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琴谱
夏醒的气消得很快。
当她第二天醒来时，就已经不再生王亚瑟的气了，但是她一定要让王亚瑟就这件事对金宝三道歉。
没错，她又开始较真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她到班里时，就发现金宝三他们鼻青脸肿地坐在位置上，活脱脱一副被人殴打了的模样。
众人一问才知道，打他的居然是王亚瑟的保镖！
“你们真的相信这种事？”王亚瑟不胜其烦，最近的烦心事真的太多了。
众人没有说话，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亚瑟王，打通电话回去不就好了。”丁小雨在一旁提醒道。
“小雨！连你也不相信我？好！”
王亚瑟气愤地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
然而——
“什么？谁准你们擅自动手的！我哪有被打！混账！”王亚瑟陷入暴怒。
此时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了。
夏醒消散的怒气又回来了。
“是你们家的人打的。”她笃定地说。
王亚瑟站起身，有几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是我们家的人打的。但我现在也不想解释了，因为解释也没什么用。总之一句话，是哥儿们就信我，要不然就算了！”
“王亚瑟，现在不是你耍个性的时候好不好？”丁小雨适时提醒道。
雷克斯在一旁含笑地看着这一切，眼看着王亚瑟要冷静下来，又上去拱了拱火。
“大家都别再吵了，我想亚瑟王一定有什么苦衷，大家不如坐下来——”
“你不必了！”王亚瑟一把推开他。雷克斯仿佛被巨大的力气打中，立刻往教室门撞去。
“小心！”夏醒迅速挡了过去，雷克斯撞在她身上，由于受到冲击，她“砰”地一声撞在了铁门上。
丁小雨的背部和左手臂处传来一阵剧痛。
“王亚瑟！”汪大东看着这一幕，也爆发了。
而王亚瑟，在看到夏醒撞到门的那一刻瞬间清醒过来，看着丁小雨带有些许敌意的表情，明白自己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于是他不顾众人的叫喊，走出了教室。
夏醒心疼地看着丁小雨，不由得感到有几分愧疚。
刚刚那阵仗，他肯定很痛。而这本来是她该承受的。
无奈地摇摇头，她看着王亚瑟的空座位，不明白为什么亚瑟和他们之间，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
然而更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天，田欣正在课堂上分发大家都读书计划，并开始呼吁大家严格执行，所有人都在，除了丁小雨。
而王亚瑟，看着桌子上的读书计划，突然开始发作。
“这份读书计划，谁要谁拿去，反正，我不要！”
课堂气氛瞬间凝固，田欣正开口缓解着这种奇怪气氛。
谁知道，丁小雨突然神情奇怪地走进教室，用一种夏醒从未听过的凝重语气叫着：“王亚瑟。”
“呃，丁小雨，我们现在正在上课欸，你要干嘛？”田欣的笑容收住了。
然而丁小雨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一字一句地问王亚瑟：“琴谱是你拿走的？”
“什么琴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亚瑟也被这样的小雨弄得有些束手无策。
丁小雨深吸一口气，仿佛说话是一种很艰难的事：“你下课的时候去过音乐教室，趁我不在的时候，把琴谱拿走了。”
“丁小雨，你不要跟其他家伙一起起哄。卯起来排斥我好不好。”王亚瑟无奈。
“在音乐教室，我问到你古龙水的味道。不是你，是谁？”丁小雨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但还是尽量控制着。
夏醒有一种直觉，那琴谱一定对他很重要。
王亚瑟听了这话，神色大变。
“雷克斯！”他吼道，一拍桌子就站起来冲到雷克斯面前。
而丁小雨则趁此机会，一把取下他挂在桌旁的包。
等发现这一切，王亚瑟立马过去抢包。他明白，如果雷克斯要栽赃他，书包里必然是会有东西的。
“丁小雨，我警告你！我最讨厌别人翻我东西！”他试图用这种话阻止丁小雨，然而却失败了。
“这琴谱是我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丁小雨说着，头一次有几分失控。
“小雨亚瑟——”汪大东正欲阻止，却被接下来的一幕堵的说不出话。
只见丁小雨从王亚瑟书包里掏出一堆碎纸片——那是他视若珍宝的琴谱。
所有人都愣住了。王亚瑟只不停说着：“不是我……”
夏醒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的全部目光都在丁小雨身上了。
此刻的他攥着破碎的琴谱，好像攥着自己受伤的灵魂一样，眼底泪光闪过，他努力找到自己的呼吸，似乎这时候，连呼吸都是件困难的事。
这样的小雨，让夏醒也不由得心里一痛，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真正为别人的难过，是这样的。
她自诩共情能力强，可是为什么？不管是对雷克斯的心疼，还是对金宝三的同情，都不像这时的感觉。
难道疼痛转移，也会转移心痛吗？
夏醒突然意识到，丁小雨于她，是不一样的。
看着乱攘攘的教室和沉浸在悲伤中的丁小雨。她这个万年好学生，居然做出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逃课。
她站起身，拉起丁小雨的手就带着他往外走。
丁小雨完全没有反抗，或者说，他的思绪还未回归到外界。
二人无视身后田欣的叫喊，王亚瑟的辩解，同学们的吵闹。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小花园走到操场，从操场走到校门口。
不理睬保安的阻拦，夏醒带着丁小雨走出校门，去到她家附近的河边，找了一条长椅，安静地坐着，任风在校服上穿缀。
丁小雨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夕阳带着酡红的脸颊离去，月亮温柔地交了班，将光辉洒下。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夏醒突然轻声歌唱起来。声音空灵动人，其中蕴含的情感，仿佛有一股魔力，把丁小雨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是什么歌？”一曲终了，丁小雨问道。
没有什么情绪，但至少开口了，这让担心了她一下午的夏醒长抒了一口气。
她轻声解释道，语气中满是欢欣：“这首歌是我爸爸写给我妈妈的，见证了他们所有的幸福，也象征着他们之间的爱。”
“很好听……他们一定，很幸福吧？”丁小雨问道。
“不，在我国中那年，他们就离婚了。”夏醒平淡地回答道。
丁小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抿了抿唇，他开口道：“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唱起来不仅不悲伤还满是幸福感？”夏醒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帮少年问道。
丁小雨点点头表示默认。
“那是因为，这首歌在我听到，学到的时候，是他们还很幸福的那段时间。那时老爸每天都给老妈唱这首歌，我和小哥也偷偷跟着学。这些旋律和歌词，以及那份爱意，早已经刻进我心里了。”
夏醒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无论后来他们发生了什么，这首歌在我心里永远没有变化。小雨，刻进心里的东西，外界是毁灭不掉的。”
丁小雨楞了楞，明白女孩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了。心中的悲痛突然疏解了许多。
的确，他从拿到这份琴谱开始，不停地练习，不停地熟悉，它的每一页每一行每一个角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在他的脑海中，妈妈留的乐谱永远存在。
他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把目光放在夏醒身上。
女孩眼里盛满细碎的光，红唇微微弯出一个弧度，浅浅地笑着，那是种抚慰人心的笑。
一瞬间，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拨弄他心中的弦，一声又一声，咚咚作响。
“谢谢你，小醒。”丁小雨轻声说，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多温柔。
夏醒粲然一笑，看着小雨情绪逐渐好转，她也不再沉默，开始叽叽喳喳地与他聊着天。
“这个地方，我很喜欢，我感到孤独或是心情不好时，总会来这。我总觉得，这是属于我的天地，现在，它也属于你啦，以后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亚瑟虽然最近有点奇怪，但这件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小雨，你肯定也没觉得是他吧？”
“我都给你唱歌了，你是不是该给我弹一次琴？”
“……”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丁小雨只是时不时地“嗯”几句。
但在这美丽僻静的江边，连夜风都不敢打扰男孩女孩的温情时刻。
今晚的月亮太过耀眼了，以至于世人眼中再看不见群星，只看到月亮。独一无二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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