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表哥这么说可就生分了，你就说娶不娶吧？”
“你在这上面花心思，不如在家里躲几个月，少去招惹他。”
孙翩翩从四方桌子对面挪到靠近戚温安一边，拽着他的袖子，能屈能伸地撒娇，“我哪里呆得住啊？表哥表哥，你就答应我吧，等这事过去之后，咱们就找个理由和离！”
“不行。”
孙翩翩知道自己撒娇卖痴这招对戚温安不管用，她还是想留点情面，不要做那么狠。
“表哥，你再不答应，”孙翩翩娃娃脸笑着，“我就告诉姑姑，你我一直有旧，两情相悦……”
“不愧是你啊，孙翩翩，这种瞎话都说得出来。”戚温安皮笑肉不笑地嘲讽她。
孙翩翩皮笑肉不笑地回馈他，“彼此彼此，向表哥看齐。”接着威胁道，“表哥表妹瓜田李下的，姑姑又喜欢我，想必不会阻拦的……”
她正满嘴跑火车的时候，红袖端着茶水进来了，戚温安条件反射地打断了话茬，孙翩翩等着他要说什么，他却只看到红袖有条不紊的专注模样。
打从一大早他心里就窝着火，就算她不知晓待他的感情，至少至少表现出一丢丢地在乎也行啊。
可是自己拿出了擅长察言观色的本事硬是没从她身上看出一点点的在意。
捏住温热的茶杯，克制住了满腔的不满，缓和了脸色，说话间温和了不少，似有松口之意，“你要怎样？”
“尽快去我家提亲把我们俩的事定下来。”孙翩翩以为这事有谱，瞬间眉开眼笑，“表哥，不亏的。”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他亏。
说什么长脸这都是些虚的，戚温安是实实在在净赚林世子一个大麻烦。
她眼睛一转落在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红袖，心中知晓戚温安看重她，赶紧借此转移话题，“我记得红袖有二十岁了吧？有没有许人家啊？”
“表哥你不能自己不娶亲也耽误了身边的红袖啊？”
“不如这样吧，表哥，你看我身边的凌霄如何？”
沉默寡言的凌霄像影子一样静静伫立在身后，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凌霄身上，这让他显得有些局促。
孙翩翩嘴上胡侃红袖与凌霄的事，心中的算盘还啪啪直响在自己的麻烦中。
戚温安显然不想娶她，但也不会想要把这事闹到姑姑面前，所以只要她胡搅蛮缠下去，他多少会帮自己出个主意解决林世子。
嫁他？
两人真要成亲，孙翩翩肯定先让凌霄带着自己连夜跑。
她光想想枕边睡着戚温安做梦都要吓醒好不好？谁要跟这种八百个心眼子惯会装模作样的男人做夫妻？！
孙翩翩注意到戚温安看了凌霄一眼又快速扫过红袖，不悦地抿了下嘴唇，想说什么又没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让她看出了一点突破口。
她微妙地感觉到拿他俩的婚事威胁没有拿凌霄与红袖的事威胁他有用。
“表哥，他们是咱俩身边信任的人，我们两个成了，他们两个再成岂不是好事？”红袖看见孙翩翩言笑晏晏的模样，忽然想起这位是京城内有名的跋扈霸王，自己一个小小奴婢，以前是没机会得罪她的，现在这个机会反倒送到自己面前了。
红袖眼观鼻鼻观心，就算是这桩事是关于自己的，但为人奴婢，主子不问，奴婢便没有说话的机会。
“凌霄，”孙翩翩一唤，凌霄甩下摆利落跪地，“此事你可有意见？”
凌霄跟在孙翩翩身边许多年，是一只低眉顺眼乖顺异常的有主的狗，她的心思命令就是他的铁令，他是为她活的。
“全听大小姐吩咐。”
“你呢？”孙翩翩将话抛给了红袖，她赶忙跪地，
自是不愿，红袖心中有一番计较。
虽说与戚温安的这一层关系并非本意，但一直以来也是自己的一层保障。她不认为二公子是慷慨的性子，就算是现在也是怀疑着二公子说的卖身契到期放她回家是不是真的。
反正他对着外面说话算数，对着自己说了不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所以她在等戚温安开口阻拦，一分一秒仿佛被拉长一般，心脏跳动着计时，越跳越快，越来越不安。
红袖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戚温安，他正端着茶水凑在嘴边，眼睫垂着看起来不急不缓很是从容。
好像凭空生出把剪刀，将一颗心剪个七零八碎，他是同意了？
红袖又转头看了眼跪在旁边的凌霄，无悲无喜，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就好像与自己强行凑在一起的那人不是他。
她没敢看表小姐，这两人身上找不到突破口，红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忤逆主子的心意了，她怕自己看表小姐一眼就没了胆气。
她与凌霄的事绝对不可！
富贵人家家中丫鬟和小厮许配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坏事，这事坏就坏在她与二公子不寻常的关系身上了。
二公子与表小姐的婚事是主子们的心之所向，是走向正轨，自己若是不早脱身离开，某日被表小姐发现了与二公子的关系，她哪里还有活路？
如今的拒绝可能会惹恼了表小姐，但卖身契快到期了，总比现在从了，往后过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好得多。
她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拒了这门婚事，凌霄没有反对意见，自己直愣愣说什么不愿意，依着表小姐的脾气恐怕会惹恼了她。
在孙翩翩快等不及的时候，红袖俯身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抖着声音开了口，“奴婢恐怕要辜负表小姐的一番好意，奴婢卖身契即将到期，家中已经为我许配了人家，只等我回去便成亲。”
红袖撒了谎，等脱身之后，平城离京城千里之遥，表小姐未必有心去计较。
衣袖下的手指绞着，红袖等着表小姐再说什么，假若怀疑她说谎，她就搬出孟安来，二公子见过。
孙翩翩托着腮帮子看着强作镇定的红袖，心想吓到这可怜的小丫鬟了，正想开口说句算了，忽然瞥见戚温安手中快把茶盏捏碎，垂眼看向红袖，脸色阴沉。
“是吗？”随着茶杯碎裂的声音，是戚温安阴森森的语调，截断了孙翩翩的话茬。
红袖被茶盏破碎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伏得更低，顾不及忐忑，也明白过来，她没有料错二公子的性子，只是没有想到他刻意不开口其实是在试探自己。
脑海里来回冲刷着完了完了，他又生气了。
“你若是嫁了凌霄，我又与表妹成了夫妻，自然不会亏待你啊，红袖。”
“你回去嫁人怎么也不可能有如今吃穿不愁的日子，凌霄一表人才配你怎么也不会亏了的，不是吗？”
孙翩翩也傻住了，她从来没见过她表哥生这么大的气，他生气了往往都不动声色地算计着报复回去，可他现在显然气到有点不管不顾。
戚温安气头上啊，她可惹不起，未免殃及池鱼，孙翩翩起身悄悄拉着凌霄赶紧溜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孙翩翩才抚了抚吓了一跳的小心脏，与凌霄开口，“我怎么觉得表哥跟红袖有点不太正常的关系呢？”
凌霄站在她旁边，点了点头。
与神经大条的主子不一样，尽管戚温安与红袖隐藏的极好，但凌霄早有察觉。
他偷偷看了一眼孙翩翩兴奋得发现新大陆一样的表情，话在喉间吞吐，还是没忍住，“大小姐真的打算让属下娶红袖姑娘吗？”
“嗯？你喜欢红袖？”
凌霄摇摇头。
孙翩翩狐疑地望着他，随意开口，说出来的话蛮横霸道，“就算你喜欢红袖，我也不会同意的。”
凌霄瞬间抬头看向孙翩翩，清亮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不过他低头太快了，没有被察觉。
“哦，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要让你娶红袖？”
“凌霄，你忘了你的名字了吗？”孙翩翩走在前面，脸色一沉，神色不自觉有了身为嚣张肆意大小姐的矜贵傲气。
“凌霄此生谨记。”
“行了，走吧，”孙翩翩脸上的冷霜散去，翻脸比翻书还快，眼睛笑成一条缝，“去金梨园听戏去。”
凌霄起身，脑海中还停留着她刚刚的笑颜，目光追随着她粉嫩的衣衫几个大跨步追上，默默跟在了身后。
秋日瓜熟蒂落，京城的摊贩卖着各色的瓜果，耳边是热闹的叫卖声，鼻尖是果实的熟透的香，很快就要冬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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