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皇权压顶
“站住!”
终究是有人胆子肥,瞧不清楚状况,一个长得圆乎乎十分结实的小伙子站了出来,面色黝黑,一看就是个心眼实诚的。
阴阳难辨的男子眉色一沉,虽然不如何骇人,却还是别有一番威慑。
小伙子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着每日伍长操练时都要大家喊的口号,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只是人还没靠近那人的身边,便被那名阴阳难辨的男子拦了下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跟我家主人说话!”
尖细的嗓子,发出来的声音也好似夜风中飞翔的羽雀。
“小的是兵马司下属第五小队的兵士,奉刘大人的命令在此捉拿人犯,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夤夜来此?”
小兵果然胆子很大,面对如此的阵仗还敢如此问出这样的话,明黄色衣袍的男子顿生出一丝好奇。
“大胆,我家主人的来路也是你这等下等兵士能问的吗,快让开!”
小兵被尖声细语的男子推了一把,身子稍稍一踉跄,不过却立即站直,倒很有个军人的样子。
“赵权,不要为难这个兵娃子了!”
男子一开口,声音竟与此人的相貌完全不相同,男子气势傲人,威风八面,但声音却好似二月春水,温和浅淡,好似邻家男子般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是,奴才遵命!”
小兵神色一愣,他也知道这个明黄色衣袍的男子定是身份不凡,但是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这个男子的身份会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岳子桥。”
小兵不知道为什么,男子一问他就自然而然的开口回答,好像根本就忘记了如何拒绝一样。
“岳子桥,倒是个好名字,前朝的大学士岳老先生和你应该算是同宗!”
明黄衣袍的男子喃喃的说了一句,神色和悦。
“这位大人,您跟小人的祖父很熟吗?”
小兵的一句话顿时让明黄衣袍的男子眸色微亮,岳老先生竟然还有后人?
“岳老先生是你的祖父?你可知道我口中的岳老先生是谁?”
“自然,小人的祖父名为岳尚,字云阳,官居文轩阁大学士,小人的名字就是祖父亲自取的。”
小兵一脸的怀念,粗重的眉毛像是两把宽宽的小刷子,一低头沉思小刷子就跟着动起来,端的可爱俏皮。
“岳老先生才高八斗,是大雍百年难得一见的学术奇才,并且岳老先生身居高位却十分低调,两袖清风不慕权贵,实在是一代名臣的典范。”
小兵听见明黄衣袍的男子对自己的祖父这般夸赞,心中也是喜不自胜,他们一家人,都深为祖父自豪,都为自己身为祖父的后人而骄傲。
“这位大人对祖父真是了解的很啊,祖父常对我们说,做人不要一味的追求权势地位,而是要有良心,要活的无愧天地,哪怕我们都只是沧海一粟也要活出我们自己的精彩来。”
“是啊,岳老先生的为人当世少有呀!”
明黄男子轻叹一声,似乎想起了岳老先生的音容笑貌,一时间竟是无比的怀念。
“岳子桥是吧,我记住你了,岳老先生的后人错不了,按照你祖父教你的去做,终有一日你会破茧成蝶,成就一番事业的!”
小兵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对自己说,他活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鼓励和肯定过自己,进到兵马司快三年了,一直都是个下等士兵,军队里其实也很黑暗,若是没银子,想要往上爬几乎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知道这明黄男子的身份是什么,但岳子桥就是莫名的相信这名男子的话,此人这么了解自己的祖父,一定与祖父有过接触,自己一定要好好干,坚决不辜负这人对自己的鼓励,坚决不给祖父丢人。
等到小兵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过来的时候,明黄男子的身影已经到了院门口,迎着灯笼里夜明珠映射出来的柔和的光芒,小兵岳子桥后知后觉的发现,男子后背上绣着的竟然是一条八爪巨龙,当今世上,除了皇帝谁人敢在自己的衣袍上绣上这种动物。
岳子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道一声,好险,好在自己还算机灵,否则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岂非就要搬家了,想着想着,岳子桥顿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开心的咧嘴一笑,两颗洁白的门牙像是两枚上好的贝壳,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是谁惹上官将军发了如此大的脾气啊!”
明黄衣袍的男子足下生风,悄无声息的进了院门,又直接迈步进了正屋。
上官锦正在和刘进对峙,突然听见这个声音,上官锦不敢置信的朝着门口看过去,顿时后背生寒,膝盖一弯便跪在地上。
“下官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进看见上官锦跪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上官锦喊出请安的话之后,刘进已经是吓傻了眼。
皇上,自己竟然见到了皇上,天呀,谁来掐他一把,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昨晚他做梦便梦见自己化作一条红色锦鲤,在大海里面恣意的畅游,忽然遇见一道七彩龙门,自己不费吹灰之力的便跃过龙门,醒来后自己还一直在猜想这个梦的寓意。
原来,是自己要见到皇上了!
“下官刘进,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进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肥胖的身子跪在地上,肚子上的赘肉正好贴着膝盖,极为的不舒服。
但刘进所有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不见,他一个五品官是没有机会得见皇上天颜的,就是这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也是没有机会喊的,幸福来太快,刘进有些反应不过来。
屋子里其他的士兵更是吓的身子发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见到皇上,如果没听错的话,刚刚皇上称呼眼前的这位是上官将军,放眼大雍,复姓上官的将军除了大雍战神上官锦还有其他人吗?
可是,刚刚他们已经和这位战神动了刀子,虽然没有伤到对方,但是他们这些无名小卒竟然和朝廷一品大员动手本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现在皇上竟然突然来了,将他们抓了个正着,这回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嘛。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兵们霹雳巴拉的跪了一地,头磕在地上个个都是用足了力气的,都巴不得将脑袋磕晕了昏倒在地才好。
“平身吧!”
颜慕景面色平静的越过几个小兵,站到了上官锦的对面,衣襟上的八爪巨龙在室内灯光的映衬下栩栩如生,爪若神钩目如闪电,在七彩祥云间飞腾,似乎就要活过来一般。
上官锦站直了身子,面色却远不如之前那样平静,皇上的突然驾临让他心生出一股寒意,皇上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深夜出宫,他刚刚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下,皇上此次出宫竟然带了被誉为‘金甲卫’的贴身卫队来。
金甲卫,装备的武器均为黄金打造,人人皆有百步穿杨之绝技,皆有飞叶摘花之神通,据说金甲卫只有百人,每年都会进行十分严格的考核,成绩合格者方可留下,成绩不合格者将被逐出卫队,哪怕之前你曾立下无数的战功也不例外。
缺少的人数将会重新甄选补齐,所以说,这样的一只队伍,才是真正的以十当百,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这支卫队极为的神秘,上官锦十几年来数十次进宫,竟然都没有与这支卫队碰过面,他甚至一度以为这支卫队不过是讹传,是根本不存在的。
然而今晚,皇上却将这支神秘的卫队带到这个地方来,意味着什么,上官锦心中难免慌乱,难道真是天要那个孩子的命吗?
“你是刘进?”
“是是是,小的刘进。”
听见皇上喊自己的名字,刘进激动的险些背过气去,连忙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的点头,声音谄媚到让人遍体生寒。
“可是你惹了上官将军发火?”
颜慕景声音很温和,温和的好像要腻出水来,上官锦却知道自己要危险了。
“回皇上的话,小人并非是有意要触怒将军,而是小人正在捉拿逃犯,好不容易找到了逃犯的藏身之所,将军却阻拦小的搜查,这才不得已与上官将军兵戎相向,这些兵士们便都是不敌上官将军而被刺伤倒地的。”
皇上面前,刘进是极尽狡辩之能事,何况他说的也并非假话,只是换个方法说而已,是非曲直想来皇上心中会有定论。
“哦?上官将军,可是如此?”
颜慕景看向上官锦,浅笑着问道,上官锦只觉得一股浸润着死亡一般绝望的寒气从脚底升起,面对合颌三十万大军压境的时候他没有绝望,面对回鹘自杀式的包围时他没有绝望,自己带队在草原上遇见狼群的围杀时他没有觉得绝望,但眼下,他是真的怕。
“皇上……”。
上官锦语气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事到如今,自己还要如何护住那孩子,皇上今夜尽然亲自来此,便一定是得了确切的消息,而且,为了一个御丞司的逃犯皇上绝对不会深夜出宫,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已经知道了上官鸿群的身份。
“上官将军是我大雍的肱骨之臣,多年来镇守边疆,大雍边境之安宁皆因将军抛家舍业而换来的,实乃居功甚伟,朕倒不相信上官将军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刘进躬着身子,没想到皇上对上官锦竟然信任如斯,心中对于自己今夜之行不禁有了几分怀疑。
而上官锦则是耳根发烫,后背发寒,皇上极少如此夸赞臣子,自己三年前独自带领一千兵士杀入敌营,斩了敌方将领的首级,俘虏敌军三千人,枪械粮草无数,皇上也不过是在嘉奖的折子上提了勇冠三军四个字。
在此种情况下,皇上却用了这么多赞许的词汇,上官锦为官十几年,见过的官场沉浮不计其数,皇上虽然年轻心机却十分深沉,登基不过十数年光景,便将朝堂中盘根错节几十年的嘉乐候一派连根拔起,左相阁十几名官僚一夜间分崩离析。
上官锦乃武将出身,却并不是刘进之流,他对皇上、对朝廷的了解远远超过很多当世的大臣,如果他此时拒不承认,恐怕自己的辅国将军也难以再做的安稳了。
“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微臣之所以在此,是因为接到消息犬子为人所掳,歹人将犬子安置在此,微臣是前来解救的,至于和刘大人兵戎相见,的确是臣护子心切,一时糊涂,请皇上责罚。”
如今,皇上在此,密室就在自己的身后,此时说谎无异于是自掘坟墓,只希望皇上打的算盘并不是最坏的那种才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颜慕景的面容映着昏黄的烛光,有一丝朦胧之感,恍若置身于一处奇幻之境,让人看不真切。
“哦?既是如此,不知将军可是将令公子解救出来了呢?”
颜慕景站在屋子的中央,明黄色的袍服闪烁着耀目的金光,紫云冠上的玛瑙好似天上的星星,璀璨夺目夺人心魄。
“回皇上,犬子如今就在密室之中。”
上官锦话音一落,刘进嘴巴张的老大,傻了眼一样,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一心要抓的逃犯怎么转眼间成了上官锦的儿子。
难怪上官锦豁出性命般的拦在自己身前,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只是皇上是什么意思,这一点十分关键,皇上的意思直接决定了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徒劳还是功劳。
“既是这样,将军便将令公子请出来一见吧,朕也想瞧瞧上官将军的公子究竟是何种风采。”
颜慕殇将自己腰带下面坠着的双龙玉佩拿在手中,十分自然的捋着玉佩下面的流苏,将稍稍凌乱的流苏一根一根的拉直通顺开。
修长的手指与颜慕殇的手指十分相像,就连指尖上也有一个个高粱米大小的茧子,如果不是长期习武之人,指尖上是断不会留下这样的茧子的。
刘进站在上官锦的对面,身前站着两名身高马大的士兵,他个子小,被两人将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暗影中,一张圆滚滚的脸上绿豆眼睛精光乍现,一动不动的盯着上官锦身后的密室门口。
“臣遵旨。”
上官锦一转身,几步走回到了密室的门口,对着里面喊道。
“群儿,皇上驾临,还不出来向皇上谢罪?”
颜慕景好整以暇的看着上官锦的侧脸,手中的动作还在继续,眼光却十分的耐人寻味。
上官锦一连喊了几声,密室里都是没有回音,上官锦心中一惊,自己大踏步返回了密室,不过瞬间,上官锦惨白着脸走了出来。
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刘进不敢置信的看着上官锦,难道这个上官锦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敢瞒天过海欺瞒皇上吗?
“皇上,上官将军只身出来,想必是不忍将令公子交出来,不如下官代劳可否?”
刘进是在刚才才想起来上官锦的儿子,那个前一段时间传的满城风雨的囚禁虐待姨娘和庶妹的案子,凶手可不就是上官府的大公子嘛,听说当时还是皇上亲自下旨要求御丞司公开御审的。
这个案子影响很坏,民间甚至都拿这个上官鸿群当狼外婆使,吓唬小孩子都不再说是狼外婆或者大马猴,而是直接说是狼公子来了,小孩子就会乖乖的听话。
所以刘进猜测,皇上对这个上官鸿群定是深恶痛绝的,只是因为上官锦位高权重又手握重兵,皇上才不得不卖几分面子给上官锦而已,自己若是帮着皇上将这个上官鸿群拿下,又免了皇上和上官鸿群君臣之间撕破脸,皇上定是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颜慕景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刘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将手中的玉佩流苏上的最后一缕丝线捋顺,之后将玉佩重新放下来。
“上官将军怎么独自出来了?”
上官锦面色发白,他刚刚返回了密室,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哪里有上官鸿群的影子?
颜慕景一问,上官锦喉头发干,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密室的空间不大,又仅有自己身后这一个出口,现在人消失不见了,自己说什么似乎都让人怀疑。
“犬子不在密室之中。”
“哦?将军刚刚可是说过令公子就在密室之中的,如何现在又说密室之中没有人呢?”
颜慕景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似乎就是在和上官锦月下闲聊,语气还隐隐的透出一分闲适。
“皇上,上官将军定是护子心切,下官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到了此处,外面的院子也早就被包围的严严实实,莫说是个大活人,就是只云雀也休想飞出去,将军这样说实在是赤裸裸的袒护,下官请命去密室之中一探究竟!”
刘进一派义正辞严之态,胸脯高挺,端的一副忠诚良将的样子。
“皇上,不如民女前去一探。”
一身黑色素衣的娇小身影走上前来,虽然置身在室内明亮的光线之中,女子一身的黑色仍旧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出一股压抑,黑色的薄纱将女子的面容遮的很是严实,女子的容貌几不可见。
“上官将军都找不到人,你怎的就认为自己会找到呢?”
“回皇上,民女熟知八卦,懂风水,擅机关,这密室定是出自高人之手,在我们这一行里被称作‘盘螺子’,民女定不辱命,请皇上恩准。”
女子声音十分的低沉,似乎是刻意的压制着,但冷冰冰的语气却极难压制住,字里行间还是能被人感知一二。
颜慕景看着上官锦惨白如纸的脸色,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才对着黑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女子与上官锦擦身而过,两个身子交错的瞬间,上官锦感觉到女子面纱之下的眼睛似乎愤恨的看了自己一眼,但隔着面纱,上官锦又不能肯定,恍惚间,女子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密室。
厢房里的上官凝看着屋子里的一切,特别是刚刚的那名黑衣女子,她总是莫名的觉出一丝熟悉,但这个女子跟在皇上的身边,定是宫中之人,而自己认识的宫中贵人一双手都数不满,而且没有哪个是如这名女子一般身姿娇小,懂得如此多江湖奇淫技巧的。
但是,屋子里院子里已经满满的都是人,院子外面更是被皇上带来的金甲卫包围,她和颜慕殇隐藏的位置十分危险,少有异动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恐怕要为颜慕殇惹来麻烦。
所以脚下站的发麻,尽管心中对黑衣女子十分好奇,上官凝还是选择默不作声,保持原先姿势一动不动。
屋子里,众人都屏息听着密道里的动静,都等着那个黑衣女子的消息。
忽然,里面传出了几声兵器相交的声音,上官锦心中一紧,刚要冲进去,却正好与颜慕景的眼神相遇,足下的动作便立刻停止,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兵器相交的声音不过四五声便过于沉寂了,紧跟着错乱的脚步声渐渐响起,很快就来到了密道口。
上官锦猛的回头,却见密道口一前一后的走出了两个人,却都不是上官鸿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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