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缘由
“各位要明白，昨日之事不是意外，事关重大，魔族那边已经蠢蠢欲动。”顾微君挥袖，“现在，不是诸位推脱干系的时候。”声声回响，掷地有声。
一时间众人沉默无言。傅星周也敛了敛眉间怒气，只是还横眉冷对。
顾微君睥了一眼刚才极力争辩的中年男人，“城内的巡逻队也好，傅长老昨天带的巡逻队也好，不要再追究。这魔族是抱着必死的念头，自然后果无法估计。”
那中年男人还想争辩，开口又无话可说。
顾微君挥手示意，旁边仆役盛上东西。
“诸位请看。”
顾微君打开盒子，缓缓飞出一只萤虫。
“天——不亡我魔族！王室后继——有人！”话声落，萤光熄灭，灰败掉落盒中。
众宾哗然。这魔族王室一但有了后继，登鼎那一天就是大战发动之日。上任魔君身陨还不到一百年。不论是复活，还是从哪杀出个强大的部族自立为王，于修真界都不是好处。
“消息大家尽可和外边说，只是传成什么样的我们梵灵山还会追究的。”
不少人被暗暗点出了心思，又不能当场发作，只是脸色青绿。
现在实是各大门派休养生息之时，有七成大能在闭死关，掌门们也都是才折损了功力。这时候出兵实是将置门派于风雨飘摇间。
可古人有训，一方有难若非世仇难结，恩怨缠结，必要全力以助。
这最好的法子就是大家口风一致，说是魔族只找梵灵山的麻烦啊。各大门派早已经不满梵灵山为尊首的位置。
但没办法，若是真打起来人家也是绰绰有余。一些小门小派失了靠山庇佑那才是风雨飘摇啊。
门外急匆匆跑来一个人，摸进大殿，向傅星周附耳几句话。顾微君和傅星周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诸位，今日就此散了，山下城主大人不来便不来罢，但也要加强戒备。”
青萝院。
青凌梦中惊醒，惨叫一声，门外脚步声急切响起渐远。眼睑透过些许光线，一睁眼青凌就习惯地偏过头，看床头窗外的景象，桌前瓶里供着昨日封衔云折的花枝，花已谢，枝头顶着娇嫩的菡萏。这是她的青萝院。
起身，四肢还是有些虚浮无力，掀开被子，觉得左脚踝膈应着什么。一看，是一道鲜艳的缘结，是由红布拧成一股。青凌摸上去，手感也不怎么好，不像是为疗伤特意去戴上的什么咒文。索性一拽下来，这结打得还有些紧，扯住首尾旋开，里面有模糊的烫金文字。
居然是民间月老庙里那求姻缘的祈愿红布条。
青凌讶异，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青凌穿好鞋袜，把它随意塞到枕头底下，叠好被子，看了一眼花枝，拢入袖中就出门去了。
一出门就见只有一个仆役候在门口，一个早已飞奔而去，大喊道：“青凌长老醒了！”
侍立在门外的问她安好。青凌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回长老的话，我名叫景疏。”
“昨日与我一同归山的那两人怎样了？”
“长老不必担忧，傅长老嘱咐过，已无大碍，只需静心休养，现歇在院内。”
“劳烦景疏小友带路。”
景疏先行一步：“职分所在，青长老这边来，就在洗砚轩。”
行至半路，有人叫住青凌。
“师妹。”
匆匆赶来的是傅星周和顾微君。明明这傅星周平日里是最板正的，今日这步履却比顾微君还急切。曲折的走廊里，难得有四人同在，竹帘被风似掀非掀。
“师兄师姐，又劳累你们了，我真是醒来后处处给你们添麻烦。”
“青凌，这没什么，你今日一早醒来可还有异样？”顾微君问道。
“就是昨日那魔族施了什么幻术，今早仍不得好眠。”渡劫成仙后的修士一般不会无故像凡人那样一觉必梦，除非是预知大事的征兆。
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傅星周开了口。
“师妹可有探查过识海？梦，可是梦到了什么？”
青凌心下有异样，不想正面回答，只是换了个话引。
“多谢师兄昨日，还是去主院坐下细说。”
顾微君先行道：“也好。”留下两人缀后，气氛微妙。
昨日事发情急青凌只顾得为这事着急，可连傅星周昨日也是怪怪的。今日和傅师兄说话也是。但青凌觉得自己现在起码已经歇了这种心思，是另一种感觉。
所谓这种心思嘛，青凌喜欢过她的傅师兄，傅星周。
青凌不敢说特别喜欢吧。傅星周一直是美男子一个，为人端端方方，那是个美玉无瑕一般的人。青凌那时年纪小，初次见到这位师兄也是话都说不清楚，两脸红扑扑的。后来熟稔了，知道他的秉性，就是爱在傅星周凝神专注时去逗弄逗弄，惹傅星周换换表情。青凌也有分寸的，大家一起开玩笑时多说几句他，惹得他实在是有些生气了也会悻悻离开。
再后来师兄弟姐妹们都晋了长老，傅星周不负众望当选明辉楼，也就是执法阁的长老，青凌这人时不时招猫逗狗，惹出不少事来，而且刚好被傅星周逮着，很是在心上人面前下不来面子。这种事多了，青凌后来也收敛了点，不要让自己在傅星周面前出丑。渐渐地，青凌明白自己是不会再在意这个傅师兄了的。
青凌是有点惧怕傅星周一个的意味。可能是经常被他抓包的缘故。
三人入座。
“师妹。”
青凌从善如流，把手伸了过去。
“待会你来悬济楼，我给你开一服安神的方子。”
“多谢师兄，只是怕师兄两边忙不过来。还是我让山门里闹腾了。”
顾微君轻笑，道：“青凌真是懂事了，不懂事也不要紧，师兄师姐们给你兜着。”
傅星周收回手，又拿出一只纸鹤道：“你想要找我，若我不在就用它来找我，我定会来。”
青凌摸摸鼻子，“真是谢也谢不完师兄。
师姐，昨日那魔族的事怎样了？”
顾微君笑笑，“诶呀，小事一桩，城主府那巡察不力，混进来的。说起来还是我招惹的，错把你认成我，幸亏没事。话说回来，你那徒弟身份不一般啊。”
“嗯？怎么说？”
“他是封家嫡系的长子，也不知是和家里闹了变扭，还是有意送来梵灵山学艺，可能过几天封家就来接走他了。”
“啊，想不到我们师徒缘分那么浅，昨日还是多亏的衔云，那魔族幻术实在扰人神智，我怕衔云他也……”
“师妹，我昨日已查探过，师侄修养个几月，元气自然会恢复，就是那只小云雀要重修人身了。”
“我们还有事要忙，不能陪青凌了，但我相信封家也是明事理的，不会那么草草了事。”
“劳烦你们费心。”
三人相送至门口辞去。
青凌这才转入洗砚轩。
这几天事确实多，可青凌实在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师尊。遇到这事却让封衔云护着。而各种大小事从来是师兄师姐们，哥哥无微不至地护着，师兄师姐都像瞒着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用管。顶多自己修为长进些，充充梵灵山的人数罢了。
正厅挂着只笼子，见了青凌就叽叽喳喳的，是小云雀。
青凌红了眼睛。
小云雀见状叫得衰伤。
“没事的……倒是你…我去看看衔云…”
绕过屏风，已有两人守在封衔云塌前。
“青凌师叔。”
“青凌长老。”
其中一人青凌有点印象，是拜师那天跟封衔云一起来找她的小姑娘。还有一人是封衔云从家带来的仆从吧。
林想容颇为埋怨地看了青凌，道：“青凌师叔，昨天很是凶险吗？”
青凌喉咙一哽，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旁边那人咳了一声。
“是我唐突了，青凌师叔，告辞。”林想容风风火火走了出去。
“小友，衔云他怎样了？”青凌顺势往床边一坐，轻轻摸摸衔云的手。
“长老不必担忧。已无大碍。”
“几日后封家是不是要来人接走衔云，或者说你们少主？”
“青凌长老，实不相瞒，少主他反抗过家主，家主实在扭不过，这才把他放出家门，上了梵灵山拜您为师。现下闹出了这事，家主也许会插手这件事。”
“还有这样的事？衔云又何苦如此？我……真是太粗疏了，也不问问他什么缘由胡乱收了徒。该不是他赌气随便择师……对啊，他拜我图的是什么啊，不就是我散漫…一无是处…”
“青凌长老，拜师的事是少主上山之前就决定了的。既然选定拜您为师，他之前所为决不是随性而为。您就是他所求。”
这下青凌可真是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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