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个世界：生苦

周一的时候，一向准时开到许家门前的车竟然没在。

        但显然梁昱早已经提前和管家打过了招呼，今天许清依是十分罕见地坐了自己家的车一个人去上学。

        没有梁昱在，她习惯性地靠着车窗，在脑中对着系统说：“既想和我拉近关系，又躲着我，真奇怪啊……”

        系统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态，用十分平稳的电子音暗怼：“梁昱喜欢的是林悦，不奇怪。”

        许清依微笑：“可我已经喜欢上了梁昱。”

        系统隐约发觉了她的恶趣味，仍旧用平稳的电子音夸赞她：“演得很好，下次别演了。”

        许清依不再理它。

        车子如往常一般在校门口停下，她下了车，却没着急进校门，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两侧停着的车，目光在一处停顿了一下，接着又一切如常地走进了学校。

        接下来的两年时间，许清依都过得平淡而充实。

        梁昱自那以后还是照常地接送她，只是两人再也没有在周末出去了，他似乎退回了邻家哥哥的角色，也不再过问她的逃课或是交往的朋友，时不时拉远二人的距离。

        而许清依则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情窦初开却难以开口的少女，同时也照常地时不时逃课去景山，剩余的时间她要么画画，要么照常地学习。因为她踏实地学习，成绩倒是很耀眼，转眼就到了高考。

        按照剧情，她会考进梁昱的那所大学，而梁昱则已经大四，许清依会在这所大学里见证暗恋的邻家哥哥和女主角林悦的校园恋爱故事，然后……渐渐变得黑心眼。

        高中的最后一天，许清依打电话告诉梁昱不用来接她，她要自己回去，梁昱并没有说什么。

        这一天她刻意晚了些许才走出学校，这个时间点校门口的车已经不多，她慢慢踱步，本来是要向前走，却忽然转了个向，向树荫下停着的一辆看似不大起眼的黑色轿车走过去。

        她一直走到车窗前才停下，停下了才发现这辆车的玻璃似乎从外面是完全看不清里面的。

        她抬起手敲了敲车窗的玻璃，但车窗却并没有反应。她执着地再敲，车窗终于有了动静，竟然是装了两层的玻璃，里层的那面玻璃降了下去，车窗就和普通的一样了，隐约可以看清楚车内。

        许清依放下了手，她抬眼看着车里那张精致的侧脸轮廓。他并没有看她，也没有动作。

        她眨了眨眼：“送我回家。”

        说完了便绕到了车子的另一侧，一拉车门，果然顺利地打开了，便一下进到车里。

        车里有些暗，许清依向一侧看过去，只能看见他隐约的轮廓，她向他靠近了些，闻见了他身上药的苦味。

        脑中不出所料地‘叮’地一声提示：进度已增长百分之一。

        她弯了弯眉眼，又向他靠近了些：“你知道我家在哪的吧，蔺池。”

        他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脸上没什么神情，却也并不冷，将她看了看，才回了她一声：“嗯。”

        车子缓缓开动，她侧身倚在座背。

        她去了景山太多次，可每一次她只是在湖边，他只是坐在落地窗前。

        许清依有时候会梦见他，反反复复地梦见‘她’因为爱上了梁昱而恨上了林悦，于是梦里的她会去恳求蔺池，因为蔺池可以帮她办到所有她想要做到的事情，无论是用谣言陷害林悦或是干脆绑架林悦，只要梦里的她去恳求蔺池，蔺池总能帮她做到，且做得滴水不漏，将她摘得干干净净。

        梦里她一边恳求他的帮忙，一边忍不住地畏惧着他，她见识到了他的手段，也因此畏惧他，她一边需要他，一边因为他的无条件，无底线的宽容而不安，但不安的同时，她也越来越变本加厉。

        系统告诉过她，主要的主线任务都是在半年后才开始，前面的剧情只算是一切的铺垫。

        她的心里反复品味着‘铺垫’二字，神色淡淡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蔺池的目光锁着她，一双潭水般的眼里似乎涌动着些许的暗潮，只是表面看上去太过于平静，以至于她根本窥探不出什么。

        她见他没有反应，便将脸贴在椅背上看他：“我总是梦见你。”

        他仍然十分专注地注视着她。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困倦地垂了垂眼眸，渐渐要合上眼睫。

        蔺池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睫渐渐地合上了，目光便缓慢地移动到那只柔软的手上。

        他的手指轻轻地拨动了一番，那只柔软小巧的手便收入了他的掌中，他的食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划动，目光专注地凝视。

        车子开得很慢，许清依睡了小一阵后，在朦朦胧胧的昏暗中醒了过来，她仍旧懒懒地靠在倚背。

        车子缓缓地停下了，他不再划动手指。

        许清依静静地盯了他一会，什么也没说地下了车，像是和平时一样地走进了许家。

        车子慢慢驶入夜色之中，他感受着指尖温度的流失，浑身的痛意都泛了起来，他闭上了眼，脸色变得有些许的苍白，郁气重新在眉宇间聚集。

        ………

        许清依填报志愿时，恰巧许父许母都在家，两人似乎对她有出国的期望，但许清依在两大的目光下说出了要上a大的志愿，许父许母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也已经料想到了，便只好点点头。

        此后的期间，许清依便偶尔去景山，偶尔找梁昱，只是去景山时，她也还是照旧一个人呆在湖边，找梁昱时，也还是照旧被梁昱各种拉开距离。

        只不过许清依已经把一个小心翼翼，沉默少言的暗恋形象演得很好，于是在大学第一天报到的早晨，她好心情地站在阳台上，看着梁昱的车缓慢地停在许家大门前，在脑中问系统：

        “你觉得…我铺垫得怎么样？”她歪着脑袋，翘了翘嘴角。

        自从发现了她清冷的一张脸下藏着一颗带着恶趣味的心，系统已经表示习惯，能够用平稳的电子音声更进一步地夸赞她：“影后。”

        许清依眨了眨眼睛，心里隐隐泛起了星点的兴奋，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阳台。

        在她听不见的地方，系统隐约颤抖了一下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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