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皆是天意
上官鸿群听到邬丛涯的话激动的情绪再难控制下去,这算什么,从小就是这个爹爹告诉自己,要做人上人就要不断的往上爬,天下最尊贵的位置莫过于皇帝,而且自己有北疆贵族的血脉又有氏族支持,名义上还是北疆的四皇子,只要自己愿意,他便能将自己扶植上帝位。
但是,现在他说什么,想要幸福平淡的活着,那他这些年做的梦算什么,这些年做的一切又算什么,他不能放手,绝对不能!
“群儿,那是你娘亲,不是那个女人!”
听到上官鸿群这样称呼摩诃芸初,邬丛涯有些不悦也带着一股淡淡的酸涩,他这些年教导给上官鸿群的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如果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芸初想要的,他一定不会。
“她不是我娘亲,我娘亲不早就死了吗,那个丑八怪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我是你儿子,难道你就为了那个丑八怪的一句话就连我这儿子也不认了吗?”
上官鸿群一句接一句的嘶吼和咆哮,带着不甘和恨意,还有怨愤。
“这玉环的确是你娘的,绝对不会假,这个葛……木书说的也不会是假的,群儿……”。
“你别叫我,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好了要为了个死人放弃我了,啊?”
上官鸿群双眼通红,愤怒像是喷薄的火山岩浆,从瞳孔之中奔涌而出。
“群儿,不许这么说你娘!”
邬丛涯从小便是孤苦无依,所有的快乐和温暖都是摩诃芸初给的,没有摩诃芸初他的人生便是空白一片,没有阳光没有色彩,只是冰冰冷冷浑浑噩噩的,所以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他心中的位置能够超过摩诃芸初,就是上官鸿群也不行。
“你闭嘴,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为了有朝一日登上帝位,我逼迫自己做了多少事情,我剖开上官怜的肚子亲手拿出了我未成形的孩子,只因为你说我需要那孩子做引子练什么护体神功,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只是不希望我在大雍有牵挂有感情,所以才逼着我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
上官鸿群眼中的炽热越来越疯狂,上官凝捂住嘴巴,好像当时血腥的一幕再次出现在眼前,原因竟是如此吗,这对父子还真是可怕的很。
“你让我想方设法的接近锦葵那个丫头,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你早就知道那丫头是大雍皇帝安插在府里的人,你想要通过我知道皇宫里密道的秘密,所以让我费尽心思的接近她,最后你又想方设法的要除掉她,甚至连那一双儿女也不肯放过……”。
上官鸿群似乎真的到了奔溃的边缘,说着说着竟然滴下泪来,豆大的泪珠霹雳巴拉的坠落,一刻不肯停歇。
只是,上官凝却丝毫不觉得他可怜,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如果不是他自己觊觎那个位置,想要那个皇座,他大可以安稳的留在上官锦的身边,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你做了那么多,安排杀手刺杀自己的儿子然后让赫连穆宁相救,再给上官锦下毒让赫连穆宁相救,让自己的儿子和赫连穆宁都潜进上官府,为了嫁祸皇帝逼上官锦下定决心你甚至不惜想要杀了上官凝,哈哈哈哈,现在你说你要放弃,真是笑话,你以为上官锦会放过你吗,你以为皇帝会放过你吗?”
上官鸿群仰头大笑,眼泪混着鼻涕在脸上横流,半分形象也无,但是上官鸿群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哪里还能在意这些。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邬丛涯听到上官鸿群的话竟然没有辩驳,只是纠正了上官鸿群里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上官凝和颜慕殇都知道上官鸿群口中的亲生儿子是谁,但是上官锦显然还有些仲楞,看来邬丛涯对他这个合作伙伴并不真诚。
上官凝下意识的朝莫幺星看过去,只见莫幺星一双星眸目光沉沉,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该是多么痛苦,原来他的父亲不止从小就放弃了他不肯承认他的身份,竟然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安排杀手刺杀他,天下任何一个人恐怕面对这样的真相都要无法承受吧!
想起自己初见莫幺星时,那个粉雕玉琢冰雪可爱的六岁男娃娃,尽管带着些许不属于同龄人的成熟,但是眼睛是澄净的,可是此时上官凝突然发现那双眼睛深邃好似海洋,让人再看不到底。
“哈哈哈,莫幺星,这就是你的爹爹,哦,不对,是咱们两个的爹爹,不过我是不是应该觉得自己比你幸运啊,至少他没想着要杀我,可是我这里痛苦啊,痛苦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上官锦已经如同蜡像一般僵在了原地,莫幺星是邬丛涯的儿子,这怎么可能?
上官鸿群没有理会任何人,而是上前一步直接将莫幺星嘴里的绸布拿了出来,疯狂的晃动莫幺星的双肩,不住的问着‘懂不懂’。
被晃动的头发凌乱不堪的莫幺星面上毫无表情,好像上官鸿群晃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他只是看着立在另一边的邬丛涯,似乎想要穿透他的皮肉看进他的心。
他的娘,那样温和善良的女子,一直告诉自己‘你的爹是个了不起的人,如果有一天见到了你爹,一定好好的孝顺他,告诉他,能够遇见他娘一辈子都不后悔’。
自己被此刻追杀的时候,是娘用胸膛挡住了那刺客的剑才救了自己,他想要回头,可是娘用尽全部的力气抱住那刺客的小腿,一张脸被此刻划的面目全非,胳膊都被砍断了,腥黏的血一直淌一直淌到他的脚下。
“娘!”
莫幺星突然大叫了一声,那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又似乎周身被巨大的悲伤所包围,那股哀恸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上官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莫幺星宛若明珠一般晶莹的双眸突然溢出了血泪,每一滴好像都是天上的星子,顺着他苍白的面孔往下流,所过之处猩红刺目。
痛不入骨髓,绝不会流出血泪!
上官凝只觉得自己的手掌一阵刺痛,不觉间指甲竟然嵌入掌心,生生的穿透掌心的嫩肉。
邬丛涯看着莫幺星的脸孔,微有几分动容,不过也仅是动容而已,就像他自己说的,世间他只有一个儿子,也只有摩诃芸初生的孩子才是他的儿子,而莫幺星不过是他身中媚药之后一个错误的结果罢了。
当初他无意救了那名女子,根本就没想过会和其有交集,更没想过会和那女子生养了个儿子,等到他知道的时候,这孩子都已经三岁了。
他想过掐死这个孩子,他不需要有任何的除了上官鸿群之外任何的孩子,这只能让他觉得对不起芸初,可是就在他看到不谙世事的孩子用干净的宛若泉水一般的眼睛,他终是没能下手。
“国师刚才不是问我,那女子为何没有去寻你吗,我也不妨告诉你,当年她正是亲眼瞧见你进了一名女子落脚的地方,而偏偏那女子是她当年失散的姐妹。”
轰的一声。
邬丛涯只觉得天地都瞬间反转过来,他曾听芸初说过当年她曾有亲生姊妹被人掳走,生死不明,只是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女子竟然就是芸初失散的姊妹!
天下之大,竟然能有如此巧合之事!
当真是他和芸初此生无缘吗?
想他邬丛涯风起云涌的半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的做的无一不是想要和芸初相守,为当年的错误要单氏一族付出代价,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自己作茧自缚,上天曾给了他一个与芸初重新在一起的机会,但是他做了什么,他生生的将原本的幸福亲手扼杀了。
邬丛涯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的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之前所在乎的所要的所要做的,似乎都消失无踪了,只要想到当年他原本有机会和芸初远离纷争携手共度一生,最后却一无所有他就无法抑制的心痛,疼不欲生。
当年,他正是为了布置今日的这一切才深入大雍皇宫,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当年诈死的元妃,后来他被人暗算下了媚药无奈之下元妃自解衣带为他解了媚药。
如果他当年不想着复仇,不想着要把他们的儿子推到北疆皇位之上,是不是就不会错过芸初。
就在密道之内人心各异之时,吱呀一声,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凝重起来。
上官凝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原本立在一侧的衣柜衣柜突然朝着右面移开,衣柜后面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露了出来。
上官锦屏住呼吸,暂时抛开了那些复杂的想法,这密道是新近挖掘的,是为了有朝一日起事之时用作上官府内的家眷逃生之用,知道此处暗门的人没有几个,而知道的几个人已经全部都在密道之中,来者究竟是何人?
黑洞之中渐渐的出现一个人影,随着光线越来越明亮,人影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等到那人影的面容全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只见此人一身紫红色的紧身箭袍,足上一双盘扣云靴,长发盘起,戴了一顶金黄色的紫玉冠,剑眉入鬓,高鼻大眼,嘴唇抿成一道弧线,正是北疆新君,多日不见的单素羽。
“朕的国师夤夜闲游,真是好雅兴啊!”
单素羽声音不似大雍男子一般轻柔润亮,而是带着几分草原男子特有的嘶哑和粗犷,双眼带着一抹淡淡的嘲笑和阴冷。
邬丛涯听见这声音,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之前的全部心思都沉浸在对摩诃芸初的思念以及对过往岁月的懊悔之中,不曾注意到单素羽,现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才蓦然醒过神来。
“皇上兴致也很好!”
君臣相见,竟是如此场面,邬丛涯从密谋的那一日起就知道,终有一日他会与这个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小皇帝站在对立面,刀兵相向,不过却没想过会是在此时此地,会是在这些人的面前。
单素羽彻底从阴影中走出来,不过视线却不是看向邬丛涯,而是瞥向了站在邬丛涯对面的上官凝,只觉得上官凝和颜慕殇相互交握的一双手无比的刺眼。
“不知道国师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啊?”
将视线从上官凝的身上收回来,单素羽便如闲庭信步一般的走到了邬丛涯的身边,动作随意,轻松异常,走到上官锦身边的时候单素羽还微微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邬丛涯收敛起之前的悲伤情绪,站起身子,不管如何,在没有真正撕破脸之前,单素羽都是君他是臣,哪里有君站着臣却坐着的道理。
“皇上想知道什么?”
邬丛涯没有回答,他不确定单素羽究竟听到了多少,如今真相大白,恐怕上官锦手里的兵符是得不到了,失去了五十万青云军的助力,想要推翻眼前的小皇帝并非易事。
他一路扶植小皇帝登基,也是亲眼见识了小皇帝的智谋和手段,不过五年的时间,北疆国内所有的反对声音几乎听不到,取而代之的都是对单素羽的称颂之词,朝廷上原本顽固派的老臣们也都被收服,除了摩诃一族没有其他氏族是愿意支持四皇子登基的。
如果上官锦肯相助,那么光靠五十万青云军就足以与单素羽拼上一拼,没了青云军,想要推翻单素羽恐怕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些,邬丛涯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出一丝悲凉和绝望,看着自己身边与芸初面容肖似的上官鸿群,邬丛涯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护得上官鸿群的周全,如果连这孩子他都保护不好,九泉之下他有何脸面去见芸初。
“知道什么?国师不该为朕介绍介绍国师的爱子吗,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位不是上官将军的庶长子嘛,何时竟成了国师的儿子?还有这位,也是国师的儿子?朕还只当国师一心操劳国事无心婚娶,内心一直觉得有愧国师,如今国师不仅膝下有子,还都是这般的少年英雄,朕心甚慰啊!”
单素羽满口的溢美之词,只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倒都觉得像是响在头顶的丧钟,让人不由得后背生出密密匝匝的冷汗。
“皇上谬赞了!”
邬丛涯心中依旧在揣度单素羽究竟知道了多少,如果知道的不多那么他保下上官鸿群的概率就会越大。
单素羽边说边走到了莫幺星的身边,只见十二岁的少年,双眼通红一片,脸上两道红色的血痕,胸前的衣襟上也有朵朵红梅绽放。
他缓步上前,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只是动作利落的用手指将莫幺星身上的绳索用内力斩断,颜慕殇眉头微皱,真想不到,单素羽的功夫竟然与自己不相上下。
莫幺星身上的绳索一被解开,几乎是立刻的,莫幺星就弹跳而起,方向正是邬丛涯所在的位置。
“小子稍安勿躁!”
单素羽似乎早就料到了莫幺星会有如此举动,在莫幺星弹跳而起的瞬间便出手重新点了莫幺星的穴位,不过毕竟没了绳索的束缚,还是要比之前舒服很多。
“将军,国师既然不愿多说,那不妨就有劳将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本尊说上一说吧,令公子何时竟成了国师的儿子,你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本君好奇的很啊!”
不同于刚刚与邬丛涯说话的态度,面对上官锦单素羽的语气满满的都是揶揄和戏谑。
上官锦一时语滞,他说什么,说他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不仅尽心尽力的养了别人的儿子在身边,而且还要为了这个‘儿子’而赔上上官府百年的声誉甚至阖府上下的人命?
上官锦的态度似乎在单素羽的意料之中,总之他没有再追问,反而气定神闲的在邬丛涯之前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健硕的身子挺的笔直,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
“郡主,没人肯为本君解答,既然郡主一直都在,想必对发生之事都十分的清楚,不如请郡主为本君解释一番可否?”
上官凝对单素羽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一直觉得此人狂妄自大还自以为是,就像现在,他明知道事情的始末,却偏要把自己拖下水,是想要看自己难堪吗?
“国君既然能进到这密道来,想必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清楚的很,小女唇舌笨拙,还望国君海涵!”
上官凝淡淡一笑,她偏不吃这套。
不过颜慕殇可没上官凝这般好相与,做为男人他岂能看不去单素羽的心思,而且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这单素羽可是皇上面前亲口要求赐婚的,若不是自己下手够快,恐怕还真要被这人钻了空子。
“国君武功高强,进到密道之中已经不是一时半刻,想必密道之中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国君的耳朵,只是国君明知如何却还要多此一问所谓何意?是想要给还藏身在密道之中的人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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