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傅琰深的梦里全是苏月言。
他觉得古话说得对,梦都是相反的。
现实中苏月言说话有多冷酷,梦境中她的笑容就有多甜。
那是四年前,他们来华兰星系的前夕。
正值春末,五月十四日。
十八岁的傅琰深,气质比起年少时更冷了几分,五官已经张开,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仿佛暮光中降下的神祗。
他如约来到湖心岛,盛夏的湖中生长了大片的望月莲,燥热的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莲叶清香,一艘小舟停靠在岸边。
岛上有棵茂密的大树,旁边还有一座休息的亭台,秋千随风晃动,却不见苏月言的身影。
亭子中等人最是合适不过,傅琰深却径直走向大树。
树叶沙沙,劲风袭来。
傅琰深偏头闪过一击,回身格挡反击。苏月言早有准备,预判了他的预判。
“左肩。”
苏月言故意反着说,攻向傅琰深的右肩,却被他预判到轻易挡回。
“左肩。”
傅琰深重复她的话,苏月言并没有挡住自己的右肩,按照她对傅琰深的认识,抬手往左肩挡去。
“右腿。”
“腹部。”
“”
几年的训练下来,傅琰深和苏月言都分外了解彼此的攻击方式,不凭借精神力,互相预判下两人打的是难解难分。
夕阳西斜,夜幕降临。
两人竭尽全力的比试,以苏月言体力不支告败。
少女粗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阿阿琰,你你都不累的吗?”
苏月言的脸上、脖颈上、背上全都是汗水,四肢是过度运动后的僵硬酸疼,实在是太累了,顾不得地上脏,她直接坐了下去,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抬起一双异常明亮的桃花眼,里面盛满她的少年。
傅琰深出了薄汗,但是呼吸却没有一点紊乱。
“起来。”剧烈运动之后,不能久坐。
“不行,阿琰,我太累了。”苏月言喘着气,落在地上的手抬起来都费劲,全身酸软无力。
“我我又又不像你。”每天像机器人设定好程序一样,雷打不动的训练、训练、训练。
苏月言也有自己的训练课程,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已经是恐怖模式,但和傅琰深的比起来却算不了什么。
傅琰深没有说话,只是向苏月言伸出手。
苏月言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抬起酸软的胳膊,握住了傅琰深的手。
她却没有就着傅琰深的力道站起来,感受着掌心交握的温度,苏月言深呼吸,一口气道:“阿琰,在休息两分钟好不好,我真的没力气了。”
手上的温度顿时消散。
“我要走了。”
“回华兰帝国。”
明明全身因为运动而燥热不已,苏月言却觉得冷飕飕的,心里和手上一样,空荡荡的。
苏月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为什么要离开?”
“你在这里不开心?”
“不能留下来吗?”
苏月言的思绪乱成一团毛线,一双明亮的眼眸直视着傅琰深,在长久的沉默中暗淡下来,就像今夜黯淡的月光。
夜色静谧,乌云遮挡了皎洁的月色。
傅琰深偏过头,视线移向平静的湖面,声音低沉:“我必须要回去。”
“是为了那个位置?”苏月言拉了拉傅琰深的袖角,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知道他的身份,这些年来他所做的努力,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其实从很早开始,她就知道他总会有离开的一天,但她还是任由自己的情感发酵,最初的惊艳在时间的沉淀下化作浓烈的爱意。
“嗯。”
傅琰深轻轻点头,目光所及之处是漆黑的夜幕,眼底如渊,深不可测。
登上那个位置,是他九年前产生的执念。
“我知道了。”少女的声音清脆,在静谧的夜间宛如清泉汩汩。
傅琰深侧身看去,苏月言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笑容似三月盛开的桃花般,眼波中氤氲着情意。
苏月言的眼中有光,仿佛能够照亮黑夜,“既然你要走,那今晚咱们就去游湖吧。”
傅琰深没明白她话语间有什么关联,就被苏月言拉向岸边的小舟。
苏月言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并且她不会划船。
非常不巧的是,傅琰深也不会。
两人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各种智能高级的战艇,两人很快都能上手,偏偏这原始的小舟把他们难住了。
“阿阿琰,你能”苏月言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双手撑在两边,跟着小舟在水面上摇晃。
此时小舟还没有驶离岸边,苏月言没有将质疑的话说出口,却道:“要不我们还是上去吧,把桃花酿拿到岸啊啊啊!”
“你稳一点!”
苏月言话说到一半,傅琰深拿起竹竿往岸边用力一怼,小船晃晃悠悠地向湖心而去。
今夜的月色格外皎洁,燥热的气息在夜风中消散,荷叶的清香中还夹杂着静谧的遐思。
小船停在了湖心,被大片望月莲包裹。苏月言的指尖划过泛着涟漪的湖面,经过水流的润色,本就白皙的肌肤仿佛剥了壳的鸡蛋般滑嫩。
傅琰深只扫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将竹竿收回空间钮,在摇晃中坐在苏月言的对面。
“诺,这个给你。”苏月言从船箱中抱出来古朴的两坛酒,棕色的陶瓷瓶上盖着红色的酒封。
包装虽不如外面玻璃瓶装的精致,但是酒香却有别样的韵味。
“这个是践行酒,薄垭离开夜幕星的时总会喝酒。”苏月言将其中一坛递过去,自己抱着剩下的一坛拍开酒封,凑近轻嗅散发出来浅淡仿佛三月桃花般温润的香气,“离开前喝酒,是一种仪式感。”
少女的头都快埋进酒坛里了,鼻子轻轻耸动嗅着酒香的样子像一只循着气味找食物的仓鼠,傅琰深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目光也如泛起涟漪的水波,温柔缱绻。
在苏月言抬起头前,傅琰深收回外露的情绪,碧绿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她,也不拆穿她。
苏月言眼神不自在地缩了一下,手里紧紧抱着酒坛,阿琰不会发现了她馋酒了吧。
前天夜里是傅琰深的践行晚会,全场都手执香槟,就她手里的是橙汁!
家里不让喝,那就只有偷偷喝了。
“有点甜。”苏月言舔了舔酒水润色后晶莹的唇瓣,“味道还有点怪怪的。”
甜?傅琰深拍开酒封,浅尝一口,瞳孔骤缩。
“别——”傅琰深还没来及阻止,苏月言就抱着酒坛开喝了,本来就刚运动完,身体正缺水得厉害。
“嗯?”苏月言放下酒坛,头轻轻偏移,眼睛眨了眨,疑惑地看向傅琰深。
正常的桃花酿酒味偏淡,度数也不高,不会醉人。但是上了年份的桃花酿,口感会偏甜,小酌几杯尚可怡情,但喝多了或者喝急了就很容易醉人。
苏月言从外表上看起来没有醉,除了脸颊微微发红,唇瓣上水光晶莹外,眼神看起来也挺正常的。
“阿琰,你怎么”苏月言眸光明亮地看着傅琰深,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怎么变成了两个?”
傅琰深:
苏月言猝不及防地起身伸手,傅琰深被她捏住脸。
小船在平静的湖面上一阵摇晃,苏月言的身形跟着偏颇,嘴里却喃喃念道:“还是一个有个啊。”
傅琰深拉下她的手腕,同时起身扶着她,“你先慢慢坐下来,小心摔。”
“好晕啊。”苏月言不自觉地摸了摸发热的脸,脑海中好像变得一片混乱。
傅琰深失笑道:“以后得监督你少喝酒了。”
说完他就愣住了,他要离开了,哪来的以后。
“先回岸边,你醉了。”傅琰深扶着苏月言的小臂示意她慢慢坐下,现在两人都站在摇晃的小船上,一个不小心就栽进水里了。
醉了的人最是听不了一个‘醉’字。
“我没、没醉!”
为了要证明自己的没醉,苏月言拉开傅琰深扶着她的手,身形摇晃地坐下来。
见她乖乖坐下,傅琰深松了口气,然后下一秒就见她左右嗅了嗅,趴在船舷边看着不远处盛开的望月莲。
望月莲望月而绽,苏月言不安分地去摸它的莲叶,轻轻一扯,莲叶就断了,在湖面上漂浮。
“我、没醉,阿琰,等我、摘朵花给你。”苏月言支出大半个身子,将手伸向望月莲处的水下。
苏月言轻轻一扯,没断,小船却摇晃的厉害。
苏月言不信邪似的用力一扯,还是没断,她的好胜心彻底被一株不会说话的望月莲挑起,完全没有听到傅琰深阻止的声音。
苏月言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级一扯。
‘啪嗒’折断的声音掩盖在巨大的浪花中,苏月言捏着望月莲的花茎,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苏月言无意识地下沉,肺部的空气一点点逼出,窒息感紧随而来,在人类强大的求生本能下,沉重晕眩的意识在水中渐渐清明,水面上出现了一片黑色阴影。
看到傅琰深下水,苏月言的瞳孔猛然放大,虽然她经常去等傅琰深训练,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做水下训练。以前他们一起去游泳,他也从未下过水。
小船彻底打翻,苏月言被傅琰深牵引往岸边游去。
少年少女并排躺在岸边,同时侧首看向彼此,相视一笑。
“送你。”
苏月言将手中紧攥的望月莲递了过去,花瓣在水中浸泡后显得蔫哒哒的,但还保持着完整的花型,花香更为浓郁。
傅琰深接过让他们俩这么狼狈的‘罪魁祸首’,望向了皎洁的月色。
他离开前,陪她‘疯’一次,也挺好的。
第二天直到临行前,傅琰深都没有看到苏月言。
不来也好,徒增伤感。
为了避免麻烦,傅琰深坐的是客舰。但是,他还安排了一辆私人舰艇同时飞往华兰帝国。
按照电子票号找到自己的座位,傅琰深发现他的邻座低着头带着个帽子,看不清楚模样。
“你好啊,我也去华兰帝国,咱们同行。”苏月言扬起笑脸,从空间钮中拿出年份浅的桃花酿,“邻座就是缘分,要喝一杯吗?”
傅琰深:
“阿琰,不要生气嘛。反正现在已经步入正轨,舰艇停不下来了。”
“我也想去看看暗夜星系以外的世界嘛。”
苏月言低垂着眸,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傅琰深,他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你就跟紧了。”
不要离他太远,华兰帝国的局势复杂,她在他身边才最安全。
“好!”苏月言拉着傅琰深的袖子,充满笑意的眼中全是她的少年。
傅琰深离开之前,她想了很久。
单纯的喜欢在她决定陪着傅琰深回到华兰帝国时,彻底转化为浓烈的爱意。
又做梦了。
有苏月言,就是美梦。
同时,傅琰深想起来他的三层禁锢源了。
穿戴整齐后,傅琰深戴上银色的面具,瞬移到他在半岛花园的房间里。
冷清的客厅里只有雪狼爱答不理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又自顾自地玩耍。
傅琰深记得苏月言当时是要离开庄园的,她没有回半岛花园。
那她会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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