

        夜廉似看出楚玠的心中所想,反倒安慰他:“梦玦你放心,我的命,硬着呢。”

        听了夜廉的话,楚玠心头竟没来由滋生出酸涩来。有一种想为他承担痛苦的心境,却无法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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