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pisode.19
她的手指并不柔软。
莱贝卡想到了加热过的皮具和刻刀,身体反射性被撩起颤意。卡珊德拉的眼神很纯粹,她就像一位雕塑家对待自己的石膏,每分触摸和试探都透着精确的忖度。
半分钟前她问莱贝卡找到芯片要怎么办,金发少女没有给出答案。她的人生向来是被安排好的,所有任性和放纵都圈在一个圆里,所以她有点想象不出要怎么踏出那道天堑。
罕见地,她含了些犹豫和疑惑问卡珊:“一般来说,父亲是不会这样对待女儿的,对吧?”
她们面对着镜子,黑发女孩绕到她的身后,于是视线透过镜面相交,莱贝卡发觉她也有些茫然。
“我的,亲生父亲……想把我培养成,一样的杀手。”
大概是手上不得空,卡珊德拉一面按压着她的背脊,艰难地在间隙吐字。
“你是想说,这也是父爱的一种表现形式?”莱贝卡扭头看她,对方一只手掀起她的金卷发,听完耸了耸肩——卡珊德拉该隐并不是个可以聊这些的对象,也许她是在表达这个,但人有时候的倾诉并不是为了得到答案。
尤其是当这个倾诉者相当自我主义的时候。
从卡珊手里接过自己的头发,莱贝卡把它们捋至胸前:“你知道吗,我今天抱住布鲁斯的时候,闻到了伤口腐烂的味道,虽然非常淡。我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担心,要相信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履行自己的信念,这多酷啊!我能够成为他的女儿一定是因为我上辈子拯救了世界……你会不会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
中国姑娘郑重地摇头,而后思忖几秒,补充道:“布鲁斯,很好。”
“我就知道你也这么想,”如有荣焉的金发少女露出了有些别扭的微笑,“我……确实深深地嫉妒着你们,可是只要看到你们或多或少地也在崇拜他,又会觉得很高兴。”
从小就接受着严苛的训练,阅读一个人的身体语言对于卡珊德拉来说轻而易举,因此她了解莱贝卡的坦诚,如她这般会把杀意和柔软混合在同一句话里的人,卡珊还是第一次遇见。
真实对于遗孤来说远比虚假重要。
面前的少女或许比谁都要纯粹地爱着自己的父亲。
这种爱屋及乌让她忍受所有不公平,甚至默许一群陌生人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之下。
思绪流转间,卡珊用莱贝卡提供的眼线笔把她的手腕附近内侧和后颈圈了起来:“就在这里,三枚组合。”
“真是大手笔,”她这句感慨听不出语气,“十五年前还没有这种技术吧?人类发展真快。”
两个姑娘一起看着黑圈,一人沉思,一人陪着不语。不过猫似的中国姑娘还是先一步捡起地上的睡裙,披在莱贝卡肩上。
虽说和她们这种经常锻炼的人不同,但对方这种稍显丰腴的身材也挺好看的。
莱贝卡却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羞涩,她猛地握拳敲了下手心,认真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定位关了又不被发现呢?”
[你想做什么?]卡珊德拉没说有没有。
“我想向布鲁斯证明,我也可以独自做到很多事……”说着说着,她渐渐止住话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须臾后才复道,“他既然开始在意我的成绩,在意我会不会被人骗,也许他开始期待我能成为花瓶以外的什么东西。我想证明这一点。”
“布鲁斯不是个会因为德雷克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的人,他之所以会同意那个家伙的提案,一定是因为他自己也在犹豫。”
金发少女望进卡珊德拉照不进光的黑眼睛里,在其中看见两个坚定的小小的自己。
[想要屏蔽信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你想瞒过他,最好能有个更优解,]而黑发女孩正替她出谋划策,[这种三合一的芯片主要功能是检测你的身体状况,定位应该是后来添加的,只要把它单独取出来大概率不会触发报警系统。]
手语画到此,卡珊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莱贝卡替她补完了未尽之言:
“但是你没有把握定位器会放在哪里,所以得一个个切开来看?”
对方点点头:[不比激光切割,没有麻醉,大概率会很痛。]
“没关系,我很能忍的,”怕她不信,莱贝卡指了指大脑,“现在也是,我一直在头痛——今天爬墙那点肌肉拉伤也反上来了,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装进一个不合适的定型容器,所以从小到大怪病不断。”
像是被她故作轻松的口吻说动了,中国姑娘再次无言颔首,不知从哪摸出一套匕首镊子和手电筒组合,示意她进浴室开始“手术”。
锐器抵住皮肤的感觉比莱贝卡想象的还要冰冷。
为了身体不出现排异反应,芯片的安装位置通常不会太深入,多数位于皮下。而操作难点则在于如何在不伤及周围组织的情况下原封不动把定位器取下,她现在别无选择,说到底,仅凭她一人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在耀眼的灯光照射下,消过毒的匕首像是在划开一丛绵软的奶油。
镊子撑开皮肉,曝露出底下仅有小指甲盖大小的肉色芯片,亲眼所见体内存有异物的感受令莱贝卡有点想吐,可卡珊德拉持刀的手依旧沉稳。
检查、寻找、清创,再缝合。
少女搭在浴缸边沿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她尽量闭着眼,刺痛感如同一根根针沿着手臂流向心脏,但她忍得住。
结束包扎的卡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点了点面前人的肩。满脸冷汗的莱贝卡睁眼看她,对视的那一刻,两人似乎都意识到这对彼此的意志力而言是种考验。
“没关系,继续。”换了条手臂,金发少女勉强露出笑容。
[可能会留疤。]
“……你对我可能有点误会,”略一怔愣后,莱贝卡眯起眼睛,“我并不介意伤口和刀疤,哪怕现在是个娇养的富家女,我的童年也是在流浪里度过的。”
她一抬下巴,无声催促,“要不是你母亲,我大概八岁就变成童妓被人玩到死,再用布头一裹丢进乱葬岗里了吧。”
同她一起跪坐在瓷砖上的卡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如法炮制地割开又一条小臂。
好在这次她找到了目标。
刀尖一挑,镊子一夹。中国姑娘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技术,把那颗微型纽扣似的定位器放在莱贝卡的手心里,仔细观察,还能看见背面似乎印了个什么符号。
一个勾?耐克现在还做这种精细玩意儿的吗?
任由卡珊帮她包扎手臂,金发少女屏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急促的敲门声,终于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成功了。”
“是啊,真不容易。”
两个女孩肩并着肩倚在浴缸壁上,如释重负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相似,莱贝卡随手把定位器丢给身旁的女孩,望着手臂上的绷带笑起来:
“你介意今晚待在我的房间里吗?”
“可以。”对方的回复依旧简洁,顺手从哪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她,“这是低空飞行器钥匙,摩托你开不动。”
“你准备得也太周到了点,”莱贝卡咕哝着起身,“整得我好像要离家出走似的……我得给布鲁斯留个便签去,就说去哪短途旅行。”
卡珊德拉摸了摸衣服下面的万能腰带,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呃……为期三四天的短途旅行,地点就在大都会。由于你把我手机没收了所以基本联系不上我……这会不会听上去像置气?”那厢伏案疾书的莱贝卡苦恼地用笔盖戳脸。
“算了,还是划掉吧,多画几个爱心表示我绝对没有故意惹他生气的意思,顺便把卡珊摘出去以免迁怒……”
密密麻麻几百字的“便签”最后被她展示给黑发姑娘看,卡珊德拉选择性忽视了上面的十几句情话。
[最好快点出发。]
再拖下去就要到夜巡时间了。
虽说不太明白她在急些什么,莱贝卡还是快速换上假发和普普通通的卫衣长裤,从床底下拿出早就整理好的背包三两步走到窗边。
往下一看,依稀可以辨认出一辆黑咕隆咚的东西藏在灌木丛里——阿门,但愿阿弗明天看见被糟蹋了的心血不会太生气。
再次拿出中午用过的钩爪,伪装成黑发的少女坐在窗台上,对卡珊德拉招招手。
“?”
有点疑惑的中国姑娘还是靠了过去。
旋即,她感觉一个轻盈的吻贴上脸颊,转头便对上了莱贝卡甜蜜的蓝眼睛。
“谢谢你,卡珊,”她一边说一边翻到窗外,“哪怕你不是西瓦的女儿,我也会喜欢你。”
少女的身影迅速融入夜色,卡珊德拉却忍不住趴在窗沿,看见她有些磕磕绊绊地操纵着飞行器,最后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得上网搜索一下。
表情严肃的中国姑娘拿出手机打字:
姐妹之间的亲密行为分别有什么含义。
韦恩庄园地处市郊,想要去往有人烟的地方还要通过跨海大桥。
好不容易学会了飞行器的使用方法,莱贝卡有点想停下来记在小本子上,防止下了车就又忘记该怎么启动——想当年她学开车还是在每个标识都贴上便签,报废了三辆车才勉强学会的。
万幸飞行器没有变速杆。
不如说是她的学习能力好像进步了?
脑袋里装了一堆有的没的,少女终于下了山路,把飞行器停在钢架桥的顶端。
冬风吹得人发冻,她却只觉得头脑清醒,顺手摘掉了假发和发网。
所幸莱贝卡选择的位置位于死角,不然大概率会被人报警说是自杀。
从桥上往外看,整座哥谭都犹如一盒装满晶莹的珠宝盒,丝毫看不出其腐烂恶臭的本质。单独的个体太容易被吞没了,布鲁斯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情,才要回到这样的罪恶之都呢?
不同于父亲,莱贝卡一点也不喜欢哥谭。
稍作休息后,金发少女重新摆弄起飞行器,直到腰间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才惊觉背后有人。
“抓住你了。”
有点耳熟的声音瞬间令她反应过来来者是谁,旋身回望,果然是那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私生子。
达米安韦恩依旧用短刀指着她,绿眼睛亮得惊人。
“你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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