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条鲤
闻鲤侧头。
拦住她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个子很高,说话的同时侧着身,一步就挤到了她和闻羽的中间。
属于常年锻炼过才有的精瘦身体带着不同的温度和气场,光是站在这里就有一股天然的安全感。
现在这股安全感正不动声色地,将闻羽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
顶着明显是针对自己的威压,闻鲤微仰起头。
身高条件足够的她即便是穿着平底鞋,也很少需要这样费力地去看清一个人。
此时此刻,视线中心的这个人看起来相当生气,刚硬的下颚线条紧绷着,唇线微抿,像一只警惕但不过分明显的鹰。
优越的五官和自身气质相得益彰,张扬而恣意的,一眼不能满足地令人忍不住想继续往下沦陷欣赏。
如果,那双明亮的凤眼里没有如此明显的厌恶的话。
英雄主义,男人永恒的梦想。
闻鲤没和这位英雄继续愚蠢的对视,冷漠视线移至被禁锢的手腕上。
大概就是存心的,男人五指抓握的力量十足,比起单纯的压制,更是昭然若揭的警告。
暗了几度的健康肤色与她偏向病态的冷白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偏偏咖啡馆灯光柔和音乐舒缓,又为这场冲突冠上了些许不伦不类的暧昧气氛。
腕骨隐隐泛着疼,闻鲤后知后觉。
眉眼冷淡地耷拉着,不耐烦地往外抽了抽手,第一下没能抽动,然后在下一秒被他骤然甩开。
放在桌上的冷咖啡荡起涟漪,冰块消融碰撞着倒下。
闻鲤踉跄站稳,退了一步的空间就像是突然退出了那场层层包裹到无法控制的低层气压,忽然就闻到了凉风送来的水汽味道。
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从不讨厌英雄主义,至少在今晚之前她都觉得这是男人的浪漫,和所有女孩子都是仙女是一个道理。
但现在她要为这个浪漫附加一个条件。
蠢得跟猪一样的英雄,还是不要随便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森冷的视线在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影上掠过,一刚一柔,不得不说,的确要比二十分钟前那个公式化的吻来得养眼。
只是这人来了以后也没关心闻羽一星半点,就只顾着盯着她看,眼神里满是像看街边疯子般提防。
正拿不定男人究竟是路人还是跟闻羽有关系,就听他背后传出一道颤抖哭腔,委委屈屈地喊他。
“程越。”
-
熟悉的名字带来了一瞬间的恍惚。
闻鲤肯定自己在哪里听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这种差了一道影子的记忆最是烦人,难免又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场面混乱,闻羽掐着喉咙的那一声并没进到程越耳朵里,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梢。
注意到眼前的人似乎在看自己,程越垂下视线,同样冷眼打量起这个样貌出色得过分的坏女人。
暗色视野里,完全被自己影子遮住的人身材高挑而纤细,套着一件宽松的烟灰色毛边t恤,背后大片的色彩交叠,柔和而疯狂地,圣母玛利亚微笑像哭。
沉闷而潮热的风吹过,黑发与红绳交缠晃动,像眼底蛰伏的锋利,漂亮是漂亮,但看起来就高傲到令人望而却步。
而他熟悉的闻羽,在她强悍而冷冽的气场之下,正是应了这个名字,就像一只风中羽毛,不用吹自己都要跑。
……
无人说话的气氛有些怪异,闻羽脸上火辣辣一片,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看自己出丑,轻轻拉了拉程越的袖子,期期艾艾地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一次,他听见了。
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僵了一瞬,闻鲤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就看到男人像是不太愿意面对人似的,只稍微偏头递过去一只耳朵。
“嗯?”
“……”
自然的迁就动作像是柔软灵活的猫尾,扫过眼眶扫过下巴,闻羽感受着久违的亲近氛围,狠狠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得太过狼狈。
程越伸了半天脖子没等到下文,就见闻鲤的眼神越来越冷,仿佛她是个天生神胎照妖镜,自己就是那个孽畜。
郁闷又不爽地皱起长眉,他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耳边那道细细的呼吸声渐渐加重,间或传来两声克制的吸气声,像是什么冤死的女鬼在哭。
想到某种可能,程越眼皮一跳,梗着脖子往旁边看了一眼。
闻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脸上只有两道长睫颤抖得厉害,微微发红的鼻尖耸动着,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先别哭了,”程越有些尴尬,眼神游离在地面跳动的彩色光斑上,“你倒是说一下怎么了?她欺负你?”
闻羽摇摇头,披在肩上的长发粘了些在脸上,一边抽噎着一边往耳朵后面拨了拨。
注意到动静,程越又看了回来。
清晰完整的五指印出现在眼前,他怔了怔,愣愣看了两秒,确定自己没看错以后,即刻就火了,“这什么?!”
低而重的嗓音在耳边炸响,闻羽吓了一跳,慌乱抬头的动作令那块红肿全线暴露。
像是才意识到他的怒火是为的什么,她惊慌地摇了摇头,随后又忌惮地看了眼闻鲤,“没,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你别告诉我你这打蚊子打的!”
“……不是。”
两人的互动看上去跟普通朋友无异,但明显带着一层隔阂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尤其是程越,明显的就是想关心又不甘心,爱恨全都在脸上。
没将闻羽故作姿态的柔弱放在眼里,闻鲤倒是想起了最近听到的,关于闻羽交了个三十岁男朋友的传闻。
再加上十分钟前她自己的炫耀,答案呼之欲出,闻鲤几乎能算到程越的反应。
看着人如意料之中地转过身来,凤眼薄情,语调却如眼神般烈火炙热:“你打了她?”
几乎发笑。
要激怒这样的人实在是太简单了,闻鲤不闪不避,神色淡然地往他心上扎刀,“所以,你是钱霖?”
一个名字,让对面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闻鲤好整以暇。
看到闻羽像是想解释,粉色唇瓣细细发着抖,然而程越脸色一僵,脖上青筋亘起地错开脸,避开了她的视线。
“哦,”闻鲤牵起唇角,语调缓慢满怀恶意,干脆地将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下:“原来是备胎。”
闻羽慌慌张张:“不是,他不是”
“你最好闭嘴。”冷冷斜了眼正哀求看着自己的闻羽,闻鲤心口直犯恶心。
再开口,直接转了个对象:“既然不是钱霖,你知道我下一句想说什么。”
程越:“……”
暗指他没有资格插手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程越脸皮疼得发木。后背传来的坠感令人不适,是闻羽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角,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
他自觉无话可说,但也做不到就此将她丢在这里的举动,只能硬邦邦地站着,像尊沉默的石雕。
此时此刻,闻羽远比程越着急。
闻鲤不再给她躲藏的空间,就是铁了心要教训她,程越是她仅有的最后一道屏障,说什么都不能让他离开。
挣扎着对上闻鲤锋芒毕露的冷漠眼神,闻羽整个人都在细微地发着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程越是我的好朋友,他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她不愿意说,闻鲤也不会去问。
强势往前走了一步,明明比男生矮了半个头,气场上却分毫未让:“让开。”
闻羽又哭起来:“程越”
气氛尴尬到无可救药,程越夹在两人中间,心累到直皱眉头:“你要干什么?”
闻鲤直视着他,眸光不偏不倚:“你想不通?”
“……”
想起自己拦下的那一耳光,程越顿时明白,这女人就是典型的,说要怎么样就要怎么样的那类人。
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他不知道,但闻羽再怎么不对也是他曾中意过的姑娘,他既然已经选择站出来了,就断没有中途而废的道理。
侧身挡住闻鲤去路,程越脑子还没松神,余光捕捉到一道黑影冲着他面上来,下意识伸手去挡。
被浇了个透心凉。
空气里满是冷咖啡的苦涩味道,闻鲤还留了一半,随手送给了僵在原地的另外一人。
尚未融化的冰块砸在脸上,闻羽吓得尖叫一声,比落在地上的透明塑料杯还要狼狈。
褐色的水珠从脸上滑下,最后全都汇集在下颚,一滴一滴,由快及缓地往下掉。
程越睁开眼睛,眸光晦暗,以一种要将闻鲤深深刻在眸心的力道般狠狠盯着她,“你他妈找死?!”
“你可以试试。”
闻鲤就站在他面前,眼神却淡漠得仿佛看不见任何威胁,“你对我做什么,我就十倍还给你心上人。”
她这话说得分外平静,连点胁迫谈判的态度都没有,但闻羽还是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脸色苍白如鬼,原本还在喘着粗气平息身体上的颤抖,听到这话顿时也顾不得自己委不委屈,眼里就只剩程越越来越冷厉的表情和握到指节发白的手。
扑着抱住他肌肉紧实的手臂,低声请求:“别,不要动手,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你怎么回事啊?”就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猪队友,程越不耐烦地甩手将人推开,“你怕她?”
“……”虽然从坦白那刻开始就知道自己和他再没可能,但真正等到无法劝动他这一刻,闻羽又可不遏制地觉得心疼发酸。
可闻鲤现在虽说没了闻家的庇护,但要收拾她也不过一两句话的事情。
闻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无法解释,眼眶涨得发红,也只能忍着摇头,“真的没事,只是误会而已,你先走吧,真的对不起”
程越:“……”
从生下来就没这么丢脸过。
众目睽睽,就像百八十道聚光灯笼在他身上似的发烫,偏偏那个恶毒女人在这个时候轻笑一声,极为短促的一下,却像一道长矛刺穿了仅剩的一点自尊心。
狠狠抹了把下巴上的水渍,程越眼神彻底冷了下去。嗓音粗粝得仿佛在喉咙里百转千回地磨练了万千语句,最后出口的不过短短一个字。
“行!”
闻鲤站在原地,脖颈微昂脊背挺直,完完整整地接住了程越临走之前留给她的尖锐眼神。
快速消失的背影带走了大部分的火药味,空气泛起湿润的的泥土气息,像是要下雨的天气。
看着缩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闻羽,闻鲤语气极为冷淡:“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
“毕竟下一次,谁也不知道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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