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舍命相待
司冕听罢,久久无语,顔慕殇则耐心好的很,只是继续转着指尖上的杯子,好像此事司冕的回答他已经了然于胸。
“皇上的这步棋走的还真是妙!”
上官凝不解的看向司冕,难道这些事情都是皇上一早就预料到的吗,司冕之事完全是在自己意料之外的,而且若不是事情逼到眼前,也许她还未必愿意让司冕牵扯进来,皇上难道连人心都能估算清楚?
“王爷有何高见?”
司冕转头看着顔慕殇,这个男子足智多谋,胸有沟壑,恐怕这些事情他基本上都是清楚的,不过可能为了不让上官凝担心才没有一一说出来。
“高见?只要我们一日为臣,那么皇帝的心思我们就忤逆不得,皇上想要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司大人觉得还能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
顔慕殇将问题轻轻巧巧的又扔了回去,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司冕究竟有没有本事挑起上官府的大梁,若是这小小的考验他都不能通过,他手中的权利他便不能放手。
“我们不能忤逆,但是却可以争取利益最大化,不是吗?”
“哦?愿闻其详!”
上官凝坐在两人中间,水润的凤眸左右流转,不知道这两个男人究竟会想出什么样的对策,她承认,在这样的朝堂大事之上,她的确插不上言。
“只是,我需要确定一件事……”。
司冕话音一转,再次看向上官凝,口气有几分犹疑。
“大哥,请讲!”
“上官……将军可是有其他的心思?”
司冕顿了顿,父亲两个字还是说不出口,索性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称呼上官将军,问出的问题很直接,语气却很含蓄。
上官凝没想到司冕不过是才接触此事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件事她原本是想隐晦不说的,毕竟这是抄家灭族的大事,不过顔慕殇却显得很稀松平常,见到上官凝迟疑,反而鼓励似的点点头。
“不要怪大哥会这样问,如果上官将军没有别样的心思,皇上三番五次的刺探和暗示,为了表示忠心上官将军也绝不会将那物件儿一直保存在自己手中的。”
上官凝自然知道司冕话里的意思,她当初不也是这样怀疑的嘛,不过自己怀疑是一回事,现在经由别人问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纠结了半晌,上官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司冕似是早预料到了结果,皇上如此忌惮,下手和布局越发的急迫,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可如今即便上官锦愿意将兵符交还给朝廷,嫌隙已生,以当今圣上的性子,上官府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也是不大可能的。
可如果上官锦当真生了异心,手中掌着五十万的青云军精锐,想要主宰天下也不是毫无胜算的,最少列土封疆不成问题,而且他也打探到上官锦与兵部尚书和北营的张将军私交甚笃,这也不排除几个人私下里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
司冕在脑海里迅速的将自己了解到的消息做了一下分析,又仔细的揣摩了一下皇上的心思和意图,同时也把自己放进了局中,看看皇上究竟希望自己在中间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上官凝看着司冕认真思索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慌乱,也许是自己将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毕竟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任何一个帝王恐怕都不能容忍自己的臣子生出异心。
“王爷是否已经决定了要放弃逐殇楼?”
司冕用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大哥,你在说什么,逐殇楼是殇一手创立的,皇上如今已经开始对逐殇楼出手了,若是在这个时候放弃逐殇楼,那么咱们便是连最后一块护身符都没有了,如果皇上要对殇下手,我们岂不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上官凝不明白司冕这句话的意思,或者说她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别人也许不知道,上官凝却是清楚顔慕殇建立逐殇楼的艰辛,逐殇楼不仅是他的心血,更是他保命的所在,若是没有逐殇楼,恐怕王府里那些庶子姨娘们的暗杀就已经让顔慕殇死上几十上百次了。
逐殇楼怎么能放弃呢,即便皇上对逐殇楼有所忌惮想要除之而后快,但是逐殇楼根系庞大遍布天和大陆,皇上想要下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关键的是,只要逐殇楼在手,那么晟炀王府就有保命的本钱,皇上投鼠忌器总要顾及。
上官凝的激动司冕看在眼里,心中不是没有震撼的,上官凝一向淡如止水,说话做事永远都是淡淡然的不急不躁,现在自己不过是问了一句凝儿就激动成这个样子,看来虽然还未成亲,顔慕殇在凝儿心中的位置便已经是无人能够替代了。
“凝儿,听听司大人怎么说。”
不同于上官凝的紧张和急切,顔慕殇表现的很平常,伸手将上官凝的小手拉过来攥在自己的手中,丝毫也没有避讳司冕的意思,上官凝一颗心全都系在司冕之前所说的话上,一时间也忘了将手抽出来。
“皇上最担心的恐怕不是上官将军手中的物件儿,最担心的是王爷和上官将军联手,毕竟青云军再精锐也总还有黑鹰军、铁军、西北军、狼军几支军队制衡,而且自古以来凡事都讲究师出有名,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今圣上乃是贤良之君,大雍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没有人愿意和平之境燃起狼烟,想要兴兵夺政之人必然千夫所指,连百姓的这一关都很难过。”
上官凝自然知道司冕的意思,历朝历代,哪怕是皇室内部争权夺利都要想方设法的找到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为的就是堵住悠悠众口,若是当今皇上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倒还好说,可如今的大雍正如司冕所言四海升平一派欣欣向荣之相,想要兴兵毫无理由,当今圣上又是先皇的亲生子嗣,司冕清君侧、什么还君正统、什么推翻暴政,一切的理由都不成立。
所以,即便上官锦带着五十万青云军造反,想要改朝换代也是要背上千古骂名的,想要统治天下也非易事,这样的道理上官锦自然明白,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上官锦也不会轻举妄动。
但逐殇楼不同,于朝廷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但在江湖上却是声名赫赫,特别是在普通百姓中间的声望极高,历年来但凡有重大灾情发生,逐殇楼比朝廷都更要贴近百姓,开设善堂施粥、发放衣被药材、帮助百姓重建家园,朝廷能做的逐殇楼都做到了,朝廷做不到的逐殇楼也做到了。
所以皇上忌惮的不是上官府也不是逐殇楼,而是忌惮上官府和逐殇楼联合在一起,一个有兵权一个有美名有百姓基础,尽管逐殇楼和上官府之间半点关系也没有,相反,上官锦和顔慕殇是两看生厌。
“皇上既然有本事将上官府的动向和逐殇楼的背后力量调查的清清楚楚,那么就应该知道上官府和逐殇楼之间没有半点关系,更应该知道上官锦对晟炀王的态度。”
司冕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上官凝聪慧异常,对这件事却这样执拗看不真切,恐怕是内心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吧!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忌惮能够威胁到自己皇位的人,别说是个将军和堂弟,就是亲生父子、同胞兄弟还会为了一把椅子而相互算计厮杀,就算皇上调查到了上官锦和顔慕殇之间关系不睦,可那又如何,皇上是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一点威胁存在的,如果发现那就要斩草除根绝不手软。
“如果我决定了,司大人可是有对策?”
顔慕殇攥着上官凝柔弱无骨的小手,唇边带笑,毫不在意的问道,好像自己要放手的不过是只阿猫阿狗。
上官凝的身子一抖,不敢置信的看着顔慕殇,却只见顔慕殇宠溺的眼神,难道事情真的没有退路,非要用放弃逐殇楼来保全吗?
可是,即便放弃了,就真的能保全的了吗?
司冕看着顔慕殇邪魅入骨的样子,心中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逐殇楼不是个普通的江湖组织,甚至于在皇帝心里对逐殇楼的忌惮要更甚一些,如果有朝一日顔慕殇真的想要更进一步,其胜利的打算要比上官锦更胜一筹。
看顔慕殇样子,却丝毫不在意,甚至于上官凝的在意程度都比顔慕殇要强烈的多,司冕不信顔慕殇不清楚放弃逐殇楼的代价,但是他丝毫没有犹豫的选择放弃,司冕岂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顔慕殇的爱,司冕由衷的佩服,凝儿跟着这样的男人,他真心的为凝儿觉得欣慰。
“司冕只能说,尽全力保全上官府。”
哪怕拼出这条命,虽然他如今是上官凝的哥哥,但是那样的感情深埋于心几千个日日夜夜,又岂能是朝夕之间就能改变的,他不能像顔慕殇一样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但是却愿意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守护她的安宁。
“好!”
顔慕殇只说了一个字,但是司冕却知道这个字的重量,那是顔慕殇的身家性命!
上官凝不知道再要如何开口,如果这个结果是她一早就想到的,那么他还会不会让顔慕殇牵扯其中,会不会再最初就将顔慕殇拒之门外,顔慕殇的这份爱她上官凝穷尽一生可能都无法报答!
“傻丫头,在想什么?”
司冕出了飘香阁便直接回了御丞司,既然事情定了下来,他便要开始积极的筹划,皇帝的心思他多少是清楚的,也知道皇上的底线在哪里,更知道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分量。
上官府公子,他司冕不在意,但是上官府却是凝儿想要守护的地方,如果他不能为她守住,那凝儿的一生又何来的快乐呢?
顔慕殇和上官凝坐在马车里,帘子撂着,偌大的车厢里只有顔慕殇和上官凝两个人,自打从飘香阁出来,上官凝就一直沉默不语,即便顔慕殇将上官凝拉倒自己的大腿上坐着,上官凝都没有挣扎,这实在有些不寻常。
听到顔慕殇的话,上官凝才缓缓的转过视线,伸出手,在顔慕殇白皙似玉的脸上滑来滑去,指尖上的温度炙热的让上官凝觉得手掌发烫好像燃了一团火。
顔慕殇还没有被上官凝这样灼热的眼神注视过,一时间心中的小火苗蹭蹭的往上蹿,面前娇艳欲滴的红唇紧挨着自己的面颊,带着兰香的气息温温热热的扑在他的脸上,顔慕殇只觉得车厢里的温度在快速的升高,领子下面的喉结也蠕动的好像要脱离自己的身体。
上官凝一颗心还沉浸在之前顔慕殇带给自己的震撼里,她前世拼命的想要追逐幸福,最后却落的遍体鳞伤无辜惨死,这一世她没想要再爱上谁,只想报仇雪恨守护亲人和家族,却得到了面前这名男子的舍命相待,这一世老天真的是厚待她。
“殇,咱们一起离开青云城吧!”
“额?”
顔慕殇刚刚爬上来的情欲被上官凝的这句话打的烟消云散。
“咱们离开青云城!”
上官凝重重的重复了一遍,只要他们离开了青云城,甚至于离开大雍,隐居山林,躲到朝廷找不到的地方,那么是不是顔慕殇就安全了。
“傻丫头!”
顔慕殇看着上官凝严峻的小脸儿,顿时就明白了上官凝的意思和担忧,他顔慕殇当初组建逐殇楼也并没有想过要染指这个天下,只不过是为了自保,仅仅是自保而已,后来加入逐殇楼的人越来越多,逐殇楼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他才不得不让逐殇楼一直存在下去。
如果他有那个野心,那么不必等到今日,那把椅子早就易主了,这一点自己那位堂兄也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放任逐殇楼壮大到今日的地步才想起来下手,那位堂兄的本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凝儿是个淡泊的女子,若不是背负了前世那么多的仇恨,她该是明媚如花的,后宅大院的阴谋算计实在不适合她,这样的女子就该在黑山白水之间自由的生活,像她自己说的‘执一人之手,直到白头,品茶作画,泛舟湖上’,愿望如此美好,他怎么忍心不让她实现呢!
“我们是要离开,却不是现在!”
上官凝疑惑的看着顔慕殇,不明所以。
“傻丫头,为夫做事你还不放心嘛!”
顔慕殇反客为主,将还有些痴楞的小人儿揽在了怀中,最多还有一月,所有的部署就要启动,大婚之日也就是凝儿得偿所愿之时。
上官凝乖巧的倚靠在顔慕殇的胸前。
为夫两个字,真的让人很安心!
颜慕景将上官锦的折子压在御案之上,既不驳回也不点头,态度模糊异常,上官锦表现得很从容,毕竟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他心甘情愿为之的,反观宁氏却一日比一日焦急,最后不得不把上官锦叫到身前亲自又叮嘱了一遍,无外乎就是去皇上面前套套话。
司冕自那一日到过府后,又被宁氏喊着来了一次寿康苑,宁氏自是越看越欣喜,比之对以前的上官鸿群有过之而无不及,上官鸿鹄得了信儿也早早的就从学堂跑了回来,缠着司冕问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上官府内对于司冕的身份都是清清楚楚的,就连下人们见到司冕也都毕恭毕敬的按着大少爷的身份对待,宁氏更是亲自将上官府里仅次于锦华苑的图风阁收拾出来,上好的紫檀木家具一件件的摆进了屋子,连院子里的树木都是从青云城内最大的苗圃移植过来的。
司冕有单独的府邸自然不能到上官府居住,这上官府的院落充其量只能作为平时的歇脚之用,即便如此宁氏还是挖空了心思,上官凝闲来无事去看了一眼,看着院子里的陈设不由得咋舌。
平平淡淡的过了几日,府里平静的让上官凝都生出了几丝错觉,好像之前那些暗涌都不过是梦境。
直到上官凝发现了往来上官锦锦华苑之人的身份,上官凝才真的确认上官锦的真实意图。
这一日,上官凝和乐儿从福喜阁出来,手里还端着蒋氏千叮咛万嘱咐要上官凝收好的一对赤金如意锁,这如意锁是新娘出嫁之时要揣在怀里的吉祥物件儿,每个大雍女子出嫁娘家都会提前将这个准备好。
由于已是深冬,北风有些凛冽,上官凝和乐儿两个人把风帽压低却还是觉得寒风带着风沙刮进眼睛,于是两个人不得不从原本的小径上调转方向,直接闪身进了园子里的一处假山群里避风。
因为风实在太大,两个人紧靠着假山还是觉得风往最里面灌,想要说话都张不开嘴,上官凝正懊悔不如听紫玉的坐着滑竿出来,就听见假山另一面隐隐的传来说话声。
“将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临阵脱逃吗?”
上官凝身子一震,这声音她听过,而且还记忆深刻。
“丞相说的是什么话,我上官锦岂是那等言而无信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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