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枣儿深夜回城
陈桂芬的嘴巴张了又张，半晌也只讷讷喊出了一声；
“桃儿……”
宋春桃歪头看她，满脸真诚。
看着女儿那陌生的眼神，陈桂芬纵使心里为自己打了好几次气，却终究还是没张开嘴告诉女儿自己的来意。
其实她这次前来，是想把女儿领回刘家的。
她在一个月前被查出怀了身孕，还是少有的双胎，这下可乐坏了一大家子人，家里面除了两个前头留下的女儿天天摆臭脸，其他的人简直每天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笑容，陈桂芬的地位也因为肚子里的这两块肉而直线上升，待遇极好。
她今儿个前来之时，本来还想着自个现如今在刘家的地位也不错，若再想将女儿从外面带回去，应该也不会如同一年前那般艰难，到时候自己凭借着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怎么着也能在女儿受欺辱时帮衬上一两句的……如此一来，倒也算成全了自己与女儿的母女情份！
然而事与愿违。
陈桂芬余光打量了一圈小屋里的摆设，屋子狭小，家具简陋，论宽敞舒适自是比不上曾经女儿住的宋家小屋，可这样简陋的条件，却比女儿待在刘家住的杂物间好多了……
她余光瞅见屋子左下角那里摆放的平日吃食时，心情倒还正常，干米粉，大白菜，青辣椒……都是一些平平常常的吃食罢了，但当她瞄到宋春桃刚刚提回来的菜篮时，瞳孔猝不及防的一震，显得有几分无措的震惊。
……好多贵价吃食啊！炸油果，炸糖饼，炸年糕，还有最上面搁着的小包糖果皮……
这些个好东西别说是在刘家了，就是在当初的宋家，那也是她们极少能吃得到的啊！
宋春桃将陈桂芬的脸色看在眼里，唇角一勾，笑容越发虚伪；
“娘你还不知道吧！女儿现如今在一家织布坊做事，这每日只需要做上5个时辰就可以得到不少工钱，看，这间屋子就是我用自己工钱租下的，这屋子里的吃食零嘴，也是我用自己挣的银钱买下的，女儿也是到了外面才知道，原来想要养活自己并不需要累死累活受人侮辱，原来只需要干自己固定的活计，那挣出来的银钱就足以养活得了自己，还可以攒下一些银两给自己当嫁妆……”
宋春桃的诛心之言一句接一句，直听的陈桂芬脸色越发苍白，颤抖了半天的嘴唇也越发张不开。
“……唉，女儿以前也是魔怔了，这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竟想着作为一个外人在他们刘家那样辛苦讨生活，倒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对，现如今可好了，女儿现在的日子越发好过……额，对了，娘你这次来是……？”
宋春桃微微歪头，状似天真的询问。
陈桂芬此时脸上的表情就跟僵在脸上似的，又尴尬又难堪；
“咳咳，那什么……娘也没什么其它事，就是想来看看我家桃儿过得好不好，既然桃儿过得不错，娘也来看过了，那娘也就回去了……”
宋春桃一脸恍然大悟，笑着点头；
“是啊，娘你既来看过了女儿，那也确实应该回去刘家了，毕竟娘你现在可是那刘家妇，这总不好太晚回家，也幸好女儿租房的位置还行，娘你这出了门往左拐一下就能直接走上大路，那大路旁边就有租车的车行，简直方便的不得了，随时去，随时就能走，一点也不会让娘多走冤枉路……”
宋春桃语气热情，但行动上却极为客气疏离，三言两语间就直接为陈桂芳安排好了回家步骤，哪怕母女两人一年未见，她也一点挽留意思都没表露出，顿时惹得陈桂芳又是一阵悲伤难受。
“那……那娘这就走了！”
陈桂芳眼里又重新含上了泪水，满眼依依不舍之态。
宋春桃依旧是和刚刚一样的表情神色，看到陈桂芳眼里含着的泪水，她甚至就连眉毛都未动一下。
无可奈何，陈桂芳也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这间小屋，宋春桃甚至还在对方踏出屋门之时，隐约听到了她喉咙里溢出的一声哽咽声……
此情此景，不得不让宋春桃感叹一声，这女人蛊惑人心的手段当真也算得上高超了，如果自己还是那个年仅13岁，一辈子没受过什么大打击，心里又对自己母亲满心依赖喜爱的原主的话，恐怕她真的会被这女人此番作态骗到，然后再一次飞蛾扑火般的投进她用爱织就的谎言里。
真是可惜了，可惜了这般好的演技，竟就这样白白浪费在了自己身上，也当真是委屈对方了！
宋春桃就那样看着陈桂芬抹着眼泪踏出房门，直到连背影都消失不见，宋春桃脸上挂着的油腻虚伪才慢慢退了下去，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陈桂芬时隔一年突然来这里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只要对方知情识趣，在看到现如今的情况后，能在以后的岁月里不要再来打扰自己，那宋春桃真的不介意陪她玩一出母女情深的把戏。
……
刚刚宋春桃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有一些发暗，而现在才不过晚上5点左右，那外面的天色几乎已经变得全黑。
经过这么一档污糟事，宋春桃也没了自己做饭的心情，干脆在篮子里面扒拉出一包榨油果，一包油纸里面一共有八根，她从中捏出两根出来，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壶里常温的白开水，如此这般凑凑合合的，一顿晚饭也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一夜无梦，香甜依旧。
宋春桃第二日醒的依旧很早，这外面天色还蒙蒙亮着呢，她就已经毫无睡意的睁开眼睛，又是如昨日一般磨磨蹭蹭的在床上赖了会儿床，这才百无聊赖的掀开被子下地。
唉，没有手机平板电视的假期好忧伤，就连待在床上赖会儿床都没有理由，真是悲伤。
“咯吱”一声，宋春桃端着自己的洗脸盆打开房门，刚走两步，眼角余光却瞅见了一个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小枣儿！！”宋春桃惊呼。
“小枣儿你怎么在这，这大过年的你不回家过年怎么会……”
这孙婆子一家可是这大杂院里回老家最早的一拨人，仔细扒拉着手指算算，他们可都回家十几天了，眼瞧着就对回家过年特别重视，这怎么大过年的小枣儿却一个人出现在了这里！！
宋春桃满眼疑惑。
“春桃姐姐……”小枣讷讷出声，一句整话没说完，眼中就已经聚集了满眶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哎呀，小枣你这是怎么了！”宋春桃急切询问，眼里也是满满不忍。
这孙枣儿可不像陈桂芬那样是个眼泪做的面人，那陈桂芬一天能哭八百遍，次次说哭就哭，收放自如。
而孙枣儿这人，两人也算认识两个多月了，不管这小姑娘被她奶奶怎样呵斥责骂，甚至上手掐打，宋春桃就愣是没在这小姑娘脸上瞅见过一丝哭泣委屈，她最多也就是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睛，既不哭也不闹，安静的让人心疼。
那轻易不哭泣的人一旦哭起来，眼泪还流得这般汹涌，是个人瞧着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这得是遇到多难过的事情，才能让这么懂事的小姑娘心情失控，哭成这个样子啊，真是太惨了。
宋春桃心疼的想上手去擦小姑娘的眼泪，这一上手才发现，小姑娘露在外面的脸蛋冰冰凉凉，竟是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宋春桃一惊，赶紧又反手去摸她垂在两侧的双手，不出所料，依旧是冰冰凉凉跟两坨冰蛋似的，这样的温度立时就把宋春桃吓了一大跳。
“怎么弄的呀！你这小丫头真是……从什么时候站这的呀，快快快，快进姐姐屋，姐姐去给你烧壶热水好好烫一烫……”
小姑娘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也不肯随她进屋，宋春桃无奈，只得将她安排在自己煤火炉子旁的小凳子上，自己则赶紧上手点炉子生火，生怕冻坏了这小小的姑娘。
这边锅里的水刚烧开，那边陈玉莲也推开房门走出来洗漱，抬眼一瞧这边，满脸诧异和刚刚宋春桃一模一样。
“哎哟！小枣儿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跟你奶奶和爹爹一起回家过年去了吗，怎么回事啊……”
“唉，别管那么多了！”宋春桃出声打断陈玉莲的惊诧询问，手上不停的为孙枣儿舀热水，向陈玉莲解释；
“小枣儿也不知道大半夜什么时候站在院子里的，这脸上手上都冻得冰坨一般，先让孩子好好缓缓再说别的！”
陈玉莲一愣，顿时点头如捣蒜；
“哎哟，我的错！我的错！我竟没发现这些还净胡乱找事儿，小枣你别理姐姐，赶紧先洗洗暖暖身子再说，哎哟，天可怜见的，这么小一姑娘，怎么就一个人在这儿……”
大早上的一阵兵荒马乱，宋春桃连洗脸漱口都没来得及，才算彻底将孙枣儿冰坨一般的四肢给暖和了回来。
而将这些事情都忙活完之后，孙枣儿这才捧着一杯宋春桃递上的热茶，神色难过的向两人讲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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