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只见那剑身,藏在一副古铜色漆绘云纹剑鞘之中,乍一看,朴实无华,样不惊人。玄色的剑缑,一圈一圈密密实实地缠绕在剑把上,因摩挲日久而变得油光锃亮。待抽剑出鞘,眼前倏地,一道青冷的寒光闪烁,锋芒尽露。细看剑身,端正平直,剑刃处两度弧曲,自然流畅地向剑头方向延展汇聚。剑体质地,隐隐约约地透露出几丝丝,在锻打铸炼过程中遗留下来的细密的钢材折叠的纹理。
林新琪别的不怎么精通,唯独对这些兵器,他最有兴趣。常言道:龙眼识珠,凤眼识宝,牛眼识稻草。“好一把青锋剑!”他不由得赞叹了起来。
杨旭听闻,转过身来:“新琪兄,你喜欢我的剑?只可惜,小弟随身只此一把,带着防身,不然,就将其送与林兄。而且,虽然剑本身不是特别贵重,但此剑于我而言,其意义非同一般,乃是小弟的师父所赠……”杨旭深吸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声,“如今,也算是留个念想了。”
“呒,我林新琪岂是那等夺人所爱之人。况且,宝剑自当配英雄,这把剑还是蛮配贤弟的。咦,咋忘了,我妹妹新玥,正好也使的是剑,将来有机会的话,贤弟也多指点指点她。”
杨旭扭头看了一眼林新玥,林新玥此时也正好抬眼望来,二人四目相对,不觉一愣。新玥不由得羞赧了起来,随即移走了目光。杨旭也颇觉尴尬,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下。
过了一阵,黄健如释重负地回来了。
迎着冉冉升起的晨曦,大家抖擞精神,整装上路了。
他们回避了官道大路,尽量拣着各种人迹稀少的山村小道,或者鸟兽出没的渔樵幽径,摸石涉水,攀崖越壁,绕开搜查严密的关卡城隘,冲州过府,往前程推进。
林氏兄妹还行,一者年轻,二来,习武之人体力也还撑得住。唯独最吃不消的,就数黄健了。一路上,他总是落在队伍的最后一个,气喘吁吁,连跪带爬的。要么就是这里又磕着了,那里又绊住了,总之就是情形不断,事件频发。害得大家又不能丢下他,走一段路,就不得不停下来等他。那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们带着个大累赘呢?
杨旭几次三番地劝解于他,希望将他留在某个有人烟的村落或镇子附近,让他自谋生路去,免得陪大家一起受苦,还耽延了大伙的行程。可这黄兄,在这一点上,还挺固执的,打死都不愿离队而去,一副从一而终、不离不弃的执着。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由着他这么拖着后腿,一步一捱地走路了。
日头西坠之时,一行人将近一处村落,一打听,村子里有几十户人家,以种茶、砍柴、打猎为生。
林新琪道:“我观察了一下,我们这一路来,是往西南方向走。如今天色已晚,荒郊野岭的,不如上这村里寻个人家,借住一宿。”众人同意。
趁着尚有天光,他们来到一家村舍门前。只见一围藤条竹篾扎就的厚实篱笆,足有一人多高,篱笆墙根下,野菊萝蔓缠绕丛生,两叶结实的厚板木门扇,嵌在篱墙当中,牢牢地紧闭着门扉。
林新琪自告奋勇,领头上前叩门:“老乡,家里可有人吗?我等是路过的客商,天晚了,无处落脚,只望在你家借宿一晚,明日便走,一应费用,皆不会短少于你。”
“嘭嘭嘭,嘭嘭嘭……”拍门声还未停,里面便传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你们既是客商,为什么不走大路官道,偏偏闯到我们这犄角旮旯的偏僻小村来?真奇怪……”
“这……”林新琪不知如何作答。
“老乡,你莫担心,我等不是坏人。我们四人是进山收购山珍野味的客商,本来不想打搅你们村里的人,但因有女眷随行,又是郊野荒村的,有野兽出没,怕出意外,恳请主人家行个方便,随便什么柴房、马厩的,但有一顶屋檐可以遮风挡雨,便感激不尽,借宿费用,一文也不会短少于你。”杨旭接着上前答话。
停了半晌,里头有拔插门闩的声音,随后,吱扭地一声,门板拉开了半面。一位老年男子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柴刀,身后跟着一个青壮汉子,也手执一把红缨尖枪,四只眼睛,警觉地盯着门前的几人,打量了许久。
只见,一个是眉目俊秀、文质彬彬的年轻行旅;一个是虎背熊腰、面相憨厚的大小伙子;还有一位面若梨花、俊俏爽利的青年少女。最后的一位,风格跟他们仨略微有点不搭,但见他,塌肩坠胯,肚腩松垂,四肢涣散,六神无主,站不稳,立不直,只怕随时就会倒下的情形,却还要强打精神,梗挺顽颈,瞪直珠睛,颤颤巍巍地硬撑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怪模样。
两个男子观察了一番,又私下里窃窃私语地交换了一下意见。于是老者道:“好吧,看你们的样子不怎么像是歹人,就暂且留宿你们一宿。只是,小老儿家中,屋舍也不甚富余,这位姑娘,可以跟我家女儿挤一挤,三位男客,只好委屈你们在柴房里将就将就了。”
“多谢老爹啦!”杨旭拱手作揖。
杨旭等人被让进了院子。
这户人家,的确不甚宽裕,只有四五间半砖半泥坯砌就的平房,房顶有的覆盖着瓦片,有的只有茅茨苫蔽。院角垒着几窝鸡舍,墙根堆放着一些锄头、铁锹、镐子、耙子之类的农具,院落的正中央,安放着一具粗石凿制的大石磨,两扇磨片缝隙,还残留着一些碾碎的粮食颗粒。
老者道:“咱们这里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几位,若不嫌弃,就凑合着填巴填巴肚子吧。”
杨旭道:“打搅你等了,但凡能有一碗热汤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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