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其实段子佩对这个女子的脸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是一个农家丫头罢了。
“正是。”顾臻扭头对康乐道：“康乐，谢过段大人。”
康乐给段子佩磕了个头：“多谢段大人。”
其实康乐很怕官府的人。她记得，每年收成后，官兵就会上门来拿走大半的粮食。每每爹爹鼻青脸肿地回了家，那必定是绿豆糕又被那些官兵抢去了，这时候，爹爹就会拿起扫帚，狠狠地打她一顿。主子告诉她，自己不应该这么被对待，所以，康乐觉得，爹爹做错了，官府的人也做错了。但是自己不能说他们做错了，只能躲得远远的。
康乐磕完头，就马上躲在了顾臻身后。
喜乐白了她一眼，觉得这女子甚是没规矩，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别说伺候主子了，简直是个拖累。
段子佩望着远处的南山，叹道：“段某为此处自然之景所引，不觉而至。可惜在下不比家父，不会作画。”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顾臻，“哦？令尊也爱画？”
段子佩问道：“怎么？顾大公子也有如此技艺？”又佯装伤怀道：唉，只可惜，家父已逝去，如今算来，已五载有余。”
顾臻安慰道：“大人且宽心。”
不久前自己的父亲才去了，顾臻想，他与这段大人也算是同病相怜。
“顾大公子想必也识画，正巧家父藏有许多画作，在下愚钝，乃是俗人一个，对此一窍不通，那些画尘封在我那里，实属埋没。如若顾公子感兴趣，可随我至家中一赏。”
顾臻虽爱画，但他与这段大人到底算不上熟识，也不好贸然答应：“怕是多有叨扰。”
段子佩劝道：“顾大公子客气了，正巧顾大公子懂画，可帮在下鉴识，也算帮了在下的忙。”
段子佩这番话倒是让顾臻不知怎么拒绝了。不管怎么说康乐的事到底多亏了段大人帮忙，于是顾臻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子佩当即叫了两顶轿子来，不多时便到了段府。
这虽是个县丞相的府邸，规模居然同顾府相差无几。后花园尤其别致，各色花木竞相开放，过了石子路，便来到湖边。
顾臻让人领着到了湖中的小亭坐等。
清风徐来，水面不时地荡起了涟漪，湖中的娄兰锦鲤在密密的荷叶间若隐若现。
不多时段子佩就来了，他后面跟着的小厮抱了一堆画作。
段子佩随手拿了一幅，在石桌上展了，对顾臻道：“顾大公子请看。”
顾臻细细地看了，良久，赞道：“嗯，此图工致严谨，应属旧朝之作。上有小印，为御府所藏。”
其实段子佩对这这书画真的是一窍不通，这画作也不是他父亲留下的，而是他姐夫所藏的。正好顾臻懂画，段子佩悄悄记下了顾臻的评价，想着以后卖画的时候，也好依据这个开价钱。
段子佩道：“公子果然慧眼识珠，再看这幅。”
这样一连赏了十几幅，顾臻也甚为过瘾。
在顾臻用茶的间隙，喜乐提醒道：“主子，天色将晚，该回府了。”
“哎～顾公子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至少该留公子用饭才是。”其实段子佩早已命人预备了酒菜，这次他好不容易把顾臻请来，肯定是要同他熟络一番的。
喜乐总觉得这位段大人另有所图，他主子又那样单纯。
喜乐便道：“秉段大人，我家主子有旧疾，不能食辣，不能饮酒，如在大人府上用饭，怕是多有叨扰。”
“这有何难，吩咐下去不要放辣就行。酒么，我自己饮便罢了。”
喜乐不死心，又道：“可府上还等着主子回去。”
段子佩不慌不忙道：“好办，可让我府中小厮向顾府中通报一声，饭后我再着轿送顾大公子回府。”
见顾臻面露犹豫，段子佩又道：“顾大公子千万赏脸，不然在下日后便不敢再劳烦顾大公子了。”
每每到这样的时刻，顾臻总是不知道如何推辞，这段大人盛情实在难却，顾臻只好道：“如此，便用了饭罢。”
到了正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这看上去，竟同那次在登瀛楼所食的饭菜无异。
那段子佩十分健谈，一直到了酉时三刻方才散了宴席。
临走的时候，段子佩命人把顾臻特别喜欢的画用盒子装了，交给了喜乐。
一出段府大门，顾府的轿子已经在等着了。
刘羽站在轿子旁，看到了顾臻，忙上前给他掀开了轿帘。
等顾臻逐渐适应了轿子昏暗的光线，才发觉轿内还有另一个人，那身形他再熟悉不过了：“琉珂，是你吗？”
“兄长饮酒了？”顾愫今日回府不见兄长，让刘羽去查了，才知道兄长被接去了段府。不久段家的小厮来说顾大公子与段老爷相谈甚欢，今日便在段府用饭了。
顾愫实在想不通，段子佩那样无趣的人，兄长怎地就能同他相谈甚欢了？顾愫在府上实在坐不住，就乘了轿子在段府门外的巷子口等着。
夜当真是静极了，风吹着轿帘扑簌作响。隐约间，顾愫仿佛听见，丝竹声应和着兄长与段子佩的谈笑声，透过那段府厚实的高墙传了出来。
顾臻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还真有微弱的酒味儿。许是方才段子佩喝的酒不小心溅在了他的衣衫上，方才在房间里还不明显。
顾臻道：“没有，多亏喜乐提醒，才想起我不能饮酒。不过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刚才，你怎么不同子佩打招呼？”
想来琉珂这鼻子倒是灵得很。
顾愫回避了兄长的问题，兄长的那声‘子佩’倒是刺耳得很：“兄长与段大人相处得不错，开始各称表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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