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pisode.13
低年级通常比他们少了两节课。
莱贝卡站在陌生的走廊，被来来去去的小孩子们投以注目礼。她倒也习惯这种人群之中她最耀眼的感觉，但停留在这并不是因为爱现，而是她发觉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去哪找人。
其实就近随便抓个小孩借笔记也不是不可以，她总不会出名到是个人就认识吧？
没领悟现在网络社会信息传播究竟有多快的奔三“少女”还没走两步，结果就有男孩和她打招呼：“你是韦恩的姐姐！快一点，韦恩他刚刚去了操场，有人要找他麻烦！”
她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任由那男孩拽着她走了两三步，这才意识到韦恩是在指家里多出来的私生子。
他们自从上次吵架后就刻意避开了对方，相比德雷克，那还是私生子更令人讨厌——所以她为什么要去凑热闹？
“等等小孩，你弄错了，我不是来找他的。”
被她挣脱了手，男孩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你不是因为听说有个八年级的橄榄球队替补因为嘲讽韦恩的肤色而被揍得下不来台结果喊了一群替补来找回场子的事……”
他说得差点没喘上气，最后停顿了一下，“所以才过来找人的吗？”
忍住了幸灾乐祸的笑声，莱贝卡摇摇头，她本想直说怎么可能，但又顾及韦恩家族对外的形象，只好勉为其难地开口：“他不会只有一个人吧——朋友呢？”
“韦恩基本上都独来独往的，”男孩说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有一个今年刚入学的肯特和他说过几句话，不过肯特跟谁都能变成朋友吧。”
哈，真可怜。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其实和达米安差不多，金发少女接口道：“那个肯特去哪了？”
“好像之前还看见他急匆匆地追在韦恩身后……”
“那正好！你赶紧带路！”
完美忽视了男孩那迷糊中带着的微妙不解，莱贝卡坠在他身后来到操场——倒不如说是学校特意提供给学生们休息娱乐的草坪。她要找的人正被不少过路者围观，私语声不绝于耳，毕竟双方的体型差距着实令人为那两个男孩捏一把汗。
金发少女兴致勃勃地占了个能看清事情全貌的好位置，只见左边两个黑发男孩一人抱胸一人捏拳，而右边四个人高马大的运动服少年则处处透着轻蔑的意味，其中打头的脸上还贴着纱布，衬得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格外滑稽。
打起来！打起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视线太过炙热，站在达米安身边的肯特微微转头，几乎是立即锁定了莱贝卡所在的方位，他一边冲她露出微笑，一边拉了拉绿眼睛小少年的衣袖，于是那个臭脾气的私生子也跟着看了过来。
姐弟俩视线一碰，她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尴尬，反而一字一顿做口型：
加～油～
达米安自然读得懂唇语，牛奶巧克力般的肤色顿时倒向锅底黑。
看见他气急的模样，莱贝卡捂住自己咬到变形的嘴唇，没办法，她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真的好想笑。
“你在看什么呢小子，难不成还想找谁给你撑腰？”遭到无视的球队替补很快顺着他们的视线方向找到了目标，那张经常出现在论坛上的面孔令他眼前一亮。
“……这不是韦恩小姐吗，”他挤出笑容，殊不知在少女眼中这个表情根本称不上帅气，“您来得正好，想来您也很是好奇这个小杂种究竟是从何而来吧？”
像是为了将她彻底牵扯进这件事，有人从背后推了莱贝卡一把，令她和围观群众分离开来。
她顺从惯性前冲两步，等回过头时已然找不到是谁干的好事。
只有一双双暗含兴奋的眼睛等着她回话。
韦恩家族在外的形象本就毁誉参半，连哥谭本城都对荒唐无度的家主颇有微词，更何况是外城人？莱贝卡作为一回归便高调登场的亲生女简直就是最好的靶子，有人前一秒还和她打完招呼后一脚就向同伴编造谣言，她还在学校论坛上看见过求自己走光照片的人，里面的跟帖可谓无耻，仿佛亲眼目睹她像她父亲那般游走花丛，只是没等她浏览下一页就显示该帖已被删除。
无论是十五年前还是如今，唯有恶意延绵不变。
所以当时听到艾米丽讲述那群人渣的计划，她甚至觉得这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莱贝卡脑中念头流转，面上却不露怯意，咧唇一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替一个韦恩作主？”
对方的表情僵在脸上。
“被小上两三岁的男孩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还好意思站在这丢人现眼……”金发少女一撩高马尾，眸中轻慢刺得人心中火烧，“要我是你，就该接好弱者的牌子乖乖滚到一边别来碍了别人的眼。一群智商没开化的充气猩猩以为合抱成一团就能起什么作用，哈哈哈哈哈……开年以来最棒的冷笑话。”
压根没想到明面上的“姐姐”会说出这番话，本来都准备好迎接双方夹击的达米安眯起眼睛，低声愤愤道：“敢说我是小男孩……”
“嘘，达米安，”在他身旁看着事情发展的乔纳森有点紧张，“你姐姐这么说会不会被揍啊，我还没法完美控制自己的力气，你不会站在这旁观的对吗？”
眼瞧几个球队替补的神色愈发扭曲，达米安把“她才不配当个韦恩”吞回肚子里，原本坚决抱胸的双手松弛下来——要不要帮她一把？这个女人本就来历古怪，他才不会赞同父亲对她的那种态度，正好借此机会探探她的底细……
思绪繁杂，男孩没能得出一个恰好的结论，但时间不等人，不远处的金发少女好像又说了什么，这下她对面的几人被完全激怒了，领头人毫不犹豫去抓她的领子。
“怎么我每次路过都能看见有人欺负这么可爱的金发甜心呢？”
熟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莱贝卡被一条结实的胳膊轻轻松松圈在来人怀里，看着他用另一只手捏住面前人的手腕，对方即刻发出痛苦的悲鸣：“我的手…我的手要断了！”
康艾尔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少女头顶：“可我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你。”
“是她先骂我们的！”
卷毛少年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莱薇，你说呢？”
“我和猪猡们没有共同语言，”莱贝卡敢做敢当，她把捏在手里的防狼喷雾塞回口袋，顺势从康纳怀里钻了出来，“还有你好重，会压得我长不高。”
及时稳住身形，少年看了看被骂后悲愤盯着自己的替补四人组，又望着少女自顾自离开的背影，终于放开手：“嘿！你等等我啊，我怎么觉得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了呢……”
被这么一打岔，原先的主角反而被忽视了，不少围观的学生们开始讨论起方才那对俊男靓女之间的亲密，而老师姗姗来迟，达米安眼疾手快地拉着乔纳森躲进人群逃过一劫。
“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提醒一下韦恩小姐，康纳昨天还被拍到去夏威夷参加当地的热吻大赛呢……”注意力跟着跑偏的小男孩颇为苦恼地问前头的好友。
“啧，小孩子少去参合这种事，”只年长小乔三岁的达米安弹了下对方的额头，“不过那个女人究竟来低年级做什么……”
两姐弟即使没有通过气，思维也高度一致：都不认为对方会有来找自己的一天。
“啊，糟糕。”
“什么，你又想到什么问题了？”
风景秀丽的校园里，把双手枕在脑后的卷发少年三两步追上前面的少女，他这次把墨镜插在衬衣领口里，露出一双明亮的蓝眼睛正好奇地倒映着她的侧脸。
“说好去借初中生笔记的…我完全忘了……”莱贝卡哭丧着脸，泄愤似地捶了身旁人一拳，“都怪你把老师引过来我才只想着逃跑！”
“我说你怎么走得那么急——好嘛，我也控制不了别人关注我啊。”感觉被小动物挠了一下的康纳没忍住笑开来，又遭到金发姑娘的瞪视，只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不就是笔记吗，我有个弟……认识的朋友在低年级，成绩还不错，我复印一份他的教材给你吧？”
“别生气了，好不好？”
任谁仰躺在少年暖洋洋的蓝眼睛里都没法真正对他发脾气，况且莱贝卡还是迁怒，她吐出胸中郁气，把康纳凑过来的脸推远：“哼，勉勉强强接受吧。”
午后日光钻过枝叶之间的缝隙，如同蜜糖碎片洒在两人周身，微风将少女的发梢送至少年肘边，一同飘过来的还有她使用的浴液余味，略带苦涩的鲜桃气息和她一样飘忽不定。
什么时候能看见这姑娘脸红的表情呢？
他用余光包容着对方的身影，经不住在内心发问。
起码英雄救美不起作用。
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走回了生活楼，莱贝卡有点腿酸，看出这点的少年陪她一起坐在走廊里的长条凳上稍作休息。好在课表上显示下一节是游泳课，早早申请过免修的莱贝卡自认迟到了也没关系。
至于来学校就是为了打个卡的超级英雄自然也不用被这些繁文缛节束缚。
他们正聊着学校论坛上热议的年末庆典，忽然有人远远地瞄准这里跑了过来。
“是你啊，不去换衣服吗？”少女向艾米丽招了下手。
“我有点担心……之前有人说韦恩小姐被卷进低年级的争斗里，现在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圆脸蛋的短发姑娘上上下下打量她，突然，她似是发现了什么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脸上血色褪尽。
康纳一眼看穿了这人飙升的恐惧。
“嗯？你在看什么——”而他身侧的莱贝卡也低下头，拨弄着胸口的吊坠，“说起来这还是你朋友送我的呢，那姑娘身段不错，就是两次都没看见脸，有点可惜。”
艾米丽发出一声虚弱的尖叫：“什、什么朋友？”
见她如此摇摇欲坠，莱贝卡拉了她一把，让短发姑娘坐在椅子上：“黑头发的，说话声音有点像刚戴了牙套，领结还和你是同款的女生。难不成是我猜错了吗，可是她表现得对你很了解。”
少女没有等到回答，艾米丽只是用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她，仿佛要通过她看向某个存在。
“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没想过会把你牵扯进来，我有点想，我真的很想吐……”
“我……呕…我……对不起…”
她的声音变得纤细刺耳。
“离开……不…不！！”
本就用透视始终关注着对方的康纳迅速站了起来，伸手揽过想要上前查看的莱贝卡：“小心！她的胃里有什么东西！”
圆脸蛋张开嘴，双眼控制不住向上翻去，紧接着从她口中争先恐后的涌出了不属于胃酸也并非未消化物的残渣。
一股恶臭悄然而至。
她吐出一缕缕黑色长发，发丝根部粘连在薄膜包裹而成的圆球上，这串肉色的爬满蓝紫色神经的东西一落地就发出尖锐的哭嚎，薄膜上裂开的小嘴断断续续地训斥道：
“没用的艾米丽，胆小的艾米丽，任由朋友死去的艾米丽，刽子手艾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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