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赵凯
第二节晚自习，班里静悄悄的，只有沙沙的写字声。
苏晓晨正在冥思苦想一道物理大题，突然后背被戳了两下，她有点儿不耐烦地回头，却见后座两个姑娘期待地看着她，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询问：“晓晨，能不能借我一片卫生巾啊？”
女同学脸蛋红扑扑的，问的时候还紧张地四处看了看。
“好。”苏晓晨干脆地应下，从包里抽出一片递过去，小姑娘紧紧攥在手里快步从后门溜了出去。
而苏晓晨还在想那道题，随手把剩余的卫生巾往书包里一塞就转回去做题了，书包拉链还开着，刚好露出一点粉色包装袋。
伴随着一声下课铃，教室重新热闹起来。
苏晓晨终于解出了那道题，伸了个懒腰，准备好好放松一下，与此同时，背后响起了一个贱兮兮的声音。
“哟！这是什么？”
又是赵凯，他高举着手上的卫生巾，再加上那一声叫嚷，瞬间吸引了全班人的视线。几个内向的女同学在看清他手上粉色的是什么之后，立刻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苏晓晨怔了一下，虽然她早就不是一提月经就脸红的小姑娘了，可她也从未处理过这种情景，只是站起身不咸不淡地开口：“还给我。”
“哈，原来是你的？”赵凯更来劲儿了，得意洋洋地看着苏晓晨，捏着那片卫生巾在苏晓晨眼前摇了两下，“哎，麻子脸，这怎么用啊？给我展示一下？”
苏晓晨伸手去抢却扑了个空，赵凯像是逗狗一样将手上的东西晃来晃去，每次都在苏晓晨刚刚要抢到的时候又拿开。
苏晓晨窘迫难堪，几次试探她都没有办法抓住，反而是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中默默问候了赵凯祖宗十八代，索性不要了，深呼吸停了下来，轻轻拍拍手坐下，同时还对身边明显坐不住的林娇娇摆了摆手，任由赵凯在哪儿叫唤。
只要不理他，他觉得没意思就会停了。
只不过，赵凯的脸皮显然比苏晓晨预想的要厚。他见苏晓晨不理他，周围人也没反应，直接扯开包装纸将卫生巾粘在了苏晓晨头发上。
“赵凯！你……！”
“啪！”
愤怒的男声与巴掌声同时响起，赵凯的脸上再次被印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而他对面是几近爆炸的林娇娇。
“妈的，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赵凯摸了摸他被打的地方，脸上的肥肉扭曲成一团，握紧拳头猛地挥向林娇娇。
苏晓晨顾不上委屈，立马站起身张开双臂，死死护住身后的林娇娇。
“够了！赵凯你太过分了！现在就去办公室！”眼看拳头就要落到苏晓晨身上，班长快步赶来单手制止住赵凯的动作。
赵凯空有高大的身材，但身上尽是肥肉，面对练过跆拳道的班长几次挣扎都没法摆脱束缚。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恼羞成怒下破口大骂：“班长你就知道护着这个□□！走！去了我就告诉老师你跟林娇娇早恋！”
班长冷着脸并不理会赵凯的叫嚣，转头叫了其他几个班委，一起拉着赵凯去了老师办公室。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晓晨站在原地大脑嗡嗡直响，心脏还在跳个不停，久久无法平复。班里一片死寂，偶尔有从门口路过的其他班同学还会好奇地张望一下。
纪律委员先一步开口打破僵局：“好了，该干嘛干嘛去。”
周围不少女同学围了上来，一边声讨赵凯一边七手八脚地想要帮苏晓晨摘下来卫生巾，只是弄巧成拙反而扯掉了不少头发。
“嘶——谢谢大家，不过我自己来就好。”苏晓晨心疼不已连忙叫停，自己坐下来慢慢整理。
摘去卫生巾后还有胶留在头发上，摸着黏手，原本整齐的马尾也被扯松了，显得苏晓晨像个疯婆子一样。她只顾着处理头发，却没注意到旁边的林娇娇还站着，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晓晨。
课间时间很短，等上课铃重新打响，班长也带着赵凯回来了。
老师最后的处理方式，只是要赵凯写一封道歉信给苏晓晨。
班长转达的时候有些忿忿不平，赵凯则站在一旁将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扔在苏晓晨桌子上。苏晓晨看了看，字数不少，但这狗爬一般的字儿她实在认不出写了什么。她叹了口气，将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她就知道会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只会让赵凯更加张狂，但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毕竟老师已经给过处罚了，苏晓晨再闹就是不识好歹了，到时候老师只会各打五十大板，自己反倒得不偿失。
更何况，她都奔三的人了，不跟这种小屁孩一般见识，以后自会有社会给他毒打。
放学时林娇娇再问苏晓晨，苏晓晨也是这么回答的，只是省略了最后一点想法。
“可是那么敷衍的道歉书，你真的解气吗？”
“嗯……还好吧，反正也没造成什么很恶劣的结果。”
“真的吗？你头发都这个样子了，还不恶劣？”说着林娇娇轻轻拍了一下苏晓晨的头顶，那里的头发还是很黏手，苏晓晨也不确定回家之后能不能清洗干净。
林娇娇拿开手的时候，清晰的听到了啪的一声，大概是又有几根头发被勾断了。
苏晓晨听得更清楚，立刻停下了脚步，牙齿磨出刺耳的声响
“他不是喜欢玩卫生巾吗？哼，我买一大包丢他脸上，让他玩个够！”
林娇娇似乎很高兴：“对啊对啊，然后呢？”
“然后……”苏晓晨想起了今天赵凯的反应，顿时泄了气，不再兴致勃勃地畅想，“算了，你看他那个样子，我要真这么干了，只怕要比今天更惨。”
苏晓晨说完摇摇头，继续往校门口走去。
林娇娇也没想到这一层，她怔了一秒，才赶紧追上苏晓晨：“没事，他肯定有弱点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是是是，那就拜托林大小姐啦。”
事实证明，卫生巾背胶远比苏晓晨想象得要难搞很多，冲洗到凌晨都还有黏糊糊的触感，最后没办法，她只能对着镜子自己把沾了胶的头发剪掉，但又不忍心完全剔除，还留了一小块希望头发可以快快长起来。
等头发吹干后，那几根毛发因为太短根本扎不起来，又梳不到前面去，只能任他们蓬松着竖在头顶，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头上长了一小丛草一样。
因此第二天早晨，三年八班的同学惊讶地发现，苏晓晨戴了一枚草莓发卡——在头顶。
“噗……”
苏晓晨看着旁边的林娇娇说不出话，从俩人见面开始，林娇娇就笑个不停，偏偏她还想掩饰，于是就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忍得脸都憋红了，身体也在不停地抖，偶尔还会发出这种噗嗤的气声。到现在已经有快10分钟了。
苏晓晨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夸张啊，你笑点也太低了吧？”
林娇娇爬起来，双手揉两下笑僵了的脸颊，一双丹凤眼还弯弯的带着笑意，酝酿好久才勉强能平静地跟苏晓晨说话：“可是真的很奇怪啊，一般人不都是带那种大的三角的，谁会带一个只有小拇指大小的小草莓在头顶啊？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我头顶长了一个草莓。”苏晓晨直接帮林娇娇补充了，早晨妈妈给她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只是当时觉得长草莓总比长草好，可惜她完全忘了红色在头上有多显眼。“有什么办法啊？我只有这个了，你知道我平时都不戴发卡的。”
苏晓晨摸了下头上的发卡，最常见的黑色细夹子上面用浇水固定着一颗小草莓，这还是小学时候自己买的小发卡，放到现在小学生都不一定愿意戴了。
林娇娇：“那就拿下来吧，头发再怎么奇怪也好过这么扎眼的一颗小草莓。”
苏晓晨：“嘶别……！”
说时迟那时快，林娇娇一把将发卡扯了下来，一撮黑色“小草”颤巍巍竖立起来，在林娇娇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林娇娇紧抿双唇，崩了三秒终于还是没崩住，捧腹大笑差点儿从椅子上仰倒：“噗哈哈哈苏苏，哈哈哈……”
“林娇娇！你笑什么呢！考成那个样子也好意思笑！给我出来！”不知何时班主任出现在门口，怒气冲冲叫走了林娇娇。
活该。苏晓晨心底暗啐了林娇娇一声，拂去发卡上挂着的断发，犹豫再三，还是将草莓发卡别了上去。等中午再买个新发卡好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早读都快结束了林娇娇也没回来，看来这次她是真把班主任给气着了。哼，也该让她好好长长记性。苏晓晨一只手撑头刚好捂住小草莓，心底的恼怒还没平息，但三分钟后，一颗水果糖就被她放到了林娇娇的桌子上。
还差一分钟早读结束的时候，班主任才带着林娇娇回来。
“好了，同学们静一静。”班主任在讲台上拍拍手，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补充道，“这个周末学校要开一个动员大会，要求家长也出席，回去跟爸妈说一下。也是一个小的家长会，让我顺便了解一下有多少人假期在家里偷懒的。”
“啊——”
应和声在下课铃中不甚清晰，后排男孩子懒散起身就要出去，班主任眼疾嘴快又补充道：“赵凯，这次让你妈妈来，别每次都瞒着爸妈让奶奶过来，高三啦，知道了吗？”
“哦……”被点到名的男孩子明显不太乐意，敷衍地举了下手表示听到了，转头就皱着眉头跟好友低声抱怨。
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的林娇娇轻轻戳了一下苏晓晨，在后者转过头来的时候轻声说道：“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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