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流离之人所见浮光掠影
那双手冰冰凉凉地覆住绿腰的眼睛，带着若有若无的木棉花香。她虽不明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毕竟她本也看不见了。
那一刻绿腰咬咬牙决定赌一把，于是蹲下来，只静静地等他的下一句话。
眼睛在秦旒的手下，却下意识地眨了眨。
那一刻绿腰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见一个绝美的红衣女子面容冷冰冰地背起一个虚弱的蓝衣男子，在乌压压的人群中大杀四方。
她的刀锋利又直白，凡所过处，血是那样鲜美又寂寥地嘀嗒流淌，慢慢地浸透了亡魂死尸。
那个俊美的男子趴在她的背上，似笑非笑地撩起她的一缕黑发，口中却不饶人：“救我这样的人，值得吗？”
她却凌厉地跳起来，一刀劈在对面忽然袭击的黑衣人身上，杀气四溢。
那人慌乱地用长剑一挡，二人就那样狠狠对峙着，细细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也不知是自信还是猖狂什么的，明明已经身负重伤，自己的血早已染得满身红衣看得不太清了，这个眼神里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女子忽然就在这危险档口开了口回答了他，淡淡道。
“顾流云，这种时候说这种讽刺的话可不是明智之举。”
“你的命现在可是在我的手里。”
那一刻她的速度疾速如风，尖刻，呼啸而过。
在黑衣人的眼中她早已消失不见，却鬼魅地出现在了他身后，一个扫堂腿将那人拦腰打折，一把刀随即掷了出去，流星般地插入，又疾速彪回了她那满是血污的手上。
她就那样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一个眼神就能骗过天下，趁着对手愣神的功夫分分钟动手，毫不迟疑。
她确实坚持不了多久，手段却那样狠辣，拼了命地想离开这群被蠱控制的黑衣侍卫。
当她再次一避开猛烈的攻击的那一刻，背上的清艳的蓝衣男子忽而支撑着搭上的肩膀，眼神复杂道，“向左！曲右腿，左腿打过去！”
那女子冷寂的眼神忽而一怔，马上反应过来照做。
面色苍白的男子眼里流转起来暗蓝色的璀璨星空般艳丽的风采，纤长的手指微微一动，一枚小小的铜钱从其中旋转着打出。
一道流光从对面万人中狠厉划过，成为凄美的一道死亡线，精准地割破了每一个人的喉咙。
白皙的两指一接，那枚小小破旧的铜钱又回到了他的手上，于是他虚弱地闭上了眼。
在那样的刀光剑影中，顾流云黑色的长发就那样暧昧地划过她的肩头，仿佛那样可以证明他们真的“并肩作战”过。
可是绿腰不知道为何，却听到了一个遥远又执着的信念，带着若有若无的光铺面而来。
“既然选了你做我的同伴。”
“我的后背将永远交给你。”
是的，永远是你的。
在那样沉重的画幕下，眼前的景象一点点地黑下去。
绿腰瞬间清醒过来。
也不知道背后之人的锁骨那一块有什么，从一开始到现在，越发滚烫，烫得人忍不住心悸。
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眼睛还在那样一个漂亮的手下。
她勾了勾唇角，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恶趣味。
眼睛拼命地眨了很多下。
就那样漫不经心地在他的掌心挠了很多下，不知道某当事人又作何感想。
背后那人果然顿了顿，像是有些冒火一样道，“该死的！”
哈哈。有趣哦。
……
再说绿腰被蒙上眼睛的那一刻，四周已是万籁俱寂。
秦旒那双暗蓝的眼睛冷冷地看向四周，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哗啦啦的丛林里铺天盖地地爬过来。
那速度极快地将眼睛所见变成浓墨般的黑色，缠绕着扭曲又恶心的斑斓肉虫。
秦旒底下头，用牙齿咬住从袖中滑落下来的小瓶子。他很快松开的牙齿，眼中光华四射，瓶子自动浮了上来，慢慢打开，一种清凉的香气扑鼻而来，渐渐逼得已经发狂奔过来的虫子后退了几米。
他低低一笑，“不够啊。”
“要不要再烈一点呢？”
……
猛烈的暗蓝色光华催动着那刺激的香气四溢起来，极为猛烈地在无形中扑打这虫害。
斑斓丑陋的虫子“吱吱”地从四周退去，留下了被啃咬干净荒芜的沙漠。
这样凶恶的扫荡，在秦旒的手下，来时安安静静，走时也很安详。
似乎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在这时，秦旒身子僵了僵。
掌心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像是调皮地试探着他的底线一样。
“该死的！”
他努力打消了自己心里那一点异样的感觉，又不甘心地低头看了看身下那人似乎隐隐的笑意。
他挑了挑眉，嘴角笑得意味深长，随即移开手指，慢慢地转到她的脸颊。
报复性地捏了捏身下那人的脸，恶意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绿腰。”
“你好像很开心嘛。”
忽而一下手，揪得绿腰的脸生疼，声音那样若即若离地漾开了。
语气却那样慵懒随意。
“你再敢调戏玩我。”
“你这张脸我就给你捏烂。”
绿腰被那一下皮肉都青了，她强忍住要把他给丢出去，然后千刀万剐的欲望。
最后“哼”了一声没说话，心里恶狠狠地盘算着出去以后到底怎么教训秦旒。
她又慢慢站起来，依他所言选择着方向，稳稳地带他在这大漠孤烟中逃亡着，迎着风勇往直前。
奇怪的是，当他的手从她的眼睛上收回的时候，她眼睛好了很多，瞬间快要清明起来。
“左五百步。”
耳朵里还听到了他没好气的解释，“我刚刚遮住你的眼睛是因为，有一大拨虫子来袭，它们的特性会放出毒性吞噬眼睛。”
“我可是又救了你。”
“你以后可别恩将仇报啊。”
“切！”绿腰翻了个白眼，“咱俩谁跟谁啊，恩将仇报是肯定的啊！”
“那我下次不救了。”
他凉凉的道，“你这眼睛有如今这种问题，肯定是你以前造了不少孽。”
“嗯，是啊。”
绿腰挑起眉，“你可要担心一下自己。”
“以后可别栽在我手里。”
他微微一笑，“我认为不可能。”
绿腰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又自负地想，这世界上，可没什么不可能的。
……
当秦旒趴在她的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话的时候，二人忽然发现太阳缓缓地从沙漠中升起。
那样一轮巨大的太阳，仿佛近在咫尺地从身边浩浩荡荡地出现，光芒万丈。
使人诧异，也从生理状况上来说，近距离的太阳也使人口干舌燥。
一个巨大的泡沫缓缓浮动起来，居然比太阳还要大几分，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这是什么？”
因为对方忽然停止了方向指令，绿腰停下脚步，好奇地抬头细细观察起来。
偶一抬头撇到秦旒的神色，他也是停滞了一刻又恢复了常态，复又紧紧盯着眼前巨大美丽的泡泡。
当太阳上投射出人影之时，二人俱是对望了一眼。
“是远古投影啊。”
听说海市蜃楼里呀，有远古里的过往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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