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我只是害怕(肥更)
古凉夜站了起来,单手插在裤兜里,淡声道,“还是我去吧!”
“日。”
言钰暴怒的一脸无语,漂亮的脸一秒扭曲成麻花,“这他妈是去看个男人又不是去睡女人,你跟我抢?”
古凉夜没多作解释,坚持,“看好她,我很快出来。”
“等等等……“
言钰拉住古凉夜的手臂,像没来由受了刺激般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我说哥,亲哥,你到什么乱啊,到底你是律师还是我是?”
“言钰。”
我突然出声,声音因过于紧张不安有些僵硬,“让他去,你陪…陪我。”
于是,他们三陪我坐在原地等。
“偏心。”
一个大男人委屈吧啦的坐那儿,自言自语的说些无厘头的话,可怜兮兮的仿佛我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对你巴心巴肺天地为证日月可鉴,你倒好净干些伤我心的事,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一声不吭。
言钰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试探性的问,“小祖宗,你怎么了?”
“我……”我张了张口。
言钰轻叹口气,安慰道,“别担心了,反正你见谁见都是见,只要见到人就行。”
“你说他为什么不愿见我呢?不能见,还是有人不让我见,或者是……或者是他真不愿见我?”
“有人不让见的可能性更高,大概....”言钰顿住,认真思考的模样,想了半响才说,“大概就不想让你们在这种情况下有任何交流,这叫心理战术。”
“但愿只是这样。”
……
大约过了半刻钟,古凉夜出来了。
我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冲了过去,“怎么样了?见到了吗?嗯,见到了吗?他怎么样?”
古凉夜嗯了一声,神色自如,看不出什么异样,“见到了,放心没事,精神头好的不像头一次进监狱,回吧。”
听他这么说,我想再开口说什么,都找不到台词。
“他跟你说了什么?”我急切追问。
“还能说什么,就叫你乖乖的,好好照顾自己,别趁他不在带球跑了。”
这好像是司寒璟能说出口的话,连语气都这么相似。
我有些失落,“哦。”
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我只能跟他们暂时回去,可没见到人,我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心上的那根弦,绷太久似乎就很容易断。
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觉得任性和软弱并没想象中那么可鄙,反而那才是被爱着被宠着的讯号。
之前我从未有过这种自私的想法。
不论对亲人,朋友,还是爱人,都不曾有过。
入四月,天气转暖,但为了来见他不让他觉得我没照顾好自己,我刻意的收拾了一番,穿着松软的平底鞋,套了件超大的休闲深色长外套,裹得严严实实。
韩桃扶着我跟在他们身后,快两步的古凉夜忽然顿住,转身,看着我说,“现在住的地方整天被人骚扰,搬去清水湾吧,我让张婶儿过去照顾你。”
清水湾....
接古凉夜跟古凉晨回古家那年,爷爷觉得两男孩子皮,嫌房子不够大,看了好久的才买下那栋房子。
一开始,那个所谓的家,有三个熊孩子整天热热闹闹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清。
好像是从爷爷过世......就没了人气。
“我....”
“古小姐。”
萧潜比我们都快几步,闻言忽然回头说,“司总之前有布置好一套新房,而且还特意亲自给孩子设计了儿童房,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儿童房?
我呆住。
澎湃的内心里很是期待,“好,等会儿你带我过去。”
古凉夜并没再说什么,看了眼弯腰钻进萧潜车的言钰,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看着那拉驾驶座车门的手骨有些发红,我忽然叫住,“他是不是受伤了?”
古凉夜的表情和手僵在车门的动作告诉我,我猜对了。
我立即转身往回走。
“唉,小雨,你去哪儿?”身后响起韩桃的声音。
我没管,继续往回走,可没走出几步,手腕被人扣住,阻止了我的动作,“古凉雨,你给我老实点,遇到事情能不能冷静点?”
“放开我,”我用力想将手从古凉夜的手中抽出,“冷静?好,你告诉我该怎么冷静?”
“他不想见你,你这么横冲进去有用?”
“不愿见我?不就是因为受伤了怕我担心了才不愿见我。”
“不愿见你自然有不愿见你的道理,你瞎猜测什么,乖乖听话不就行了?”
乖乖听话?
听话的意思是什么?明知他受伤不问不顾,不去看他?
这让我想起那次司寒璟被下药,自己往自己身上划刀子的事,触目惊心到我体会到“心疼”二字,从来不是名词,而是会持续加深的动词。
就比如此刻,我心疼到只会乱想着他到底有多重才会不愿见我,是不是比上次更严重。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司老不会不留余地。
可凡事有万一。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情绪,“他不想见我是怕我知道他受伤了,情绪激动对孩子不好,可我现在知道了,情绪也控制好了,是不是可以让我见了?”
古凉夜眉头拧了起来,冷嘲道,“我有时候觉得你蠢的真让人烦,可这个时候该你犯蠢了,你又偏偏变聪明起来了,更烦。”
见他犹豫,我有些麻木的说,“你知道,我一向是个不听话的人,不可能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不想让我担心,好,有本事就什么也别让我察觉,可一旦察觉了,没亲眼看见,我只会更担心,恐惧。”
“宝贝儿,你听我说。”
言钰忽的上来拿掉古凉夜的手,迫使我面对他,“相信我,不见面,对你们更好。”
对你们更好?
一时间,我恍然醒悟。
猛地推开言钰,看了一眼红了眼眶的韩桃,不忍的萧潜。
“你们都在知道?”
没人回答,我冷笑,“你们也太自以为是了。”
......
在看到司寒璟面容那一刻,我只觉一只手蓦然之间伸入了胸膛,死死的攥着心脏,似要捏爆。
即便想象过,也预料过,还是疼到了窒息。
我忍着,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哭。
幸好,眼泪很争气的没有掉下来。
“过来,”司寒璟对我伸出双臂。
我闪了闪眼眸,急切又欢喜的想朝他扑过去,可鉴于他的伤,我犹豫着慢慢向他靠近。
司寒璟一把拉过我,抬手摸着我被人扇过的那边脸,眼眸暗了暗,笑道,“想哭就哭,憋着干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我眼泪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看着被凑的鼻青脸肿的他,我小心翼翼的想要去碰触他的嘴角,可要靠近时我手抖了抖,缩了回来,开口的嗓音净是些心疼的味道,“擦药了吗?我帮你....不,我忘了。”
我有些无措的说,“忘了给你买药了,等我会儿,我去给你买了送进来。”
“不用了,有人会安排好的。”
他拉住我,单手将我抱在怀中,“当时是不是很疼。”
“疼。”
我紧紧的抱住他精壮的腰,纤细的手臂像蛇一样牢缠住他,好像说什么都不如抱着他的动作要强,要心安。
闷闷的重复一遍,“很疼。”
这回答跟古凉夜的截然相反。
我不知道世人的描绘中,一个人成熟坚强的模样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对于司寒璟这样的男人,偶尔的任性软弱可以明确给他一种被依靠被需要的感觉。
司寒璟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力道,但回抱我的却没有那么大力,另一只手来来回回的安抚在我的小腹。
“他很好,”我说。
“嗯。”
一分钟不到,我从他怀中抬头看他,忍不住的低声问道,“之前见你打古凉夜的架势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会被打伤呢?”
“单挑我能赢,人多了,难免就要挨几下了。”
“人多?”我从他怀中仰起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有多少?”
我现在不知道他说的人多是什么,司寒璟也没回答。
直到每天收到他是如何受伤,怎么被打的视频时,那种煎熬远比此刻能见到摸到更灼心。
见我有些激动的样子,他拉我在椅子上坐下,半蹲在我跟前平视着我,“你知道为什么要打脸吗?”
我摇头。
“就是故意要你看到,让你难受,实际没什么大不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轻伤,相信我,不如上次刀刮着疼,嗯?”
司寒璟说的轻描淡写。
我心颤着哦了一声,抿着唇想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也许很快,也许要很久。”
“那我除了等,能帮你做什么?”
“你能为我做的很多,除了干巴巴的等,还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的声音很平静,神色看上去也没半丝慌乱和狼狈,“他在部队最擅长的战术就是消磨人的意志跟耐力。不惜花大力气和自损这么多利益来扣我罪,让我整日看着你被人虐的视频,得知你要来之前安排人打伤我,就是为了让你比现在这样更崩溃。”
整句话里我被“让我整日看着你被人虐的画面”给惊吓了。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无端的往下沉。
更崩溃.......是什么程度的奔溃?
很快就对自己能不能熬过他说的那种崩溃,没了信心。
不由自主的拉过他的大手贴着我的脸,出神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司寒璟。”
“嗯?”
“你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反对我跟你在一起?”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司寒璟捏着我手指的力道蓦地加大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我没看他的眼睛,似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既然你不肯告诉我,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如果,我说如果你爷爷卯足了劲不肯同意我们在一起,而我跟你又不肯妥协,不肯分开,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是不是比现在更难过?”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脑子里突然有了这么个念头。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要么情要么性,亦或退一万步的将就。
可于情,我跟司寒璟到底有几分,不清楚。
于性,他也说并不是非我不可。
至于将就,我们彼此并非需要。
那么像现在这样坚持无休止给彼此带来伤害的选择,正确吗?
值得吗?
半响没听到他说话,我抬头正对上他冷寂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心莫名的一慌,双手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司寒璟,我,我,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他反问。
“我.....”
我想解释,可一时间却找不到合理解释的话。
“你觉得我们该因此分开?我应该娶个家世不错的女人继续为司家卖命,而你带着我的孩子等着那个爱你又能接受我孩子的男人出现,结婚?”
他声音里的每个字都渗透了寒意,凛冽的寒意。
任谁都听得出,他生气了。
“不,不是的。”
我拼命摇头,哽咽道,“不是这样的,司寒璟。”
司寒璟把自己的手从我手中抽了出来,起身背对我而战,自嘲道,“我早知道你承受不住这些,果然,这才几天,你就开始考虑分开了,你是不是还担心这样的日子一长,会耽误了你的青春。”
“我都说了不是的了。”
我有些失控的吼出了声,“我只是害怕。”
害怕只是个开始,害怕他会受更多的伤,也害怕孩子会不健康。
可我更害怕自己会熬不下去。
我忍不住的一下站了起来,从身后搂住他,喃喃的重复,“司寒璟,我只是害怕。”
“古凉雨,别人做的再多,都不如你任何一句话有杀伤力。”
我心悸了悸。
呼吸急促的绕过他的身子,抬头搂住他脖子,埋在他肩窝,“对不起,司寒璟,你不要这么说了,我也不这么想了。”
他推开我,垂眸静静的看着我,视线仿佛具有穿透力,看的我心慌。
手掌慢慢扶在我腰上,“我知道你害怕什么,可古凉雨,我要什么比你清楚。”
我脑子里有慢半拍的迟钝!
“那些无关紧要的我都可以不在意,甚至。”
顿了下,他才哑声开口道,“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可你离开了,我可能就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轻声笃定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
“嗯,我跟女儿都会乖乖的等你。”
“那你记住自己说的话,不要忘了。”
“好。”
司寒璟满意的扯了扯嘴角,低头亲了亲我的脸,“那你乖乖听言钰的话。”
“言钰?”我疑惑。
为什么是言钰不是古凉夜呢?之前他还吃醋说言钰对我不怀好意呢。
在我不解的目光中,他顺了顺我头发,说,“还有孩子的各个检查,尽管去找斯白,他会替你安排,懂?”
“嗯,好。”
“还有刚答应我的也别忘了,你要记得即便你忘了,我也不会忘。”
“嗯,不会。”
再度亲了亲我脸,“好了,现在就让萧潜送你回去。”
眼看时间早已差不多了,我再恋恋不舍,也必须要离开了,““我能经常来看你吗?”
“傻乎乎的,你以为这是自己家,来去自如!”他眸底暗了几分,无奈道。
.......
回去的路上,我包里的手机响了又响,拿出来看了眼屏幕,没备注。
心里莫名猜到了是谁。
接通后,我没主动说话,过了好一会,那边果然出声了。
“古小姐。”
声音威严,苍劲的很有底气,“听闻古小姐去了监狱,我很好奇,此刻你心里是心疼多一点呢,还是被他对你的深情感动多了一点?”
听筒里的每个字,都让我的心凉了一分。
话的意思,无非是在告诉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我用力的咬着唇,恨不得指甲能掐入肉里,以疼痛来克制心中的怒火。
坐我身边的韩桃见状,惊呼一声,使劲儿掰开我的手指。
我极力克制的语速很缓慢,“一半一半吧。不过我也想知道堂堂一位老首长,竟用伤害自家孙子的方式来逼一个女人心软,您扪心自问,你有没有这个当长辈的资格,作为一名老军人,有没有一点觉悟?让自己孙子牺牲幸福来成就你的野心?是不是可悲又可笑。”
电话那端听了,也不生气,轻笑一声,“我一老头子悲不悲,笑不笑,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有一分的心软,就有九分妥协的可能,至于战线会拉多长,由你们定,折磨的是阿璟,和你。”
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比信誓旦旦的威胁冲击还大。
“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端的人也不绕圈子了,“很简单,在他出来之前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找个男人嫁了?我真是气笑了,还真笑出声了。
见过管的宽的,没见过管的这么宽的,好像地球是他家的,我欠他百八十年房租一样。
可不等我开口,他又继续道,“孩子,也在这之前主动去拿掉,当然,你能制造一个误会让他认为你不愿给他生孩子就更好了。”
我心里一惊,全身的血液跟着就徒然的凉了下来。
为了目的,连未出生的孩子都能这么利用。
我怒了,“你不怕遭报应么?这可是你们司家的骨肉。”
“古凉雨,别说你是古仕的女儿我不可能让你嫁进来,就算是你如愿生下这个孩子,往后让我看见了说不定也会掐死。”
“.........”
挂了电话,我狠狠的一咬牙,看着车子不知何时停在一个独栋小院里。
“啪”
手机直接朝窗外扔了出去,屏幕应声爆裂开来。
车外的人,闻声,回头全愣住了。
我看着地上安静躺着的手机尸体,慢慢红了眼眶。
用力的握紧拳头,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韩桃试了几次才钻进车,安抚道,“别生气了,小雨,想哭就哭,这儿没外人在。”
我轻揉了下眼睛,说,“我不哭。”
哭什么哭,被那种人渣气哭,破坏心情,影响孩子健康,还弄花了妆,多不值得。
我深吸几口气,拼尽全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对着韩桃笑了下,“走,看房子去,不理这些糟心的事了。”
可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起司老说过的话。
心疼,心脏的位置更疼。
在别墅内转了一圈,耳朵里全是言钰跟韩桃叽叽喳喳的各种挑刺声,我在萧潜的带路下,推开了儿童房的门。
入眼的视觉效果让我整个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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