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隔离

远近闻名的佛音宠物店里，三只猫正挤在休息室里开着例行会议。

        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店铺的产权老板见宠物店有利可图，便狮子大开口地要涨房租，惹得佛音焦头烂额。如果不是想多挣钱，干脆一口气买下铺子，以免受这些时不时的盘剥，佛音也不愿一味加大进货量，走量提高业绩。养宠物人毕竟是有钱猫才消费得起的，普通猫光是挣够自个儿的口粮就已经要付出全部的努力了，哪里还有闲钱来养宠物。

        佛音这积压的几批货物，还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但至少这些小祖宗还在它店里的时候，水电食物这些花费是少不了的。只见这钱哗啦啦地向外流，进账嘛，却是少得可怜。在阿渝她们在大通铺隔离的这几天，宠物店只卖出去了三只宠物人，还都是品相一般的，自然也就叫不上价，只不过是勉强保本。

        还好有宠物人做出来的衣服和毛线球，佛音把这些东西分别卖给了隔壁的宠物服装店和玩具店，挣了一些钱补贴宠物们的伙食。不然，宠物店是真的要揭不开锅了。

        “九皇子这个月又有什么新鲜事？”佛音半趴在书桌上，枕着乱七八糟的账单，声音里面满是疲惫。

        被克扣了员工零食的虾仁拿着一张单子，咬牙切齿地汇报道：“城北鲜鱼店，把人家的百年老字号招牌砸得稀碎，维修费二十个金喵币；城南服装店，打了人家老板，打折了两只后腿，汤药费七十个金喵币；西市，打伤了一个小奶猫，人家奶奶要精神损失费一百金喵币；东市……”

        “一百金喵币的精神损失费？”佛音气急反笑，漂亮的脸蛋都在发抖。

        “是，它们说不给钱就去女皇那告御状。”

        “砰！”

        佛音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上面的四仰八叉躺着的纸笔都颤了颤。

        “还有……”虾仁觑了气急败坏的佛音一眼，虚得不太敢开口。

        “还有什么？一次性给老子说完！喵喵的！”

        “还……还有九皇子在东市闯完货，不小心踩着西瓜皮摔倒了，摔伤了一只后腿，说是伤痕比较深，大概率会留疤……”

        虾仁战战兢兢地往外吐字，生怕佛音的粉拳锤到自己本就不太聪明的头上。好在佛音听到这只是沉默了一瞬，没有暴走。佛音冷笑了一声，接着摇摇头无奈地问道：“佛厉那边派人去了没有？”

        “听着消息佛厉大人就派人过去了，说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不过得静养几天。”

        “哼！”佛音不客气地嘲讽道：“他就该躺在床上哪儿都不要去，省得给巫师大人惹祸！”

        “那……这钱？”虾仁怂怂地试探道。

        “给给给！”佛音大手一挥，紧接着又加上一句：“名字都记着，给我查查有没有什么问题。”

        虾仁点了点头，就脚底抹油地告退了。哆啦鄙视地看着远去的一团肥肉，翻了个白眼。

        “哆啦。”

        “是！”哆啦立刻高声答应。

        “下个月就是巫师大人的七十大寿了，到时候你牵一匹高山小牛犊去橘子庄园，就说是孝敬她老人家的。还有，你去查查我们的老主顾，给它们推荐一下我们的新货。“

        “是……“

        哆啦心中惊骇，嘴上却仍是毕恭毕敬的。走出休息室，她稍微回过神来一点。

        我滴个乖乖。

        老板可真大方。高山小牛犊可是猫界的顶级美食，无数猫馋了一辈子也没能尝上一口。一只最便宜的高山小牛犊也得五百金喵币呢……若是在店里生意好的时候也就罢了，然而店里现在可是抠搜到连员工下个月的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

        哆啦很好奇，这个让老板打肿脸充胖子都要孝敬的巫师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隔离的这几天中，宠物店的店员忙得焦头烂额，而宠物人们却活得极其滋润。

        阿渝对宠物店里的待遇十分满意。首先是伙食，早上就有包子牛奶；中午更丰盛，有蛋炒饭和荤素搭配的菜肴；晚餐要清淡一点，那也是虾仁小米粥配青菜豆腐……

        看到饭菜的那一刻，阿渝简直要泪流满面了！只见她体内沉睡的吃货之力觉醒，整个人暴起夹菜，先把金宝的碗塞满，再把自己的碗堆满。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渝和金宝这两大干饭人就已经对着两碗小山开干了。

        哆啦过来的时候，阿渝和金宝已经风卷残云般地解决完了自己碗里的食物，小肚子撑的溜圆，其他人还在奋战，不过吃相也没好到哪里去。哆啦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小餐桌，比战场还要混乱。

        哆啦：“……”

        这样自然是不行的。

        其实阿渝心里也知道这样很不体面，原来的自己见了也会笑自己，但是她一时半会还真是改不过来。

        在繁育所的日子狠狠地改造了她原本的餐桌礼仪，那里是地狱，不需要餐桌礼仪。抢不到就饿着，一直抢不到，就只有洗白了。别人说不定还会庆幸，毕竟少了一个人，别人分得的口粮能多些。说到底，也只是求生欲在应激反应罢了。

        哆啦气鼓鼓地收拾了残局，然后下一次开饭的时候，她就学乖了，把每个人都按在小转椅上动弹不得。哆啦花了整整三天一口一口地喂孩子，这才敢放他们自己吃饭。好在，这下孩子们的吃相斯文多了。要真的把那群“饿死鬼”交给客人，那她们宠物店的信誉可以说是全砸手里了。

        哆啦还没有忘记医生的嘱咐，专门给了阿渝一个小一点的碗，吃完一碗饭就不许她再添了。阿渝每次把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然后把碗举起来给哆啦看，脸上挂着苦大仇深的表情，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样做每次都会惹得哆啦一阵好笑，哆啦会忍不住伸出猫爪来捏捏阿渝肉肉的圆脸。

        阿渝赶紧逃离魔爪，蹲在金宝旁边，看她认真吃饭。她甚至还会露出一脸慈母笑，说道：“金宝，好好干饭，努力长高！”阿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现实世界里好好的一个宅女，来到荒诞世界居然相继点满了“干饭”“慈母”“宠物”等要命属性。

        吃饱喝足了，宠物人们就会躺在大通铺上休息。大通铺是狭长形的，挤一挤可以睡好几十号人。但是整个大通铺都只有他们七个人，每个人隔得很开，拳打脚踢、来回翻滚都不容易碰到旁边的人，空间不可谓不宽裕。

        不过睡不了多久阿渝她们就会被撵起来锻炼身体。营养不良的人只用围着大通铺所在的房间走三四圈就可以了，而阿渝这个有营养过剩倾向的则需要特别加训。哆啦直接给她带了一个简易版的循环跑步机，有点像把现实世界里仓鼠跑的滚筒改装过的样子。于是，阿渝必须在其他人悠哉散步的时候，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阿渝上次这么累还是为了初中体考的女子八百米。让一个悠哉了好多年的肥宅穿越来异界大陆都逃不过减肥，阿渝只想给老天一个大大的白眼！

        在阿渝要跑得厥过去之前，“监工”哆啦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阿渝有气无力地唤来了金宝，在金宝的搀扶下绕着房间慢慢地走路。她有意识地调整呼吸，但就算是这样，也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阿渝身上爬满了汗，臭烘烘的，胃里还不舒服，有种想要干呕的冲动。

        晚上泡澡时，阿渝只觉得双腿发软，都差点没能从池子里站起来。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更是浑身酸爽得过头，她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哆啦硬把她拉起来，来了一通猫猫按摩。被哆啦那一通猫猫拳拿捏过，阿渝疼得龇牙咧嘴乱叫唤。她十分怀疑，哆啦这么主动地给她按摩其实只是想过过撸人的手瘾，但她又没有证据。

        就这么坚持了三天，阿渝觉得自己的肌肉没有那么酸痛了，每天的跑步训练也不是那么难以坚持了。阿渝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个训练强度了，自己这算是又熬过去了。然而，“丧心病狂”的哆啦在汇报了医生之后，又颠颠儿地回来给她加了训练和按摩的时间……

        阿渝：猛女哭泣！

        当阿渝的身体又适应了一轮新的训练强度之后，阿渝她们的“隔离”日子也到期了。

        稳妥起见，佛音下令让她们隔离了一周。期间，有一个女孩子发了急病，佛厉医生匆匆赶来也没有救上。沉默如海的房间里，阿渝看到医生猫佛厉将那个女孩子的尸体轻轻放在一个木盒子里，里面还放了一朵白玫瑰。哆啦抹了几滴眼泪，而店铺里的其他猫只是草草地看了两眼，就从怀里掏出本子，快速地划去什么，又写下什么。

        阿渝想，她们这些宠物人或许在猫的本子上就只是一个编号，等于一串不带任何感情的信息。死了的只是一串不能带来收益的无用信息而已，无需投入过多的感情。

        剩下的六个人，刚好男女对半分。有些蔫头耷脑的哆啦把她们装进围裙上的大口袋里，穿过重重玻璃门，来到一个全透明的房间，正是阿渝她们进门那天看到的工作间。工作间里依旧堆满了杂物，看上去比她们大一些的人们正在辛勤劳作。

        哆啦打开玻璃门，把阿渝她们放了进去，然后喊了一声“爱丽儿”。

        听到这声呼唤，一个有着冰蓝色及肩发的小少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向着她们走来。在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小少女的头发发出冰山雪莲一般耀眼的光彩，她的皮肤是带着病态的苍白，她走过来，整个人薄得像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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