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是咒言师
菖蒲安静的坐在原地任由对面的白发少年打量。
因为她也在认真注视着对方。
现在的五条悟没有戴着一贯遮挡视线的圆片墨镜，精致冷淡的眉眼暴露在外，和往常任性自由的他不太一样，具体的区别菖蒲不好描述。
但是此刻的他更接近【神明】这一定义。
现在的五条悟不是她用言语就能遮掩糊弄过去的存在。
菖蒲分外清楚这一点。
可是又能说些什么呢？
说她真的只是出于保护人类的本能设下的法则场地？
这种话也就只能骗骗不清楚她真实能力的人，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没有追根究底是因为他们出于人类的社交礼仪不想深究罢了。
毕竟只是保护人类可不用强行设置生死角斗场这种法则。
菖蒲心里如明镜一般。
她在享受战斗。
这是本能。
叫嚣着想要立于巅峰支配一切的法则本能。
但她的理智在抗拒这份本能。
在这场生死之战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往无前的冲锋又在细枝末节里体现出崩溃的自毁倾向。
这才是她最后会变成那副样子的真正原因。
菖蒲并不奇怪五条悟能看出来这一点，倒不如说他看不出来才奇怪。
他们人类皮囊下包裹的是同样的本质。
他们是同类。
唯一的区别就是五条悟不曾被理智束缚，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发自本心理所当然的，他不会有自毁倾向。
这很好，是她曾经所向往着的无拘无束的生活。
所以有些浮于表面的套话不必在五条悟面前说，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些东西有多虚假。
菖蒲只能在白发神子洞悉一切的苍天之瞳里愈发沉默，最终垂下眼帘干涩的说了一句：“抱歉，悟。”
抱歉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期望。抱歉她没有办法做一个肆无忌惮的人。
没有发自肺腑的剖白，没有感人至深的互动。
五条悟不需要这些没有用处的东西。
他只需要一个答案。
得到这个答案的五条悟笑了，咧着嘴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恣意且疯狂，他笑着回应：“没关系。”
她不愿意，那又能怎样呢？
他要是那么轻易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那就不是五条悟了。
反正最终她只会走上他们规划好的单行道。
向着他走来。
猛兽就算抱团也只能和猛兽一起。
所以，没关系。
※
夏油杰不知道菖蒲和五条悟到底交流了什么。
等他再次打开门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变得心平气和甚至头碰着头凑在一起讨论要打哪个游戏以及要吃什么零食了。
压根看不出来半个小时之前这两个人还像对峙的猫咪一样互相哈气呢。
虽然就当时的场景来看只有白色大猫在冲着可怜幼小的黑猫发脾气。
可现在看上去甚至变得比吵架之前更加腻歪，更加毫无分寸感了。
所以这就是猫猫之间奇怪的互动方式吗？！
不行不能只有他一个人震惊。
夏油杰想着，掏出手机拍下来分享给了家入硝子。
等合上手机的时候，夏油杰才想起来他和家入硝子商议的由五条悟来制裁任性过头的小动物这件事。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
只可惜他们算错了一点。
没人告诉他们肆意妄为的五条大少爷居然会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给啊！
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快拿出来你嘲讽歌姬的恶役架势来啊！
夏油杰痛苦捂脸。
不过两只猫猫的肥宅计划还没来得及变为现实，就被抵达现场的菖蒲猫猫专属饲养员强势打断了。
家入硝子站在门口，一脚踢开大门，双手叉腰，周身的气势让房间内的三个人都不敢多嘴。
顶着厚重黑眼圈的短发jk眼神锐利，在房间内扫视一圈，二话不说开始发飙。
“你们几个可真行啊？！夏油和五条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菖蒲今天才刚刚醒来，身体都没好全呢你们就敢带着她离开病房？！出什么事了你们能给治吗！你们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五条悟吐了吐舌头，有些底气不足：“小矮子说她躺累了想起来活动一下的嘛，而且硝子也不是医生——”
家入硝子抄起手边的抱枕就砸了过去，毫不意外被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挡住了。
夏油杰倒是一脸愧疚：“有我们两个看着不会让菖蒲再出事了。”
说到这家入硝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就是有你们两个混账我才不放心！”
没等五条悟试图ky，家入硝子的炮火直接对准了一脸无辜企图萌混过关的罪魁祸首：“他们两个我就不说了，你是怎么回事？！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重症病人醒来需要留观还要我给你教一遍？！”
菖蒲缩着脖子，暗搓搓往五条悟的身后挪，顺便把脸埋在他的背后企图当自己不存在。
家入硝子又看到地上随意扔着的绷带，更生气了：“你还把绷带拆了？！别说是五条和夏油给你拆的，他们两个人渣归人渣还不至于这时候干出来这种事，我怎么给你说的？！眼睛还要不要了？！不好好遵守医嘱还要打游戏？！你非要废了才高兴？！”
所以说，平时都不生气的老好人一发起脾气来才会显得异常可怕。
尤其这个人还是个医生。
是整个学校里唯一的医生。
“你中午都是怎么答应我的？！”
菖蒲像是闯祸后被铲屎官教育的猫猫，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自家饲养员，喏喏道：“对不起，我错了，硝子。”
顾及到菖蒲本身还是重伤痊愈的留观病人，家入硝子在看到她可怜兮兮知错了的表情后，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咬牙切齿：“过来，我重新给你包上！”
眼见着饲养员松口了，菖蒲迅速挪到家入硝子身边，只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卷新的医疗绷带，沿着断口处扯开，压在黑发少女外露的红色双眸上，一圈一圈细致缠绕。
绷带贴到眼皮上时菖蒲下意识闭眼，再一次回到全然黑暗的世界。
没有惶恐，没有不安，只有浓浓的坦然。
她在可以全然安心的地方，周围都是足以交付信任的同伴。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
“呜呜呜，硝子，绷带、勒的有点紧。”
整个东京高专唯一的无证医生冷笑一声：“紧一点好，省的又因为不知名因素被弄掉了，还有我这次打了死结，如果再让我发现这绷带不是我给你剪开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刚刚支棱起来的猫猫又缓缓、缓缓缩成一团。
菖蒲——out！
不敢吱声。
将最后一个结打好，家入硝子这才继续开口：“既然今天都回宿舍了，就不用再回病房了，我把东西搬到宿舍这边了，今天晚上我和你睡一起，有什么事直接给我说——以及你的白板我已经放在你宿舍了。”
眼见五条悟嘴角一撇，像是想接什么话，被眼疾手快的夏油杰直接捂住了嘴。
夏油杰：这时候他完全不想知道悟的脑子里又想了什么怪东西。
菖蒲看不见两个dk的动作，所以她只是有些惊讶的冲着家入硝子说：“欸、欸？！硝子你已经发现了吗？”
家入硝子冲dk二人组翻了个白眼，伸手轻弹了一下菖蒲的额头：“你都醒来这么久了，我再发现不了你的变化也不用考什么医师资格证了，现在能正常说话了？”
菖蒲欢快地点点头：“嗯嗯嗯，这次醒来发现已经能控制八成的咒力了，剩下不能控制的部分就算言语加持也不能正常生成法则，所以说话不受影响了！”
“这样啊……”家入硝子说着，看了看菖蒲一副求夸奖的样子，叹了口气，“但这种突破我还是希望没有下次了，按部就班的成长也是种不错的体验，试试看吧，菖蒲？”
夏油杰也跟着补充：“是的，我们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了。”
五条悟用力掰开夏油杰捂着他的嘴的手，大声道：“杰你捂老子嘴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让老子说的！”
然后扭头对着菖蒲恶声恶气：“再有下次就直接把你关到封印咒力的禁闭室里去，反正老子看你也不在乎在哪里呆着！”
蒙着双眼的菖蒲抖了一下，小动物直觉雷达疯狂响动。
然后菖蒲大力点头，以图让房间内的其他三人见到她的诚意：“不会有下次了，我会信任大家的！”
说完她又嘿嘿直笑，向后仰身靠在家入硝子身上，感觉不太舒服，干脆直接转过去双臂挂在家入硝子的脖子上，贴贴蹭蹭。
“喜欢硝子！”
女孩子的感情来的可真奇怪啊。
夏油杰看着刚才还在凶菖蒲现在却因为一个拥抱和一句话就忍不住笑容的家入硝子发出感叹。
然后他扭头看了看身旁坐着的白发少年，刚张开嘴想发表感慨，就看着对方飞速退后，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只见白发dk语气惊恐：“不行啊杰，菖蒲贴过来就算了，她没什么分量，充其量就像是被只猫蹭了蹭无所谓，你这么大只可不能扑过来啊——”
夏油杰眉毛跳了跳，嘴角抽搐。
五条悟说到一半停顿一下，收了浮夸的动作，然后露出一副呕吐的表情：“而且和男生贴贴什么的，说实话实在恶心——”
夏油杰额头青筋冒出来了。
说完五条悟一个箭步蹿到两个jk旁边，伸手把小动物拎出来，颠了一下让她落在怀里，确认一般点了点头：“你看，杰，我还是喜欢软软的女孩子的！所以就算眼红女孩子们贴贴也不能盯上我知道吗？”
骤然失重的菖蒲又落入另一个怀抱，条件反射般揽住对方的脖子，双腿不能着地的滞空感让本就失去视力的小动物开始不安，好在对方立刻固定住她的腰，没有让她掉下去。
已经开始有些习惯五条悟一惊一乍举动的菖蒲表示适应性良好，甚至在确认不会掉落后扭了扭身体，把脑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窝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反正和悟讲道理又没什么用，他又不会把她还给硝子，那和谁贴贴不是贴贴呢？
随便了。
而五条悟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你看现在你可以问硝子愿不愿意给你一个爱的拥抱了，不用谢我，杰！”
夏油杰小小的眼睛里已经是完全抑制不住的杀气了。
莫名其妙被抢了小动物贴贴的家入硝子这次也攥紧了拳头。
二人对视了一眼，确认了对方眼中是和自己完全一致的念头。
不行了，宰了鸡掰猫的冲动已经克制不住了。
在五条悟怀里被杀气连坐的瞎子菖蒲下意识收紧手臂，抬起头绷紧身体，谨慎出声：“怎么了吗？难不成学校里有敌人？！”
然后就听到自家饲养员语气淡淡，甚至带了□□哄：“好了，下来吧菖蒲，我们该回去了，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全，要早点休息。”
菖蒲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就要往下滑。
五条悟则相当自然的把菖蒲放下去了，反正本意只是拒绝杰试图靠近的举动罢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就随便小动物要去哪儿了。
家入硝子牵着暂时看不见的菖蒲离开，走之前顺便体贴的关上了接下来可能过于血腥的房门。
“走吧菖蒲，以后记得要离人渣们远一点，尤其是五条。”
菖蒲不明所以地歪歪脑袋，直觉让她不要问太多，所以干脆应声：“好。”
结果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见背后房间内传出一声哀嚎。
“杰！要打架还是怎样我都奉陪，但是你把我的新手办放下！”
“呵！”
“好不容易有一版制作不崩的你快放下！有话好好说！”
“现在认错也晚了！刚才诽谤我的时候也没见你积点口德！”
“老子那是劝你改邪归正！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挚友我才不会管你！”
“去【哔——】的改邪归正，直接打一场吧！”
然后是一阵开窗的声音，渐渐喧闹的声音越离越远。
听方向是冲着操场去的。
菖蒲的脚步顿了顿，更茫然了。
男孩子的感情都是越打越好的吗？
好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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