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3章
卫翎的心怦怦直跳。凤宛和六爷并不知道火药有多么可怕。在民间，它被用来制作烟花爆竹，可在军中，火药是足以决生死、定胜负的杀器。
卫翎将尸体的手抬起来，拿过竹签，又垫了长纸，小心翼翼地从指甲缝中剔出些黑色的污垢，然后递给卫川。“虽然有些少，但我觉得，你还是找个军营中制火器的行家问问？现在我怀疑他在私造黑火。”
这样危险的东西若是掌握在对方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卫川二话不说接了过去。“我这就去。”
另一边，六爷有些不解的问凤宛，“若是这人在私造黑火，为何又被灭口了？”
凤宛苦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已经制成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都好想涂了锅底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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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噩梦连连。
梦中，卫翎拉着凤宛，在刑部验尸房和锦绣胡同之间来回穿梭，死尸七窍流血，手里抓着个火折子对他狞笑。紧接着，京城四处都传来火药爆炸的巨响和百姓们的哀嚎。
卫翎一早醒来时头痛欲裂，偏巧一大早，卫川就登了门。
卫小山尽职尽责地拦了，可被川大爷推了个趔趄也就算了。卫川已经等不及世子爷慢条斯理地梳洗打扮，径直闯进内室。此时卫翎尚靠在床头神游太虚，卫小川以为主子定要发火，意外的是世子看见川大爷，精神一振，从太虚回来了。
卫翎都不用问，看着卫川锅底一般的脸就都明白了，事情总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有些垂头丧气，“你这一晚上没睡？”
卫川眼里有血丝，也不理卫翎的问话，直接说了结果。“确认了，生硝、硫磺、木炭。的确是黑火。”
卫翎自己额头上拍了一把，忍不住骂了句粗话，把卫小山惊得不轻。卫川也顾不得计较这些了，紧盯着卫翎问，“你说火药藏在哪？他们要炸了哪？准备何时动手？”
卫翎一脸惊诧，“你问我？”
“你不是神机妙算么？”
“……”卫翎起身下了床，“卫小山，叫人打水、更衣、摆饭，川大爷在咱们这吃早饭。”
卫小山被点到，答应了一声却没动。卫川这会儿觉得胃里堵着块石头，很难理解卫世子还有如此好胃口。“你是饭桶么，事情紧急，先说正事，一顿不吃饿不死？”
卫翎努力笑了下，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颓丧和担忧。“神算子此刻肚子空空，脑袋也空空。让我吃饱了再想想。”又转头不悦地瞪眼：“卫小山，你愣着干嘛，更衣、摆饭。”于是，卫翎与卫川，这辈子头一回单坐一桌，吃了顿互不搭理的早饭。
吃完饭，下人们撤了残席，奉茶上来。卫川忍住摔杯子的冲动，两人又互不搭理的喝了一壶千金难求的好茶。等卫翎吃饱喝足捋清了思路，卫川已经气得肝疼了。
“我们来说你刚才的问题。”卫翎适时开了口，“火药藏在哪我的确不知道？但他们要炸了哪？准备何时动手，我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要炸了哪？要何时动手？”卫川问。
“川大爷，请问你的脑袋里都是浆糊么？”卫翎故作好奇，“许故是郭家的死士，挑动白山书院之变，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让天下读书人与新君离心离德。”
“哦，原来你也知道。凤院长是受了无妄之灾。”
卫川不悦地瞪着他，“我就知道你要给凤家翻案，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如今有更重要的事。”
卫翎嗯了一声，思索片刻，继续道：“这件事牵扯进来，济北王妃跟王爷反目，为求自保，也为了以后掌权；郭家要给太子报仇，扶太子的儿子上位；至于北燕人，只要咱们大梁京城乱了，他们就可渔翁得利。如此阵仗，自然是剑指新君。黑火要炸谁，自然是要炸新君。”
卫翎指了指茶壶，示意站在一旁的小山添水，然后继续道。“此时新君还未正式登基，他们造反还能找个自以为名正言顺的理由，所以他们不会等的太久。黑火绝无可能送进宫去，唯有等新君出宫的机会。你说近日，新君会出宫么？”
卫川都不必想，立刻回答道：“会，十日后小祭、十七日后谭祭，新君都要出宫，我已经接到命令，届时需带兵护驾。”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卫翎长长地叹了口气。“若是我，我会选在小祭。”
卫川慢慢点头，思索着卫翎的话。“不错，小祭只有皇族中人出宫祭拜，随驾的兵马不会太多。若是谭祭，百官跟随，还带着先帝子棺椁，一定重兵护卫。”
“不错，还有一点，黑火已经备好。放得越久，越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我猜他们会在小祭之日，新君出宫之时动手。当然，若是小祭之日太平无事，你就只好祈祷谭祭那日事情不要太大了。”
卫川不得不承认，卫翎还真是有些聪明劲，能通过蛛丝马迹推演出对方后续的计划。他舒了口气，“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黑火的下落。你说，会不会藏在锦绣胡同里？”
卫翎摇摇头，“应该不会，那是个据点，人多眼杂，他们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那就查吧，哪怕满京城挨家挨户去搜，也要把这东西搜出来。”卫川从桌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对卫翎抱拳，“此事你有功，这已经不是白山书院之事，而是动摇大梁国本之事，能查到现在，多谢！”
这辈子，卫川头一次如此郑重的对卫翎说谢，卫世子受宠若惊，手忙脚乱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你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
卫小川拿着热水壶，笔直地站在桌子旁边，把嘴抿得紧紧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在两人身上转。卫川也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我这就去调集人手。”
说完他也不看卫翎，转身往外走。
“等等”。卫翎喊他，“你用什么理由挨家挨户去搜？”
卫川一顿，“就说搜查太子余孽。反正如近京城里也在忙这个。”
卫翎点点头，“我觉得你不妨私下里给刑部一点压力，让他们立刻给昨日的死鬼做画影图形。有人当街横死，自然要追查来历。若有人见过他，找到他落脚之地，说不定就能找到黑火的下落。”
“双管齐下，好！告辞。”
“你等等……”卫翎又喊。
“你能一次说完么？”卫川的嫌弃之意又开始冒头。
“还有件事。你给我从前院拨一笔银子。白朴前辈和他那些兄弟子侄帮了好大忙，咱们总不能让人家费心费力白忙一场。”
卫川无语，“你堂堂宁远侯世子……”
卫翎讪讪地。“前院父亲把一应事情、人手都交给你，你自然有法子支银子。后宅……若是我支了银子，母亲立刻就会知道……所以，还是你出吧。”
“行，我给！”卫川觉得卫翎遭人恨的那股劲，又开始撩拨他的心头火。他再不停留，起身往外走，卫翎在后面吩咐，“卫小山，快，跟他去取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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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金明寺山门外，慕容喆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凤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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