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再见小姨子

还是跟上次一样，事先也毫无征兆毫无招呼。林曦放学回家，才突然看到小姨蹲在自己的家门口。林曦都来不及惊讶，不顾一切扑上去，扑进小姨的怀里，撕心裂肺嚎啕大哭，所有委屈和痛苦，就如堤口决坝一泻千里。
  小姨搂着她开门进屋，随便扫眼屋里的摆设，情绪也跟着林曦一起失控，两人仍旧寸步不离相互依偎。
  “怎么会这样？上次来都好好的，这房子——是租的吧？”
  林曦抽泣着顾不上答话，只是一个劲点头。小姨一边安抚，一边焦急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爸呢？”
  “爸爸上班还没回来。”
  “都搞成这鬼样子了，还上个屁的班？上班能管屁用？”
  “小姨！都是我，是我在学校闯了祸，害我爸把房子也卖了。还花了好多钱才重新给我转了学。小姨！我真的就是爸爸的灾难，爸爸的负累！”
  “你这孩子，你到底惹什么祸了，害你爸爸把房子都卖了！跟你把学也转了？”
  林曦一边抽泣，一边诉说了自己的无辜和无奈。小姨听完，也丝毫没有半句责备，只是搂住她一起伤心，一起悲戚。
  林曦心里一直藏着太多的秘密，压抑了太多的情绪、情感和矛盾、纠结。父亲离她虽然很近，却又感觉很远。他太需要亲人，太渴望温暖，心里太多的委屈需要找人倾诉，太多的情绪需要一次肆无忌惮的发泄和释放。所以，当她一眼看到小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情绪就一下崩溃了。
  林曦在小姨的娇宠安抚下，终于慢慢止住抽泣。她静静依偎在小姨怀里，任凭着自己思绪的驰骋，将自己跟着父亲来到这座大都市，经历的几次大的坎坷、大的变故，一股脑诉说一遍。
  小姨上次来，因为第一次见面，各自都有太多的疑虑和疑问。彼此还有些小心翼翼，试探性消除了许多顾虑。今天再次见到小姨，林曦便完完全全像孩子见到妈妈一样，那份信任和依赖不言而喻。
  直到这时，小姨才关切地问道最近的情形。
  “怎么？你爸每天都这么晚才下班吗？到现在还没到家？”
  小姨这一提醒，林曦这才突然想起该做晚饭了。她腾地起身，手忙脚乱：“小姨！你先坐会，我去做饭！”
  林曦匆匆跑进厨房，小姨也默默跟了进来，林曦首先淘米，把饭炖上，然后开始准备做菜。但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就剩两条黄瓜，几个鸡蛋。林曦不好意思看看向小姨，小姨凑上前扫了一眼。心里又是一阵酸酸的。
  “你爸现在做什么工作这么忙？完全就没时间管你了？”
  “我爸刚找到一份新的工作，上班有点远。听说他刚去，就很受重视，所以经常加班、应酬也很多，平时也很少在家吃饭。”
  “那你平时也都是这样——自己管自己？”
  “不是了！我们家的生活还是爸爸在安排，每天的早餐也都是爸爸做好了送到我手上，中午学校有食堂。就晚上这一餐，爸爸平时都会把冰箱塞满。我想吃什么他都会给我备足备好。”
  林曦说到家里的现状，也没有露出一丝的怨言。但小姨听着林曦的解释，眼眶又开始湿润。想想自家的孩子，想想平时大人们一起说到各自的孩子。像林曦这么大年纪，不管男孩女孩，在家里那都是祖宗，太上皇。平时就算看见扫把到地上都懒得扶一下，饭菜送到嘴边都懒得动筷子。那还谈做什么家务事，自己照顾自己？
  小姨上去挽起林曦：“走吧！小姨今天请你吃大餐。”
  “谢谢小姨！那我先给爸爸打个电话。万一爸爸回家见不到我，那不把他急疯了！”
  林放就是因为自己现在经常不在家，便特地在家里装了部电话。好随时和林曦保持联系。
  林曦刚刚拨通爸爸的电话，林放也正好快到家了。听说小姨子又突然到访。林放还是颇感惊讶。难不成家里最近发生的这些变故，这么快又传到岳父岳母耳朵去了？
  既然林放回来了，这顿饭还是林放买单。小姨子倒也没有坚持。只不过今天倒也没有吃什么大餐。一家人也就就近随便找了个小餐馆吃了顿便饭。
  回到家里，小姨就把林曦吱到自己房间写作业。拉着林放谈事情。林放故意东张西望满屋子扫了一遍。小姨子也很快领会了林放的意思。再次叮嘱了林曦几声。姐夫和小姨子便一起出了门。
  林放就因为年轻时候那次挫折，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也改变了他的性格。自此以后，他无论是处于逆境还是顺境。始终保持一颗平静心，不极端不张扬，胜不骄败不馁，不大喜不大悲，平平淡淡低调做人。所以，就他这样个小人物，散落在这座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好坏死活也不会引人注目。
  林放和小姨子出了门便完全没什么顾忌。小姨子率先开始发难：“上次来，我们全家人还昧着良心一起帮你。结果你却这么不成器，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你看看你现在，在这大城市里连个窝都没了，老大不小了又去给人打工，你这还怎么照顾好曦曦？”

  “孩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我再怎么差劲，只要能保证她顺利完成学业，受到最好的教育，我这个当父亲的责任也就尽到了。”
  “你说的倒轻巧。这么大的女孩子，你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娇娇宝贝的？穷养儿子富养女。你却把女儿当保姆。她一看到我就像见到亲妈一样，哭的稀里哗啦，半天都缓不过起来，你知道孩子心里有多委屈？”
  “现在的小孩子，就是要从小多受点委屈，他们才会懂得珍惜生活，才会努力上进。你上次还说，养尊处优的孩子，十有八九都会废掉。”
  “话是这么说，但你这——也太寒碜了。你现在就靠给别人打工，挣的钱也不会太多，曦曦现在初中都还没毕业，真正花钱的时候还在后面呢！我都觉得，实在不行，就把她送回给姓黄的算了。”
  林放突然瞪大眼睛，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小姨子许久。转身就往回家的路上走去。小姨子也自觉理亏，追上去拦住他。
  “我这都是替你着想，也是替孩子着想。你看你现在一个单身父亲，带着这么大个姑娘过日子，还连个稳定的我都没有，经济压力这么大。这些可都是摆在面上的问题，那姓黄的如果真要拉下脸来跟你打官司。你也未必能够打的赢。”
  “他还跟我打官司？凭什么？小妹你也听好了，谁他妈在这种时候搞什么幺蛾子，给孩子造成丝毫的波动和影响。那也别怪我又犯混了。我他妈真会拿刀子拼命的。”
  “好了啦！我也就这么一说罢了！我也是做母亲的人，我还不知道孩子这个年纪正是关键时候，尤其家庭大人们之间闹出这些说不出口见不得人的事，对孩子真就是致命打击，确实会毁了孩子一辈子。我儿子现在也和曦曦上下年纪。现在就已经彻底废了。其中多半原因就是家庭破裂导致。”
  “人都是这样，前半生都是为父母活的，后半生都是为孩子活的。糊里糊涂只想着自己的，充其量也就是年轻气盛那几年的光景。我之前一个人的时候，日子确实过得潇洒。但现在回想起来呢？感觉就是浪费生命，活得毫无意义、毫无价值。自从把孩子接到身边后，也确实增加了很大的负担和麻烦。但当我看到孩子现在健康、阳光聪明乖巧，三观性格也没有出偏差。这就是最大的成就感，是做父母的幸福和骄傲。”
  “哎哎！姐夫！我从见到曦曦这孩子后，就特别喜欢，也特别心疼。你一个大男人，一个人能把孩子带这么好，也特别让我服气。要不这样，我们俩现在情况都差不多，不如干脆凑在一起搭伙过，我可以帮你照顾曦曦，你也替我好好管教下我儿子。”
  “哎哎！小妹！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姐夫和小姨子本来就容易被人拿来开玩笑。万一传到孩子们的耳朵里，那就连亲戚都做不成了。”
  “看不上我就直说，别拿孩子们做挡箭牌。我是真的一个人带孩子过了这些年，心都操碎，心也伤透。还把孩子带废了，把自己也耽误了，想起来真失败，真扎心。”
  “不会吧！再说当初你在你们家——那可是最风光最骄傲的小公主，长的好工作好嫁得也好。后来怎么就闹成这样的结局？”
  “家庭之间的这点破事，都是千篇一律的老剧本。女人年轻的时候都爱虚荣，都想追求最好的。而这些能够满足女人需求的男人。则是绝不可能把自己的一生就捆在一个女人身上，不管他娶回一个什么女人，都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那你——就不该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当时太年轻，太傻呗！就跟你当初一样，窝火，赌气呗！”
  “女人带个拖油瓶，要想重新开始确实难度很大。”
  “那你呢？是不是也因为带了个拖油瓶，才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堪。”
  “也算吧！不过我现在并不后悔。凡事有得必有失。就看你自己怎么寻找心理平衡。”
  “这就看孩子是让人骄傲还是让人扎心了。”
  “是啊！孩子还小的时候，对后妈完全抵触，那时候条件还不错，找个人过日子还不难。但为了孩子只能妥协。到了现在嘛。孩子倒开始懂事了，曦曦还整天叫着嚷着让我替她找个后妈。但你现在看看我这样子，还有谁会瞎了眼跟我讨米要饭？”
  “也是！就你现在这鬼样子，比我还不如呢！”
  “所以嘛！现在没条件、没心情了，不想再害人。自己一个人倒霉，顶多就身体累点，要是再拉个人跟着倒霉，那不光是身体累，还有心更累。”
  “真没想到啊，你这人——毛病是很多，人品也不咋地，但做人的格调，境界还挺高的。之前都没看出来呢！”
  “之前——之前你就没拿正眼看过谁好不好？”
  “也是！我姐当初要不是那样也不可能嫁给你。”
  “所以说，你现在啊——也尽量少往我这儿跑。别让人说闲话，让孩子们也有误会。我们就不是一类人，三观也是相悖的。包括曦曦——她跟你们是很亲，也有血脉连接着，但她从小就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现在也基本上和我是一类人。”
  “我就是惦记曦曦，我姐不在了，我这个当姨妈的就算是她亲妈了。你看我不顺，也不能阻止我看自己的孩子吧！”
  “行行！你看自己的孩子，我当然没权利阻止你。但我希望你最好别想歪心事，别闹幺蛾子。”
  “那也要看心情！”
  “看心情？”
  “或者说看你的表现吧！”
  “看我的表现？行行！爱看不看，我可是丑话说都说在前面的。别到时候又怪我——”
  “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再怎么差劲，过日子还是轻轻松松。我也犯不着给自己找个麻烦和累赘。我可过不来这种过这种惨不忍睹的日子。”
  “这就对了，那也就瓜田李下，少给人饭后茶余的口舌，对孩子影响也不好。”
  “无聊！”
  林放和小姨子话不投机，聊得并不开心。各自闷闷不乐回到家里。一见到曦曦，两人都立马笑逐颜开。林曦看看父亲，再看看小姨，却故意露出一种神情异样的表情。这下反倒把林放和小姨子都弄了个大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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