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两人的视线相交，戚温安看出红袖的想法，脸上的笑意更浓，手中扇面浮动，伸出另一只手动作随意地扶了扶红袖因为一路匆匆稍微有点往下歪的步摇，“去吧。”
红袖这个小娘子就是看起来温和柔软实则坚韧独立，这一点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她能做奴婢时审时度势地全然依赖，又能获得自由之后泾渭分明。
还以为他会觉得自己不识好歹又会跟自己生气呢，没想到二公子竟然从善如流地尊重了自己态度，这眼神怪腻歪的，不过她心里也因此怪……温暖？让她获得了放手去做的底气。
红袖重重吐出一口气，先是请院长寻个地方私下里去解决这摊子事，总比这大庭广众下要好得多。
院长又何尝不想，这一闹，书院里人心浮动，哪里像个书院，吵吵闹闹的，但王氏又哪里是他们这种等闲读书人应付得了的。
几月前，原先这位王公子可不在孟安的班级，原来的教他的夫子因为他完成课业不认真只是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他两句，王氏就闹过来，嚷嚷着没有师德，还编些有的没的话，那夫子脾气也硬，当即反驳。
当然最后还是如了王氏的愿，放到孟安的班上，本以为这事就了了。
没想到书院就收到封函书，大抵意思就是该夫子德行有疑，需要调查，当然调查不出什么东西，但足以说明王家得罪了有苦头吃！
红袖闻言，望见院长皱紧的眉头也知道他也为难。
很快她脸上扬起笑，和书铺里招待客人总是眉开眼笑的样子一般，主动过去牵了王氏的手，想是王氏也没想到红袖这般的态度，一时之间竟被她拉住走了几步，“姐姐，何必跟这样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计较！”
“我刚刚呀，从院长嘴里知道了首尾，几本书的事，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咱们不妨找个地坐下来喝喝茶，把这事说开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氏的火气在这般和煦态度下也激不起来，也就任由红袖一连串的话说完了。
“你这是给那小子找场子？是他先打了我家大财的……”王氏虽然没能及时反驳，但脾气一下子软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一开口说着说着才找回感觉。
“姐姐，你看看你又生气了，生气可不好，这事不是因为书闹的吗？我就是书铺的老板，这不就是过来解决问题了吗？”
“小山是在我那做伙计，这事闹成这样我也有责任，但咱们何必闹得这么难看？你看……”说着红袖瞟了眼四周看热闹的人群。
王氏不怯这个，反而时常借着人群闹，当即反驳，“你是想弄到私下里大事化小吧！这事小不了！关乎我儿子的名声……”
话都说到这里，红袖知道一味服软哄着就不行了，脸上的笑淡了点，“姐姐，我既然敢开这借书的铺子，这书是借出去的还是卖出去的我是有办法分辨的。”
王氏听了心里也有点心虚了，表达出来的就是更激烈的愤怒，但红袖没让她发泄出来，又扬起甜甜的笑，“我不是怀疑令郎，就算真是令郎借的书没还，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店里到了日子忘了还书的多了去了，就是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到底咱们脸上不好看。”
众人就见陈氏那年轻貌美的老板跟王氏说了几句话，王氏总算同意不在这争辩了，顺着院长递过来的台阶下了。
卢怀山看见红袖冲他轻轻笑了笑，看出她的安抚之意，一时之间又愧疚又欢喜，又给她添麻烦了。
他很快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正好望见刚刚走到红袖身边的容貌昳丽含着三分假笑的男子脸上，两人碰了视线，接收到了对方似有若无地敌意和漠视。
还发现他与红袖之间似乎有一种旁人干涉不了的熟稔。
这人是谁？
卢怀山心中危机突起。
这事到了私下里就好办多了，虽然证了这书确实是王公子借书未还，但率先打圆场的还是红袖，让对面气都气不起来。
更何况院长也接应着，没有逆着王氏的。
红袖也领着卢怀山因为他先动手的原因道了歉，为自己不对的地方道歉，这是应该的，卢怀山也不会因此倔着脾气。
王氏偏心，但铁证之下多少也气短，更何况也没人短她面子。
这事就这么糊弄着过去了。
打架这事恶劣，院长罚了卢怀山和王公子在家思过五日。
回去的路上，卢怀山落后半步，半晌他在后边闷闷开口，“红袖姐，对不起。”
红袖知道仅仅只是书的事，卢怀山是不会去鲁莽伤人的，定然是王公子做了什么激怒他的事情。
“你不必放心上，事情过去了，你只管好好读书就是了，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啊，小山。”红袖故意拿捏了一副俏皮轻松的语调。
“是，我知道了。”卢怀山也放下忐忑的心绪，跟着放松下来。
“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要和他们计较，免得妨碍了自己。”红袖犹豫片刻还是叮嘱了一句。
“嗯。”红袖没有转头，所以卢怀山敢肆无忌惮地看她的背影。
就这样回了店里。
红袖进了店门才意识到二公子安静的像个哑巴。
她好奇地看他，才发现二公子盯着自己，感觉像是盯了许久了，顿时有些不自在摸摸脸，“我脸上沾东西了？”
戚温安摇摇头，脸上带着痴迷一般的神色，用一种喟叹调慢慢开口，“我发现还是了解你了解的太少。”
红袖被他的眼神吓到，抬脚进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到，她记得他表露出这个样子的时候，都是不太正经的时候。
身后的卢怀山恰时开口，“红袖姐，这位是？”
“我在京城时的主家，戚家二公子。”
听到这个回答，卢怀山稍微放心了，他上一刻甚至都想到了是红袖的夫君，但很快又沉下心去，那岂不是就是他强迫红袖与他那夫君成婚的？
再看向戚温安的目光不免有些复杂。
“我知道，你就是前阵子在店里帮忙的伙计，小山？”戚温安随意地主动打了招呼，故意学红袖对他的叫法。
“是，二公子。”卢怀山不甘示弱，学着红袖喊他的叫法，传递出戒备和对红袖的保护之意。
戚温安怎么看不出来，心里不舒服极了，他知道就是这小子大着胆子亲了红袖的手背！他要不来，说不准红袖就给拐跑了！
脑子里循环播放，迟早把你弄走！
表情却越发和煦。
众人各自忙碌到关店的时间，反正红袖和卢怀山是忙的，绿衣认认真真地在练字，至于二公子忙着凹造型吧。
天已经微微擦黑了，戚温安懒洋洋地开口，“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本公子饿了，陈老板可赏脸去平秋酒楼吃顿饭？”
红袖随着他的视线也望向天空，确实不早了，眉眼舒展，落落大方回道，“那就劳烦二公子破费了。”
没了那一纸奴契，面对二公子红袖已没了那般小心翼翼。
席间任由众人玩笑，红袖也饮了几杯薄酒，她心里是开心的，今日的事她做好了，至少现下是做好了。
还得到了这方面的专家二公子的认可，她姑且把那句话解读为一句赞美。
凭窗俯瞰，街道上的热闹比不得京城，但也其乐融融，店铺门口挂上的灯笼，映照出忙碌的人影。
夜幕垂下，明月高悬，星光闪烁，清凉的风从窗子袭来，吹在脸庞上极其舒爽，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地碰盏声，循着来源，瞧见了并肩而立的二公子。
见他爽快将杯中酒酿饮完，红袖自然也跟着喝完自己杯中的酒，这酒就是普通糯米粮食酒，入口爽滑。
饮完，香气绵长在口中时，红袖听到端的一副清风朗月模样的二公子开口了。
“你想不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正深陷在恬淡舒畅意境中飘乎乎的红袖登时脚踏实地清醒了。
“花了点时间，平山县令和王胥吏确实不好，今日那王氏说不准会记恨你，让我帮你吧。”二公子的声音像是说着什么无足轻重的事，但又隐含引诱之意，“这是你的家乡，又待着极为开心，我能帮你解决隐患让它越来越好。”
红袖眨着眼睛看戚温安一时间没回答。
戚温安话锋一转，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拇指和食指之间不断缩小，“我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红袖忽然一把抓住了戚温安的手，偷偷看了眼跟闻风相谈甚欢的绿衣和卢怀山，凑近了压低声音，“二公子，他们虽不好，但也是平山县令和胥吏，我知道二公子本事大，但还是不要随意杀人了。”
拉进距离，眼前是放大的美貌，鼻尖是熟悉的气息，戚温安心痒手也贱忍不住上手轻轻捏了一下红袖严肃的脸蛋。
他是想循序渐进，但又恨不得让红袖立刻喜欢自己，然后成亲在一起啊。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戚温安佯装生气地摸了一下赶紧收回去，生怕多摸一下都会惹得红袖不高兴，这个分寸他向来拿捏的很好，对红袖觉得不合适的分寸了解得足够清楚。
红袖没说话，但目光里明明白白写了，你不是吗？
“我当然是收集证据合情合理地将两人的官职罢免了！真是，在你眼里，你家二公子我就是天底下最凶恶的人了！”
既然知道二公子不是用那些手段，红袖也放心了，自己也觉得下意识就把二公子给妖魔化了，忍不住觉得好笑。
“对不起，二公子，”兴许是酒意上头了，红袖觉得好笑了并不能平静下来，她还觉得二公子的反应也很好笑，想克制住端出正经样子也办不到，道歉道得毫无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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