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由于昨晚一直沉迷单机游戏，最后实在困得撑不住才下播，于溪没注意到礼物贡献榜发生的巨大变化。
早上醒来，于溪对积攒一晚的未读头痛不已。
何松容问了一堆有关她和乐然的事，最后说晚上要请她吃饭。至于其他人的好奇询问，于溪对此只是简单回复几句，又看到房管群里堆起的消息。
养鱼一号：【鱼】
养鱼一号：【昨天出现了新的榜一！今天别忘了谢礼哦！】
养鱼三号：【我昨天不在，都错过了什么？？？】
养鱼二号：【空降了一个榜一，送了20w的礼物，把所有人惊到了，但这榜一很神奇，账号新注册，而且一条弹幕也没发】
养鱼三号：【男的女的？】
养鱼一号：【人家不仅性别不详，还没有头像和用户名】
养鱼三号：【这么神秘？？？】
于溪仅从她们的话就能想象出，昨晚这位空降榜一的出现，在直播间引起了怎样的骚动。她还未来得及回复，又见她的房管突然激动起来。
养鱼一号：【救命，鱼你上热搜了！】
养鱼二号：【我刚刚也看到了，想说结果聊着别的就忘了】
鱼：【我去看看】
于溪和乐然的名字放在一起上了热搜中间靠前的位置，热度还在不断攀升。
这条热搜的大概内容是，夸赞于溪维护游戏制作环境，顺便踩一脚乐然那样唯利是图的游戏公司。虽未提到于溪在直播所说的就是乐然娱乐，但赞高的评论无一不指向乐然。
难怪她的消息列表突然多出那些“关心”。
于溪对此没什么多余的感觉。
点名道姓的人可不是她，如果能让乐然通过这种方式知难而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时间来到晚上。
坐在于溪对面的何松容翻着菜单，说话的腔调带有审问犯人的意味：“老实交代，你昨晚直播说的是不是乐然？”
“是啊。”
于溪一点也不避讳，喝了一口柠檬水，坦然承认：“他们敢做还不让说？更何况我又没点名，玩家对他们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放下菜单，何松容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理是这个理，但我可告诉你，乐然今天还在找星遇协商，看这架势非要跟你合作不行。”
于溪轻翻了个白眼，不禁吐槽：“这份厚爱我可承受不起。”
“走一步看一步吧，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何松容也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公司而头疼，“以前也没见他们对你这么感兴趣啊，不会真有什么猫腻吧。”
于溪没有接话，向后靠着椅背，一语中的：“你请我吃饭，应该不只为了这件事吧？”
“你那小脑袋瓜什么时候能不机灵一次？”何松容喟叹一句，“找你来确实还有别的事，下周有个游戏交流活动，星遇给了你一个出席名额，还有一个采访。”
于溪好奇问：“谁的采访？”
何松容：“这次不是你被采访，而是你去采访。”
于溪微挑下眉，实在想不出星遇会安排她去采访谁。
何松容：“这位采访对象很有来历，还是你的头号粉丝。”
仅这两个描述，于溪的脑中瞬间浮现一个人名，伸出两根手指：“不会是……”
何松容：“对，是二火。”
二火，一名优秀的网红画师，既擅长二次元动漫风也擅长欧美奇幻风格，被许多粉丝称为“炎老师”，他的真名里也的确有个炎字。
他除了在网上分享插画作品，还在punk担任主美一职。
作为于溪的粉丝，二火经常为她创作一些动漫形象，于溪也会点赞评论。两人的互动看起来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但实际上他们从未见过一面。
星遇筹划的这个新节目，邀请了自家主播去采访不同行业内的公众人物，于溪和张炎的采访便作为新节目的第一期。
不得不说，星遇很会抓当下的热度。
对张炎的采访原本在一周后的游戏交流活动期间进行，因为张炎的个人行程变动，采访提前安排在这周五。
由于时间仓促，于溪停播了两天，认真和星遇的工作人员沟通，熟悉节目流程和采访稿。
录制当天，于溪在星遇总部做完妆造，坐进商务车跟着节目组来到一栋商厦附近。他们进入写字楼上到12层，punk工作室的logo映入眼帘。
先前的平静忽然有着起伏和转变。
这是于溪第一次来到punk的工作室。
punk的工作室虽然不像大公司那样有着气派的场地，但工作和休息活动场地应有尽有，美术策划程序三个团队分区域办公，互不打扰。
对于上下不过20多个人来说，工作室的空间绰绰有余。
他们要进行的采访就在活动区。
于溪从来没设想过二火本人如此年轻清秀，加上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和蓬松的黑色短发，他看起来像极了高中里腼腆但热爱学习的男孩子。
两人算是在见面前相识许久的网友，她对于处理这种关系向来轻松自然。
于溪率先伸出手，扬起唇角打着招呼：“炎老师你好，我是一只游鱼，本名于溪。”
张炎似乎是被她的笑容感染到，盯着她的眼睛未眨一下，一只手蹭了蹭裤子才缓缓伸出，语气轻轻：“张炎…”
他们在录制前随便聊了聊，话题被打开后气氛愈发活跃，张炎全然没有刚见面时的拘谨。
采访开始进行。
于溪走完开头的流程，和张炎商业互吹了一顿，随后进入采访的正题。
于溪：“粉丝们都好奇，当初炎老师为什么选择加入punk呢？”
张炎对于这个话题没有犹豫，直言道：“那时我也有过迷茫，总觉得生活缺少了些什么，是许老板的出现让我充满了希望。”
于溪：“许老板？”
张炎：“对，他是punk的主负责人，还没对外公开过。”
张炎说完停顿几秒，转向镜头对后面的工作人员说：“我就不透露他的名字了，怕老板生气。”
于溪不禁失笑，好奇这人得是什么脾气，能让他小心翼翼成这样。
两人的采访按部就班地进行，活动室外却聚集起不小的骚动。
“真的假的？真的是鱼？”
“炎大可以啊，这么快就实现人生的一大目标。”
“快让我看看他有没有害羞！”
punk的员工们隔着另一边的玻璃向内张望，讨论声虽然小，也能让附近的人听得清楚。一时间，大半个工作室的人都站在这里。
“在看什么？”
那声温柔的询问回荡在所有人的耳旁，却宛如敲响警钟，层层叠叠的悠长声音令人瞬间竖起警觉心。
“许许，许老板？！”
“走了走了，吃午饭。”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大家拜拜。”
人群散开，周围的环境渐渐安静下来，许致稍稍侧头，落地玻璃窗另一边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张炎垂头微笑，坐在他旁边的人弯起眉眼，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腿上，脸庞挂着毫不掩饰的笑容。
她精致带妆的脸庞，与记忆中的那张脸渐渐重合。
相比之下，那天她的妆很淡，脸上是不一样的情绪。
采访录制临近中午才结束，星遇的工作人员收拾好设备陆续离开，于溪站在一旁和工作人员说了两句话，余光里的那道身影迟迟未走。
于溪扭过头，对视上张炎有些犹豫的眼神。
她朝他笑了笑。
许是受到这份笑容的鼓舞，张炎等于溪身旁的人走后，上前问道：“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于溪笑着回应：“当然可以，那我和他们说一声。”
张炎的请客地点在附近一家西餐厅。
他拿过一旁的菜单递给于溪，低声说：“这家西餐很不错，我们经常来。”
点完餐后，张炎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微抬眼皮观察对面的人。只见她神情放松，嘴边漾着浅淡的笑，手指正在划动手机屏幕。
张炎几度张了张嘴，却又紧紧闭上。
话题还是于溪最先打开的。
于溪放下手机，低声问：“刚才采访里你提到的外包项目，是哪个游戏公司的？”
张炎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停顿一下才说：“不是游戏公司，是长灵工作室。”
于溪惊讶：“长灵？”
长灵游戏工作室是这两年凸显出来的新秀，发行的游戏不多，作品主打横版2d像素风。于溪对这类游戏不感冒，但欣赏于他们并不俗套的剧情设计。
“他们工作室的负责人是我大学舍友。”张炎给出解答，“长灵打算做一款3d游戏，想让我去当这项目的主美，本来我不知道要不要去，但许老板说，我可以试着去尝试一下。”
肯放自己工作室的主美去承办别家的游戏开发项目，还劝着人家去尝试，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这样吧？
于溪不禁对这位“许老板”产生几分兴趣。
张炎忽然问：“你之前直播的时候说想做游戏，是真的吗？”
于溪愣了一下：“我？”
张炎点点头。
大概回忆起之前在直播随口一提的事，于溪笑了笑：“以前还真有那样的想法，不过现在感觉，我可能没有那个天赋。”
“怎么会！”她的话引起张炎的反对，“你对游戏的见解那么深，总能找到好游戏去推荐，做游戏的话肯定能提供很好的灵感！”
他突然间的激动不免有些可爱，于溪笑着反问：“是吗？”
“当然！”
张炎目光一偏，要说的话卡在嗓子里，然后惊讶：“许老板？”
于溪听到这声称呼，敛起笑容回眸向后看。
那位传说中的“许老板”，正被餐厅接待员领着往他们这个方向走，听到张炎的声音，他的视线朝这边投来。
许致径直走了过来，张炎向里挪着位置，给许致让出座位。
许致落座，抬眸轻扫对面的人，神情一顿，转瞬又恢复那份从容淡然。他看向张炎，说：“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我去别的地方。”
左边的是自家老板，坐在斜对面的是他最爱的游戏主播，张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支支吾吾。
于溪看着许致起身，出声替张炎解围：“没事，一起吧，吃饭人多也有气氛。”
于溪面对陌生男性总会竖起一道疏离的墙壁，反观现在，那种拉远距离的想法不见半点踪迹。不知是因为他给人的感觉清爽舒适，还是因为先前对他产生许多好奇。
他的白衬衫干干净净，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
目光顺着他的领口不断向上，深邃立体的五官仿佛漫着一层柔雾，每个弧度都带有温和的光芒，像是武侠小说里白衣飘飘，如世间温玉的谦谦君子。
于溪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张炎在这时介绍：“这位是于溪，这位是我们工作室的负责人，许——”
说出一个姓氏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侧头去征求许致的意见。
“许致。”
许致微垂下颌，缓缓说出他的名字。
于溪掰回逐渐偏离轨道的思绪，礼貌回应：“于溪，初次见面。”
餐桌上的氛围忽然沉寂下来。
许致与她对视，眼底波澜不惊，唇角的微弯弧度始终如一。
正午阳光攀附着玻璃窗，存于窗外的温度是夏季末独特的温热，他的声音像一瓶沁人心脾的冰镇可乐，气泡颗粒清脆作响。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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