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杨戬没有家
她身上的魔气，随着稚气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戬解释不通为什么魔气会突然消失不见，也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但既然可以重新认识，那不如重新认识一下吧，推翻“玄玉”或许是一件很好的事。
杨戬的眼神藏在夜色后，闪着熠熠的光：“好，叶鸣玉。”
回酒楼后，杨戬向叶鸣玉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
那就是让叶鸣玉跟他一起回天庭。
叶鸣玉当初下凡只是为了亲自实践方案的可实行性，现在天蓬酒楼的营业情况已经趋于稳定，她只需要回天庭等着收账即可。
叶鸣玉拍桌而起，表示强烈抗议：“我不要，我不走。”
杨戬看着姿势略显豪爽的叶鸣玉，皱皱眉头：“凡间危险太多，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
“是啊，那我身体上的安全保证了，但是你有考虑过我的精神安全吗？”叶鸣玉右手揉着心，幽怨：“我在天庭老战战兢兢的，可无聊了。好不容易下趟凡，我才不要那么早回去。”
杨戬长叹一口气，跟她瞪着眼对峙。
片刻后，杨戬败下阵来。
他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把叶鸣玉从抱着的柱子上扒了下来。
“除了回天庭，去哪都可以？”杨戬做出了妥协。
叶鸣玉狠狠点头。
哪怕是在现代也会有小长假，叶鸣玉觉得自己的想法不过分。
一想到要回天庭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乙方，叶鸣玉就浑身寒战。她原本是一个奋斗了三十年，就要步入休闲期的一个富婆，莫名穿越才加了几个月的班，她可不想沦为无情的加班机器。
杨戬看着满眼哀求的叶鸣玉，垂目思考片刻。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鸣玉抬起眼：“哪儿？”
杨戬微微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叶鸣玉以为杨戬会带她去周边逛逛，还在想他是不是之前跟天蓬元帅有过交道，对天蓬酒楼附近那么熟悉。
结果没想到，杨戬说的地方居然远得可怕。
要带她去的时候，杨戬打了个响指召唤来一片云。
叶鸣玉一头雾水：“干嘛？”
杨戬扬了扬下巴：“坐上去啊。”
叶鸣玉惊讶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的意思是。”她指着脚下这片云，“我要坐着这玩意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杨戬抱臂，悠然自得的模样：“嗯啊。”
“……”
叶鸣玉在原世界好歹是个学霸，大脑中瞬间飘过一大堆关于云的知识群。
这真的不会踩空吗！
但是，看着杨戬满脸认真的模样，叶鸣玉还是忍着发麻的头皮踩了上去。
很稀奇。
叶鸣玉看到它的内部确实是透明的，但它就是稳稳托住了叶鸣玉。
杨戬在她面前蹲下来：“你怕乘云啊？”
叶鸣玉禁不住吞咽半晌：“我不是怕，我是惜命。”
杨戬被逗笑了。
“放心吧。”他打个响指，召来了另一片云，自己轻松地盘腿坐了上去：“这片云是以我的灵力为动力，什么时候我的灵力没了，它才可能把你摔下去，不然，你想摔都难。”
叶鸣玉坐在云上，面色蜡黄地看了他一会儿。
“有没有一种可能。”叶鸣玉停顿片刻，试探道：“你的灵力在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什么故障，然后我就……摔下去了？”
杨戬：“……”
他不再理会叶鸣玉这个乌鸦嘴，捏了个法诀，两朵云一齐飞出。
叶鸣玉一路上感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她很想夸夸天庭的交通工具，是真的很快，八百公里五分钟就到了。
另一方面她觉得交通工具还可以改善一下，可以稍微照顾一下像她这样灵力低微，并且没有见过大场面的神，做个遮挡罩什么的，挡一下视线。
真的托这个交通工具的福，她整个背都挺酸了，眼底不断闪过地面的风景，在瞳孔中绕着圈。在高空飞行了整整五分钟，她觉得像过了五年。
下来的时候头晕目眩，她甩开杨戬的手奔向小树林，用尽全身力气呕了出来。
杨戬很愧疚，一直试图上来帮她拍背。
叶鸣玉婉拒了杨戬的好意，半个时辰后，铁青着面色出来了。
杨戬站那，被风吹得发丝一扬一扬的，可怜的模样，仿佛委屈的是他。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杨戬低低地道。
叶鸣玉仰头灌了自己半杯水，摆摆手：“多大点事，你不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她扶着腰大喘气，环顾周围：“这深山老林的，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以她所见，他们应该是在半山腰的一个石梯上，周身全部都是静谧幽暗的竹林，一阵夜风吹过，竹叶依偎相撞的声音窸窸窣窣。
她本以为杨戬是在跟她开玩笑，想下山的，但她抬眼看到了杨戬的眼神。
很认真，甚至透出一些隐隐的兴奋，好像这片深山老林对他来说并不冷清，反而是什么让他兴奋的地方。
在这种眼神下，她感觉自己说这儿是“深山老林”都感觉有些羞愧，更别说直接扭头下山了。
杨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向她伸出了手：“山路有些崎岖，抓住我。”
叶鸣玉也缓过来些了，顺势把手放进了杨戬的掌心。
她在原世界的时候不是没有爬过山，不过都是跟甲方去爬。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戬也是她的甲方，但感觉却截然不同。
她跟甲方爬山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照顾甲方多些，但跟杨戬爬山时，却是杨戬照顾她比较多。
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跟着杨戬做任何事都很有安全感。
杨戬稳稳地牵着她，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提出乘云，于是两个神仙愣是徒步爬到了山顶。
叶鸣玉一开始还觉得锻炼锻炼挺好的，到后来完全爬不动了，于是从被杨戬牵着，变成了被杨戬背着。
走了不知多久，叶鸣玉贴着杨戬的胸膛听到闷闷的一声：“到了。”
被杨戬背着太舒服，她差点睡着了，于是睁开惺忪的睡眼攀上杨戬的肩头看。
“哪儿啊。”叶鸣玉看着眼前依旧的一片黑暗，茫然。
杨戬把她放了下来，从腰间拔/出仙剑，开始剔些什么。
半天，隐隐约约的一个“观”字被剔了出来。
原来这是一块牌匾。
叶鸣玉凑近了，见杨戬剔下来的都是些缠住牌匾的爬山虎一类，想必这什么“观”已经很久没有人清扫了。等杨戬执剑把所有的遮挡物全部剔完后，叶鸣玉才分辨出了三个字——“沉雪观”。
杨戬收剑入鞘，剑锋发出“铿”的一声，推门。
年久失修的门歪歪斜斜地被打开，发出拉长的“吱呀——”一声。
叶鸣玉想往里进，但杨戬没有进去的意思，她也就跟着站在了门口。
杨戬就立在门口，盯着三个大字看了很久。
“这里是我童年、少年时期习武的地方。”杨戬沉思后，缓缓道来。
叶鸣玉心直口快：“那你中年时期呢？”
“……”杨戬无语半晌，道，“我现在都还没到中年时期。”
叶鸣玉捂嘴：“哦不好意思，嘴瓢了，那你少年时期之后呢？”
这一次杨戬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沉默了很久，很久。
就在叶鸣玉以为杨戬不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杨戬低低的声音还是出现了。
“从前我尚且为人时，沉雪观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它是全天下最鼎盛的道观，对入门弟子要求极其严苛。”他说着，向叶鸣玉偏了一点身：“哪怕是天资有一点点缺陷，都不会收。”
叶鸣玉心道天资缺陷不收就不收吧，说着天资缺陷面对着她是几个意思。
“但是，一切都在我十七岁那年变了。”一阵风吹来，杨戬的声音似乎都被吹远。
“我被选中，跟着很多散人一起抵御魔族，由于沉雪观的悉心栽培，我很快屡战屡胜，成了多数人口中的‘战神’。”
“那很好啊。”叶鸣玉认真地说，“你学以致用成了大才，师门会引以为傲的。”
“是吗？”杨戬轻笑一声。
“但是，从我拥有了‘战神’的名号开始，魔族就盯上了我的师门。为了不让观内未修成的弟子们遭受迫害，整个师门带着弟子们离家出走，过上流浪的生活。”
叶鸣玉从来不知道在“战神”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还藏着这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杨戬，斟酌半天，道：“心中有家，哪里都会是家的。”
杨戬扯了扯嘴角，俯身拉住了叶鸣玉的手。
叶鸣玉也没挣脱，顺从地跟着他进了沉雪观内。
杨戬的步伐很慢，绕过一大群高低错落的房，矮身进入一个通体金黄的建筑内。
叶鸣玉跟着进去——
然后被照亮了。
她抬眼只看一眼，就立刻被震撼到。
——满目的牌位，每一个的身边都焚着蜡烛，不同于外头的邋遢，这个屋子里整洁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来打扫的。
“没有家了。”杨戬低着头，“魔族追杀沉雪观，把我的恩师、同门，通通屠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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