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紧急病人

“请进。”

        推开门去，所见是白色简约的色调。新治疗室里没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几盆绿植懒懒地被放在南侧的窗口，阳光斜斜地照进室里。一派祥和之景。

        仪器的电子的嘀嗒声也不再那么刺耳。

        单兵们心里有些诧异，连踏进治疗室的步伐也凝滞了几分。

        记忆中的治疗室不无冰冷，可眼前，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还有些温暖的办公室。

        “你们是第二十一分队哪个是队长”

        一个清冷的女声。

        他们这才注意到办公桌终端后的身影。——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她长相清秀，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淡淡地扫视了一番前来的一群单兵，竟让这群习惯上战场拼杀的alpha们略微紧张。

        “是的。队长是我，编号f02101，江离大夫。”身材高大的单兵上前一步，衬得女人有些娇小了。

        女人“嗯”了一声，一边从终端中调出资料，一双黑眸反复地比对资料——“从01号开始，排好队检查。”

        一群单兵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到眼前的女人究竟是谁。

        ——联邦军部破格录用的天才医师，江离。

        “omega？”新兵们窃窃私语。

        “不，是beta。”一个略有了解的老兵看着女人工作的身影，回答。

        江离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们免不了受伤。身体上的创伤交给隔壁的体伤治疗部，而精神力受损则交给她。

        建立精神连接，进入精神世界，以自我意识影响对方精神力。

        但像面前的这群血气方刚的alpha们，精神力普遍带有攻击性——警惕地排斥着她的精神连接。

        一把万能的钥匙打不开执意反锁不开的门。

        不知道多少次受阻后，她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上这个紧张的单兵的双眼。

        “放轻松点。想些开心的事情。”

        开心的事情？他闭上眼睛，尽力地去回忆。

        起初，不管他怎么想，眼前出现的永远是嗜血的虫族。巨大的复眼凝视着他，锋利的口器还在咀嚼着不知什么生物的躯体。战友的□□充斥耳旁。

        开心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想。

        故星的天空一碧如洗，和风吹拂衣襟。穹顶的树伸展着，鲜花乱舞耳边是少年少女轻柔的细语。

        他多么希望不再有凶残的虫族、不再有纷飞的战火、不再有悲鸣与恸哭。

        “是的，这样的未来一定会实现的。”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于是压力、悲伤都褪色消散，万物生长，怪物消失不见。

        他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女人微笑的脸庞。“回去好好休息。”女人说。

        “谢谢江大夫。”他蓦地红了脸。在心底，他暗自坚定，他将为未来、为这样的笑容，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真神奇”接受了治疗的单兵们喃喃。一个在他们看来瘦弱的beta，竟拥有这样的治愈力量。

        同时，他们也想到：想要影响另外一个人的精神力，进入他的精神世界，精神力等级必须高于对方。

        那么，一个beta，究竟能拥有怎样恐怖的精神力？

        这是今天最后一批要检查的队伍。署名并提交了检查报告的江离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

        alpha精锐部队单兵的精神力都不低，再怎么“天才”，持续与他人精神力进行连接也多少会有些疲劳。

        好在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她提起精神来，兴致颇高地打开光脑，开始预订晚餐。fb05行星虽然在联邦边陲，好歹也是军部的基地之一，是f星区有名的安全区。也正因此，它吸引了不少商家。

        有了悬浮飞行器，从军医院到繁华的商业区只要不到5分钟。

        风味各异的食物、琳琅的商品，在那里应有尽有。

        这是她抵达fb05进行工作的第15天，远远没有尝尽所有小吃。她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期待今天的晚餐了。

        干饭，是她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刻。

        可是，连前脚都没有踏出军医院大门，一阵巨大的响声使她停下脚步。——医院门口停下了一艘小型星舰。

        舰身画着的麦穗包围的盾牌标志是军舰的象征。她眯起眼睛来，只见得舰身已经残损，其上溅着绿色的汁液。

        ——虫族的血液。

        她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艘从前线紧急撤退的军舰。

        而与此同时，她的光脑频频发来通话请求——

        “江离医师！立刻回到治疗室，有紧急病人需要救治！”

        什么样的病人能够被称为“紧急病人”？

        江离现在得到了答案。

        躺在急救床上的是一个男人。绿褐色分泌液沾满他全身，饶不是有细微的精神力波动，江离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她皱起眉头来。

        一旁的士兵显然也方从恶战中脱身。他气喘吁吁地解释：

        “是雌虫分泌物”

        一说出这个词，江离已经把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愤怒的雌虫为保护自己，喷射出的分泌物能极大损伤人的精神力，甚至是脑部神经。这类分泌物，不如说是液体化具象的信息素——对信息素敏感的alpha或者omega反而更致命。

        “这里是最近的医院了。”他眉间甚至隐约有恳求之意，“请您一定要将长官治好”

        难怪要找到她。

        “立即进行精神连接。”她当机立断，“给患者推一剂神经激活剂。”

        昏迷时间越长，脑神经死亡概率越大。所以，时间就是生命。

        “精神通道已开启，江医生。”将仪器调试好的护士提醒她。足可容下一人的仓状仪器缓缓打开——

        这便是所谓的“精神通道”。

        [已检测到靶目标。

        靶向精神力等级：3s级

        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江离粗略地看了看屏幕，心下已微微一沉：她还没有治疗过精神力高达3s级的病人。换言之，这次精神连接风险不确定因素太大了，她极有可能被对方反噬。

        最坏不过一起陷入昏迷。

        但，没有时间给她考虑了，她是目前最佳人选——患者是一切。她果断地穿上专服，躺入精神通道内。

        [已连接至医师。

        正在尝试建立精神连接]

        仓门渐渐关上，最后一缕光也随着缝的缩小而消失不见。如同卧倒在母亲的腹中，视觉、听觉、触觉，都被隔绝在外，这使她能够更快地集中精神。

        刹那，或是过了很久，她感受到黑暗被划破。然而，不同于以往的豁然开朗，光忽明忽暗、像是坏了的反复闪烁的电灯泡；或者是冬天风中摇曳的残火。

        渐渐的，突然出现的一抹血色铺陈开去，渲染出一片末日般的世界。大批的虫族从天边席卷过，城市的废墟似兽的遗骨孤立视野的中央。

        而在废墟之中，江离可以清晰地洞见，一只硕大的雌虫正缓缓爬行着。它的腹部已然鼓起，晶莹的卵粒就要被播种下。

        精神世界难免夸张诡异。可江离却清晰地明白，这样的场景也曾在现实中发生着。

        碾压、咀嚼、吞噬。

        面前的虫群几乎只知道无限度地破坏，仿佛它们专为毁灭而生。被汗水浸湿了的发丝贴在额前，阻挡了护目镜的视野。

        顾止握紧了手中的光剑。

        机甲已经被虫的利齿毁坏了不少，甚至影响到了行动。如此一来，倒不如直接将其脱下。

        他已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虫群还在爆发式地增长，再这么下去，这颗星球很快就会成为虫患的陪葬品。他的目光开始投向那只孜孜不倦产卵的罪魁祸首——

        足有象那么大的雌虫。

        倘若能够消灭它，虫群的灭亡也不过时间问题。

        然而数以亿计的可飞行的工虫都围绕着它，做它的护卫。失踪的战友们生死未卜，发送的求援信号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出

        仅凭他一个人，想杀死它，很困难。但于他而言，并非不可能——

        高等级的精神力，能够在几秒内短暂地使近范围生物失去知觉。这几秒就是他致胜的关键。

        他在进行一场没有退路的豪赌：赌这只雌虫的精神力低于3s级。

        瞬间被拉成为永恒。

        片刻的凝滞之后，是光的纷飞四散。□□擦过他的脸颊，照亮他眼前的一切——在雌虫的哀鸣之后，一股诡异的气味充斥他鼻尖。

        情绪在波动。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虫群的愤怒、暴动，在向他倾泻而来。

        死寂。

        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直到一张不该出现的熟悉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

        他的瞳孔猛然紧缩。

        “是你江离。”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虫族随之褪去，废墟被绿野取代。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和煦景象让他有些晃神——她的脸已经不复曾经的稚嫩，倒是勾勒出女人的柔和线条来。

        如清泉般的音色，他撞进一双似水的眸。

        “是我。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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