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pisode.11
星辰实验室地下七层。
为了保密性着想，来到此处的访客都不被允许使用通讯设备，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可惜贴附在建筑物内墙的特殊材料注定这里传不出信号。
一身正装，却在领口留下口红印的黑发男人跟随在白大褂的身后，他与此地严谨而缄默的氛围格格不入，就像是误入的某位明星，可只要在此处工作的人都知晓，正是布鲁斯韦恩长久以来的资金支持才有了这间“异常生命研究室”。
虽说如此，可不少人依旧觉得，这只是韦恩企业为了和纽约的斯塔克争相划分外星生物科技这块大饼而作出的纯商业式考量。
带路的老教授和顶头大老板一起换好防护服，在全身消毒后进入了无菌室。这位老女士原是知名大学的生物学教授，早年因为身体原因自行请辞，也不知韦恩先生是用什么才说动她参加进来的。
“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韦恩先生。”
两人在摆满仪器和化学设备的桌前停下，教授把一份手写报告递给男人，声音平淡，听不出恭维也并无不敬，“容许我再唠叨一次，令爱真的不知道她是在哪里粘上这些体液的吗？”
可惜她得到的是否定的摇头。布鲁斯快速浏览过报告，没有对其中的内容发表任何意见：“能确定这种物质对直接接触者没有影响吗？”
教授没有及时回答，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男人能看见一条女士睡裙被层层密封在特质仪器中，上面留有雨水、泥土、草屑和呈现出油墨质地的深色印记，从大小和泼溅的角度而言，大致可以推断是睡衣的主人在什么东西上划了一刀而沾上的。
就在他从仓库回来的当晚，蝙蝠侠从达米安和阿弗那听说了大女儿梦游去了宠物房的事，当时留下的证物就只有睡裙和餐刀，以及毫不自知睡得正香的莱贝卡。他不能主动叫醒她，还好达米安看着父亲萎靡的状态也没有追问，于是到最后这件事成了个心照不宣的悬案。
布鲁斯明白当晚跟他出去的提姆和正面接触过神秘的迪克肯定会私下调查，于是将两人的注意力引导至女儿诡异的梦话上，他们需要一个踏板来接触这些与以往案件截然不同的世界——布鲁斯不能由着他们激突猛进，于是真正的调查中心一如既往由他负责。
“根据我一位学生的推论，这种体液只能在对象体内发挥作用，一旦接触到空气便会急速失去活性。”老教授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从那件散发着不洁气息的睡裙上移开。
“但是不同于我们之前研究的物质，这种体液中含有部分地球动物的dna碎片，我从中提取出了一条壮年德牧、三只田园狸花以及一头奶牛的基因……韦恩先生，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结合这些年我对这类生物的研究，我认为它是通过某种方式寄宿在不同动物的身上，并通过解析它们来达成某种本能目的。”
韦恩家主没有插言，因为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之前家里的宠物们都精气神不好了。
“令爱磁石般的体质我们都清楚，我也看过她最近一次的体检报告，可惜连十五年后的科技都无法解释她的转变——”
“教授，慎言。”
观察到那条污秽的睡裙表层如有花纹移动似的变化，布鲁斯及时打断了讲到研究内容而兴奋起来的老教授。对方也意识到了什么，充满歉意和感激地冲他点点头。
“报告里还提到你们提取出了类似身体组织的物质，那具体是什么样的？”
闻言，这位一向果断干脆的女士脸上展露出了些微犹豫的神色。
“我并不赞成向您传述未经证实的内容，目前我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男人并未因此而感到沮丧，他正准备就其他方面再和教授商谈，无菌室的里门忽然被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个全副武装的男性，个子不高，护目镜后的眼睛被眉骨挡了大半，显得没什么精神。
他似乎没料到外室有人，但这位先生丝毫不见打扰他人的不好意思，坦然道：“我是库佩，古斯塔夫女士的学生。”
“让你见笑了，他就是我之前提过的学生，我一直认为他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当然，收收他的脾气更不容易被绊倒。”
老教授摇摇头，介绍他们认识。布鲁斯和他右手相握，注意到对方格外消瘦。
几乎是在两人结束寒暄的同时，库佩便迫不及待朝老师汇报道：
“您这次一定得相信我，那一小块残片是它身上的茸毛！这种纯粹不会反射光的材质要是能运用到军工业上一定能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新产品！”
“老天，工作狂库佩先生，我知道你取得阶段性突破的激动，”教授似乎很习惯对方的个性，用眼神示意还有人在场，“你也不能把大老板晾在一边吧。”
“没事，”布鲁斯表现得相当宽容，“我也很好奇，他说的是不是我们之前正在谈的东西？”
他由着库佩上下打量，这个年轻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仪器里的睡裙，狂热几乎从面罩下扑到男人脸上：“是你提供的样本？！我要见它的所有者！她一定直面过那种生物！”
布鲁斯仿佛抵挡不住对方的热情般退了两步，他很庆幸这副打扮没人会看见他反射性绷起的肌肉。
他的答复很官方：“虽然我也很想帮上忙，不过这属于商业机密，商人最重要的还是诚信，不是吗？”
库佩还不死心，他身后的女士却抓住了他的手臂：“我亲爱的学生，你也该去洗洗这副泡在实验室三天的尊容了，顺便回去休息一天，写份心理评估报告给我——至于对外社交还是交给你的老教授吧。”
她好说歹说，才劝的库佩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研究室。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教授似乎很想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但最终还是因为镜片的阻拦而放弃了。
“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只是这种个性，我真害怕再让他深入下去会引发……不好的事。”
“我明白。”布鲁斯眯起眼——那是属于义警蝙蝠侠的审视。
库佩直到天黑才望见了自家亮起的廊灯。
纵使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家庭氛围，可那毕竟是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身体代替头脑诉说着熟悉。他用钥匙打开门，有人听见动静探出头来——是他正在上高中的妹妹艾米丽。
本不欲多言的青年在看见她的同时讶异地脱口而出：
“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妹妹的态度很冷淡：“没什么，我自己想换个发型。”
她似乎只是下楼倒水，站在开放式厨房只给他留了个背影。库佩嫌烦地挠挠头，最终决定随她去，反正妹妹的学习生活一向被父母包圆了，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两个人虽然身处同一个客厅，却没有半点交集。青年在简单收拾过自己后来到厅堂正中的墙下，他打开透明壁橱，把其中存放的圣经和十字架拿了出来。
他把小型十字架逆放，嵌入圣经封皮上的凹陷中，伴随隐晦的“咔哒”一声，封皮中收藏完整的内容物印入眼帘。
库佩用近乎神圣的态度望着里面由奇特符号组成的吊坠，叫住了上楼的妹妹：“艾米丽，算算你的年龄，也是时候去全视者那接受洗礼了。”
圆脸蛋女孩停下脚步，她侧过身，这才注意到哥哥虽说是和她搭话，却没有半点分点眼神过来的意思。
始终躺在她手心里的领结被捏得起了皱。
她知道家里一直有参加社团的习惯，甚至哥哥当年高烧不褪，还是参加集会的父母带回其中的成员才治好的，全视者提供的启蒙教育也是兄妹俩始终领先同龄人的原因——
可艾米丽始终觉得在这个家里，并没有人真正看见她自己。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今天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之前也一心要她融入罗伯特那群人，就因为在集会上见到过对方的父亲。
女孩越想越委屈，头也不回地丢下哥哥跑进自己的房间，她把自己摔进床铺里，好像这样就能从乱七八糟的现实里完全躲起来。
但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把她强硬地拖了出来。
[from韦恩：
那个谁要在医院躺一周，耶。]
[ps照片找人处理了，别担心报复，他这辈子看见你都会躲着走。]
颇具对方特色的简讯让艾米丽轻轻勾起嘴角，她似乎能轻而易举地在脑海里画出金发少女的面孔，仅仅是注视仿佛就让整个昏暗的房间充满阳光。
但很快，女孩的微笑从脸上消失了。
借着屏幕的幽光，她死死盯着手中的领结，那被水浸泡过而干瘪下来的缎带空隙里，有什么东西在默默注视她。
无论是今天中午，还是更早，自从领结原来的主人死后，艾米丽便被暗中旁观着。
都是她不好！
女孩猛地把手机往墙上砸去，在剧烈的冲击后，她的手机屏幕始终亮着，只是其上的文字开始泛花，如同被泪水晕开的墨。
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
所以在卫生间的镜子里，那个人才会借着莱贝卡的倒影望着她！
床铺中的呜咽声慢慢变大，艾米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她的书包、课本、衣柜和墙纸也随之投来怜爱的目光，它们看着女孩最终停止抽泣，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一个词一个词地打字：
[我找到一家新开的空中餐厅，可以从那里看见星球日报的大厦，你应该会喜欢。]
[（笑脸）]
莱贝卡没心情吃饭。
和小跟班从外面闲逛回来，她风风火火地踏过庄园长廊，冲进餐厅——已经就餐完毕的布鲁斯正和提姆谈论着什么。
距离上次和爸爸见面早就超过一周，莱贝卡本该先扑上去亲亲布鲁斯的脸颊再说别的，可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气得肺都快炸了，于是她把餐桌拍得震天响。
“正好你们两都在！布鲁斯你快管管德雷克，这个混蛋他妈的把我的卡全都停了！”
“language，莱薇。”
“好吧……德雷克这个该被奶牛狠狠踢屁股的大笨蛋把我的黑卡信用卡什么卡都冻结了！我今天去空中餐厅差点没钱结账！”
和少年对视后得到肯定示意的男人沉吟片刻，他面对女儿一心指望他做些什么的闪亮眼眸，艰难地把头撇到一边：“提姆，你可以解释。”
“是这样的，”少年老神在在地喝了口咖啡，“虽然你没有要求我们的成绩有多好，但无论是我还是达米安这次校考成绩都不错。”
他掀起眼皮和少女对视：“只有莱贝卡，全部交了白卷，答题卡上甚至踩了鞋印。”
韦恩家主的脸上没有意外，但是看向女儿的眼神相当一言难尽。
“怎、怎么了嘛……”原本还理直气壮的莱贝卡在父亲的凝视中没了一开始的气势，半个身子缩在高背椅后，“小跟班最近心情不好嘛，我这个做头儿的总要负起责任吧。那忘了要考试的事情我也没办法，笔袋我和化妆包弄混啦。”
“你可以用眉笔写字。”
“你竟然要我糟蹋最心爱的东西，提摩西德雷克你这个魔鬼！”
少女前脚吼完，后脚就在布鲁斯眼前装哭，“爸爸，你看他……我又不是诚心不学，是老师上课讲的我记不住……”
没等韦恩先生放缓脸色，提姆即刻补充：“对，所以她睡觉。”
“那是我实在好困！”
“还翘课。”
“那是康带的！”
“还不写作业不写检讨把教导主任气得进了医院。”
“那是——”
布鲁斯大手一挥，彻底冷了脸：“莱薇，提姆说的都是真的吗？”
“……”金发少女期期艾艾地瞅了瞅父亲的脸色，意识到他是不准备站在自己这里后老老实实地站直了，“是的，对不起。”
好似对现状尽在掌握的黑发少年这时搭上男人的肩，神色自若：“再加上莱贝卡已经重复消费太多，有时候快递都没拆就被她丢进仓库，阿弗签字都签不过来，更别提她之前出去溢价买回来的项链红宝石还是假的……布鲁斯，你有时候真的对她太心软了。”
莱贝卡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卖的人信誓旦旦和我说假一赔十！”
“……”她这副样子彻底打消了布鲁斯轻拿轻放的念头，“提姆，你怎么想。”
“最主要还是希望她能端正态度，家里不能再有第二个达米安了。”
少年笑容温和，“这次补考过不了，就彻底取消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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