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真的变了太多
容祈忍住扶额的冲动，被秦导轻推了一把，不好拒绝地缓缓站起了身。
圈里圈外，稍稍对容祈有过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是秦峥导演最欣赏的晚辈。
秦老导演早年在文工团出身，年纪大演不动了便转了幕后，又以拍武侠古装片闻名。他不仅自身艺术水平高超，对待演员也出了名的严厉又苛刻。
这类老艺术家，最讲究的无非是个“灵气”、“眼缘”。
容祈几年前淡出荧幕，除了一众粉丝外，最伤心叹惋的恐怕就是秦导。
现在有机会让容祈去试戏，他怎可能放过？
摄像机重新开启。
一扇木制屏风被临时征用，充当“冰冷坚硬”的墙面。
《情书》的编剧容祈被临时征用，充当主角受林墨栩。
男人微凉的修长手指呈半握状，虚掐在青年白而细腻的脖颈上。
力道是虚的，触碰与摩擦却不可避免，微微的痒意撩起皮肤上的一阵颤栗。
季轩朗入了戏。他眸色很冷，以目光为铰链，像是锁住一个猎物般盯着容祈：“你不是他，你是谁？”
他嗓音残忍冷酷，容祈脸上的神色则从片刻的受惊缓缓过渡到秋水般平静与温柔。
猎物很识相，自甘情愿地放弃挣扎，引颈受戮。
他掀起眼帘，长而浓密的眼睫点缀着满含水光的眸子，柔软的唇瓣轻颤着向前送去——
距离顿时近得呼吸可闻，一道气息急促而热烫，另一道轻缓且微凉。
在离季轩朗的唇角堪堪两厘米的距离处，容祈刹住了动作。
拍戏时为达借位效果，可能还需要更近一些；但试戏阶段，这也够了。
两人念完接下来的台词，秦导叫了停。
不知是否是错觉，容祈看到季轩朗含着笑意的眼里有一缕遗憾闪过。
容祈脱离出戏，对镜头敏感的他冷不丁发现，郑导旁边的一个职业装女性正拿着部微单对着他和季轩朗拍摄。
“郑导，您这是？”
“哎，这不是，现在都流行放些花絮，在电影宣发前攒一点儿流量么？”郑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容老师都上场了，我就叫小朱拍了点素材。”
这话说的无可指摘。容祈心里那几分微弱的不自在才刚一消散，就听秦导训斥起了季轩朗。
“你这回的感情不对！楚桓是有愤怒和迷茫的情绪在，不是占有欲，不是要把人儿给吞了！”秦峥骂起影帝来毫不留情，“浪费郑导和小容的时间，不像话。再给你一次机会！”
容祈：“”
季轩朗一脸谦逊地不断低头认错，然后拉着容祈又来了一遍。
这回秦导总算满意，他挥挥手示意季轩朗出去，容祈也正想回到座位上，却又听老导演得寸进尺道：
“小容啊，你这么久没演戏了，正好也找找感觉。接下要是有对手戏，你就都搭一下吧。”
还没走出门的季轩朗：“”草。
他是下午场的第一个，没记错的话，后面还有十九个等着试镜的。淦。
那边，祁君、骆一闻和褚修恒三人，坐在围成一圈的软质卡座上静静等候。
褚修恒的手捏着造型精致的玻璃杯，手指不自觉地反复收紧、松开，杯子里一口没喝的清酒愣是被他晃得洒出来了几滴。
其余两人的心情也是紧张又期待。
无他，昨晚褚修恒忽然联系了他们，说简明阳已经到国内了、约几人见面叙叙旧。
这邀约来的突然，连褚修恒也是没想到简明阳这么快就回来了。
骆一闻游手好闲，倒是随时都有时间，但褚修恒以及刚接手家里公司的祁君，却都临时推掉了几个重要行程。
见面地点选在了一座高层建筑顶楼。许是因为海城的深秋已有几分寒意，
前来光顾的人很少，交谈声稀稀落落，耳畔荡漾着古典音乐优雅的旋律。
裹挟着江边掺了水汽的晚风，一阵脚步声渐近，褚修恒连忙抬眼、循声望去。
姗姗来迟的简明阳穿着黑色的翻领大衣，一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朝他们随意且自然地挥了挥：“嗨，好久不见。”
褚修恒不知道两个好友做何感想，反正他在见到简明阳的这一刻，整个人都像被按了个静止键，定在了座位上。
十年了。
阔别十年的故人归来，重逢的感觉是如此的恍然若梦，有种不真实感。
简明阳姿态轻松，施施然坐到了为他留着的空位上，招呼服务生为他点酒。
他神色自若地伸出修长手指，在菜单上戳了几下示意给侍者看。等到侍应生离开，他才抬眸懒懒地扫视了三人一圈。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那哪儿能啊！”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骆一闻，他把自己那杯没喝过的柠檬水推向简明阳，“简哥就算化成灰了我都认识，哎不对不对，我说错话了。”
他窘迫地挠了挠头，还好简明阳“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化解了片刻的尴尬气氛。
褚修恒直直地注视着简明阳，心头涌上一种熟悉与陌生参半的感觉。
——简明阳真的变了太多了。
当年猝然分别时，他们都还没成年，简明阳是个清俊温和、眼里仿佛总含着一湾澄澈暖泉的十七岁少年。
而现在的简明阳，不仅长高了一大截，身形也不复曾经的瘦削纤弱。皮肤晒成了干净的麦色，举手投足间有着成熟男人的优雅从容。
褚修恒克制不住地拿他和容祈对比。
如果说记忆里的简明阳，和容祈有五六分相似；那么现在的简明阳，大约只有那眉眼间的神韵与容祈有两分关联了。
若是把两人放在一起、细细比对，恐怕极少有人会觉得他们有相像之处。
简明阳尝了口鸡尾酒，眯了眯眼，优哉游哉地望向一直看着他的褚修恒：“怎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
褚修恒微怔，嘴唇嚅动了一下，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简叔他还好吗？”
简明阳眼神定定地与他对视，几息后，薄唇轻勾：“活着，挺好。我替他谢谢你的问候。”
气氛再度沉入窒息般的凝滞。
五秒钟后，两人竟然像是终于来了那么点儿微弱的默契——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手机。
简明阳握着手机回复消息。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爱的事物，他眉眼间自带的锐利淡了几分，唇边的弧度很是温和。
而褚修恒则捧着手机盯着屏幕，有些烦躁地看着毫无动静的对话框：容祈一直不回他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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