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灯戏
因着鱼灯有些重,霍秋濯之前便先让自己的侍女竹露拿着了。现下倒好,不仅与他们几人走散了,还初来乍到,不知方向。
霍秋濯把脸上的面具往上推,眼睛向四周寻去。可人流拥挤,她不但没寻到什么,还好似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
在即将要摔倒之际,一银衣狐面的男子扶住了她。
未见其人,先是闻到了一股沁人的药香,她抬头怔怔地看着他,玉制狐面覆了半边脸,却未掩去人的风姿。
“姑娘受惊了。”狐面男子见她站稳,负手而笑,玉质面具之下,笑容灼灼炫目,好似后排的花灯被之照亮。
“多谢公子。”
再次见到他,霍秋濯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察出自己方才一直盯着他看,便颇不好意思地夸赞他的面具。
“你——你的面具真好看。”
一瞬间,霍秋濯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清寒明冽,好似天边的点点星子。纵使人流如水,华灯初上,也挡不住这如雪般明亮的眼眸。
最是回眸无限意,似曾相逢在前生。
“姑娘的面具也不错。”
他轻笑,伸手把她的面具给她戴好,“我也算与姑娘有缘,不如一道同游?”
明明他的行为算是轻佻了,却让人生不出他是在戏人的感觉。
四目相对间,霍秋濯对着那如水的眸子绝说不出拒绝的话。
霍秋濯有些羞涩地点点头:“公子相邀自然是好的。”
他们并排走在华灯街上,于万千灯影之中,两人相视一笑,恍然间生出隔世之感。
“姑娘不是京城人氏吧。”
狐面公子最先开了口,
“我幼时曾到过岭南求医,听着姑娘的语调有些像那里。”
“如此可巧了,我正是从岭南而来。那公子是京城人氏?”
霍秋濯倒是很惊讶。
“算是吧。我本是京城人氏,曾久居临安,后又求医于霖江,这几个地方于我而言都能算作家乡。”
“霖江?”
霍秋濯很清楚,去岭南多半是要去药谷求医,还是霖江的话,那多半是找到了求助药谷的门道,“小女家就在霖江,这么说,我与公子幼时还说不准有一面之缘呢。”
霍秋濯直觉这人给她一股熟悉感。
她本不是那种易与人亲近的人,却频频对他破例。明明她连这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却一眼记住了他。
狐面公子听后一笑,如沐春风般。他们这般,也算是交浅言深了。
最初还有些拘谨,闲聊到霖江后霍秋濯反而放轻松了,与人走散的惶惶不安骤然消失,和满城人民一般,沉浸在这上元佳节的喜庆之中。
两人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华灯之中,路过了舞狮,忽而前面人多了起来,一群人围在看台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出于好奇,霍秋濯悄悄踮了踮脚尖往人群中看,台上一人站在前,一位伙计站在旁,身后还有两个拿着东西的侍女,不知是要干些什么。
“娘子可是对点明月有兴趣?”
狐面公子站在她身后,见她微微踮起双脚,
“点明月?”霍秋濯觉得这名字挺新奇。
“这是近几年从宫里传出来的玩法,也算个大活动,就是上台猜今年的灯谜,只要一连答对十五道谜题,便谓之点明月,几年来一直由邀月楼主办。”
狐面公子看向她,
“那——姑娘可愿与我去凑凑热闹?”
“正有此意。”霍秋濯点点头。
因为幼时听过母亲与父亲相识于灯会,继而她就对灯会极有兴趣。
幼年岭南的灯会她是次次不落的,就算没有狐面公子,她也会一人闲逛,这等乐事,怎能少得了她
周围拥挤,狐面公子小心将她虚围在身侧,才没让人群挤到她。她见了此心上也是一震。
终于到了看台前,台上的伙计向下吆喝着:
“各位父老乡亲!上元佳节,欢迎大家相约于邀月楼,必定是想知道今年的彩头吧。”
如此故弄玄虚下看热闹的人反倒更多了,霍秋濯饶有兴致地盯着侍女端上来盖着红布的托盘,邀月楼的老板一手拿着精致的天兔灯,另一手掀开红布,露出一对玉佩,向大家宣布。
“今年的彩头可不了得,得胜者不仅可得桥头张今年的得意之作——天兔灯,还可得行止钱庄所提供的定情玉佩一对。”
下头听了有人接话道:“那也不过是玉佩罢了,有什么新奇!”
“这位客官问得好!普通玉佩自然不算稀罕,但这对玉佩可是前朝传世的比翼佩与连枝佩,是前朝玉真公主与姜贤相的定情之物,你说这算不算新奇如若不是今年乃行止钱庄成立第六十载,才不有此等大礼。”
听了着话,台下的呼声更欢了。毕竟那玉佩确实价值不菲,能拿出这对玉佩,行止钱庄也是大手笔了。
“不过相应的,今年的出题也会更难些,欢迎各位才子才女来我邀月楼点明月!”
虽说是题目难了,但上去的人可丝毫不少。
但待点明月开始后,一连上去的几位只答了三五题便无奈下台了,霍秋濯在台下隐晦的看了一眼天兔灯,又听了他们在台上要答的题,有些惋惜地摇摇头。
霍秋濯在岭南,自小与父亲试医药,读药理,也与母亲学过琴棋书画,但只琴画上佳,才学不算疏浅也不能说颇高。
以她的水平,可猜不出后面的灯谜,能答两三道都是万幸了,她自是与那天兔灯无缘了。
“姑娘是在惋惜什么吗?”
狐面公子见她如此,轻声问了一句,声音温润,像上好的玉。
继而狐面公子便从她旁边走过,径直上了台。
她有些直白地盯着,猜不准他要干什么。
因题目太难,方才几人落败后许久不曾见人上来,伙计见终于又上来一人,便热切问道:
“公子可是要试试?”
“是想试试。”
“好,公子,那我可要念题了。第一题——来者竟是蓬莱客。请公子作答。”
仅片刻,他便答道:“山。”
“公子好文采,请听下一题——南望孤星眉月升。”伙计满脸堆笑。
“此谜面是‘庄’。”
前面的题倒是不难,一连五题全是几个字谜。像第一道,蓬莱是仙山,那里的人是仙人,那什么字加了人是仙呢自然就是山了。
待答过来三五题,题目便难多了。狐面公子倒是依旧对答如流,直到答出十五道谜面,点了这明月。
天幕上明月如玉,长街上人流如潮,台上少年笑意盈盈。那人带着天兔灯与玉佩踏光走来,把花灯递与她。
“嗯?”
她脸色略带潮红,眼神中带着疑惑看向他,在大周,赠给女子花灯都是一种表白之举,算下来他们素昧平生,不该有此举。
而对方却摇摇头,与霍秋濯说的合乎情理,
“我知赠花灯不算妥当之举,但若我赠玉佩恐怕更不妥当,我与姑娘有缘,有幸共赏一片花灯,既赢了彩头,又见姑娘心仪天兔灯,那何不以它相赠,以报姑娘作陪。”
她确实喜欢这天兔灯,便被哄着收下了,虽素昧平生,心里也渐渐生出暖意,
“那我可否知道公子姓名”
“你我萍水相逢,本不必相知”
狐面公子却摇了摇头,“若是娘子执意,唤我阿昼即可。”
阿昼。阿昼。她在心中默念他的姓名。
“阿初,‘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
“幸会了。”他如是道。
路边的小贩吆喝着各种新奇玩意儿,从人潮拥挤处走向通明处,狐面公子便不见了。面前迎来的是焦急万分的墨皖与侍女竹露。
见她没事也就放下心来,她也未曾想方才那如梦般的经历也不过才经历三刻,手中的天兔灯,提醒着她,一切似梦却非梦。
“秋濯妹妹,这兔儿灯是方才刚挑的?”墨皖见她手中又拿了一盏灯,与她调笑。
“是,方才买的。”霍秋濯看着天兔灯,她知一切非梦,不由地便笑了。
与墨皖从酉时逛到戍时才回到府上。回到湘竹院,稍作梳洗便歇息了。
隔日再去拜访祖母,祖母向她问了以前的课业,还与她说了府里先生的事,想着过几日让她在府中的女学学习。
霍秋濯听了倒是虚心地应了,她以前父母倒是给她请过先生,不过她一向对此不算上心,自然也学得算不上好。
毕竟医理是小时候被父亲逼着学的,严师出高徒,严父教女也是如此。
相较于此,她更欢喜与母亲学琴棋书画,但最喜欢的还是闲暇时自己就着古书捣鼓些小玩意儿。自小她学医学厨学手工学轻功,可就是从未读过些寻常女子该读的书。
之后一连几日去给祖母请安,霍秋濯都碰上了墨二表哥。
而墨二每每见了她,竟都算是温文尔雅的,除了似乎想故意激她,她却更怀疑墨二想做些什么。
墨二他本是三五天去看一次老祖宗,自从在老祖宗那儿见了好几次那有趣表妹,竟天天都掐着点儿去了,毕竟与她在那儿虚虚拌几句嘴也是让人开怀的。
自遇见起,墨二就差人查了她,首当其冲就是查那位姑父,现下查倒是查出来了,岭南多草药,那人正是做草药生意的商人。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当年的姑姑艳绝京城,出身墨家,琴棋书画俱佳,想求取的人不知凡几,那她为何要嫁与一个普普通通的草药商。
祖母想瞒的事,那必定与之有关。
自从那日墨芫不欢回府后,陈芸娘去劝了好几次,都是劝她莫与墨皖计较的。
墨芫虽是二房的庶女,却是养在嫡母膝下,即便她的性子骄纵,总归她待她还是好的。
只是若她不能与墨皖关系亲近些,就没什么理由去大房院子那边。
墨莞虽端方大气,但却并不算那么好接近,她去过几次飞霜院,但多是只留她喝了一蛊茶。
依她看以墨芫与墨莞的关系,靠她去大房那边是不可能了。
那自然就得想其他办法,既然想风风光光嫁入国公府,那便只能把主意打到大房身上,世子爷高不可攀,那就只能想办法接触大房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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