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野嫁衣1
白龙上,盖普曼也有留意时寻踪迹。
但时寻刻意遮掩过,又是这种小船,在海上根本不起眼,盖普曼没找到便作罢了。
祷圣大会召开在即,他身为光明教会第三号人物,理应赶回去参与。又有神术师资质奇高的小乞丐,他更当早早带小乞丐回去,让教会严加保护,好好教育。
时寻在海上又前行了一段时日。
这夜无月,连星子都藏进密云间。
时寻躺在船上,已经睡着。
可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皱,表情痛苦,双手越捏越紧,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守夜的小木头担心地看着他,小小的木头手挤进他紧捏的拳头里,也想握住他的手。可小木头手太小,只能让时寻拳头握得没那么紧。
不仅它,连白天忙着推船夜里才能休息的魔螺都被惊醒了,扎根他晶核的彼岸花不正常地颤动。
没发现周围有危险,魔螺实在不清楚时寻怎会如此,唯有问小木头:“老大他怎么了?”
小木头没回答,眼中却有越来越明显的担忧。
蓦地,时寻坐起。
他眼中映出大片血红彼岸花。
缓了许久,那片血红仍未散尽。
时寻提着小木头的手,将它扯过来抱着,呆呆看着前方。
“我没事。”时寻说得极慢,“又梦到了那段事而已。可能离得近了。”
小木头没说话,更贴紧他一些。
黑沉的海面翻涌不停,但在时寻眼中,它已化作血色花浪,大片大片由他的血长出的彼岸花花浪。
没再休息的魔螺索性回到海里推船。
忽而,它叫起来:“老大!前面好像有座岛!就正前方!我们要不要避开?”
那座岛还离得很远,不过能被看到了,又有魔螺推船,天亮前后应该能抵达。
船行的方向素来由时寻决定,顺着时寻对剑的感应笔直前进。上一个岛屿还是时寻想登岸休息,才偏转航线。
此次不必再偏转,就接近这岛屿。
时寻还看着海面沉默。
魔螺偷偷看他,就被他脸上的冷沉吓了一跳。
船还在前行。
时寻终于说:“就在这岛靠岸吧。”
天边朝霞初现,船已泊岸。
时寻弃船不要。
这艘小木船能撑过这么长时间,已相当难得。到现在,船已将散未散。
他现在打算横穿这座岛,在岛另一边另觅船只。
之前准备的干粮还有不少,他的小洞天里也种有奇花异果,必要时大可收小木头进去,再让小木头摘果子出来。他实力恢复越多,开启小洞天就越方便,有些消耗已不必过多计较。
没在意沿着一个方向前行会遇到什么,时寻一路上见石跨石、遇河越河,还穿过田野、密林。
他越走,四周越荒凉。
最后一段路已是山边密林,林荫幽凉,微风吹过就带动树叶沙沙。
有哭声若有似无地萦绕,又有笑声似环着他旋转。
地面腐烂的枯叶偶尔无风而动,旋转着从地面飘起,要缠上时寻的腿,又在时寻走过前跌落。
间或有咔嚓声,而后便见山林里的小动物受惊窜走。
鸟叫声也有,却以乌鸦叫为主。
时寻对乌鸦叫敏感得很,第一次听到就跃到最近的高树树冠上四下张望,直到确认在他感应中的乌鸦都是普通乌鸦,才啧了一声,颇觉无趣地飘落地面。
他还惦记着当日在城堡上见到的乌鸦呢!
那时的他堪称最虚弱时刻,知道躲在旁边窥伺的乌鸦有问题,都不好抓住拷问,现在却似乎没再见到那样的特殊乌鸦了。
他再前行一段路。
连魔螺都忍不住悄悄伸出触角了,软乎乎的肉角探出衣袖,擦过时寻手腕。
“老大,这气息好怪,有点让我舒服又有点让我不舒服。”
魔螺自己都说不清感受,只能总结为怪。
“鬼气、妖气、道气、邪神气,混杂在一起,能不怪么?”
时寻随口答完,继续前行。
他已听到前面有儿童嬉笑声。
算算时间,如今是未时和申时之间,想在天黑前越过这座大山已无可能,他也没那么想连夜进山,因此打算就近找个地方先住一夜。
又走一小段路,他正拨动前方高高的草丛,草丛里就有人紧捂着嘴巴惊慌回头。
原来是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
看到他,小男孩捂嘴都顾不得了,哇的大叫一声,快速跑向村子。
“救命啊!怪物出来了啊!大家快躲啊!怪物白天都出来了啊!”
时寻:“……”
他摸摸自己的脸,手在前方一划,一面水镜悬在前方。
镜中映出他的模样。
如墨长发用金冠束着,墨眸清亮,除了脸色苍白些,他没哪里像怪物吧?
还好走过草丛不远就是村子。
被那小男孩一嚷,村里明显有些乱,有一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和混乱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在其他人或抄家伙或忙着找地方躲的时候,老人就镇定地迎向时寻。
两人相隔三步,老人一摆手:“年轻人,麻烦你站一站住。”
时寻不往前走了,含笑看着他。
老人与他对望半晌,回过头来就招呼慌张的其他村民。
“别丢脸了,是人!”
乱糟糟的村民们这才都谨慎地围了过来。
弄清楚了事情始末的他们免不得埋怨最先嚷起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母亲一边哭一边追着小男孩来打:“让你淘气!让你淘气!说过多少次你们这些小孩子不能到村外了!你们捉迷藏就捉迷藏!村里这么多地方还不够你躲吗!你跑村外干嘛!”
小男孩明显不疼也不怕,嘻嘻哈哈地绕着圈子跑,还频频好奇地看向时寻。
老人沉着脸:“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怎么走到我们这村子的,不过我们村不欢迎外人,你最好趁着现在天色还亮,赶紧离开。”
“不欢迎外人?”时寻瞅瞅尽数眼圈青黑的村民,“我走了那么久,才遇到你们村子一处地方有人烟,你让我再走,我也走不动啊。我就借住一晚,我付钱。”
他装模作样地往袖里掏了掏,暗中开启小洞天。
等他再伸出手,他掌心就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锭亮晶晶的金子。
有几个村民露出了心动的目光,更多村民并无什么反应。
老人摇着头:“你走吧,别逼我们抄家伙赶你。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赶你一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时寻又一次装作掏袖子。
这回五锭金子躺在他掌心。
“这样呢?够不够?就住一晚,我的吃喝另加钱。”
呼吸急促的还是那几个人。
有一人最受不住诱惑,快步走到老人身边悄声说:“白老爹,要不咱们就答应了吧?那可是金子啊!”
白老爹冲他一瞪眼,他就悻悻地揉着鼻子退回去。
“你给再多都不行。”白老爹态度很坚决,连唤了几个村民名字。
这几个村民忙应了声,去拿家伙了。
时寻叹口气后退两步。
“好吧,那我走了。”
他说完,转身离去。
白老爹还看了许久,才让村民们各自散去。
时寻却没真的走远,就在村外一颗树下躺着,拿出干粮和水,慢悠悠地吃着。
村里炊烟很早就升起了,饭菜香味飘来又远去,再等待一段时间,时寻才等到火红夕阳半没。
他起身,拍拍泥埃,又一次进村。
村里静悄悄的,他走过的脚步声甚至比其他人家里发出的生活声音还响。
时寻尝试着拍过一户人家的门,然而他在门外只听得里面人瑟瑟发抖的声音,却无人开门。
他轻啧,再往前走。
不过这回没走几步,就有一道门主动打开。
先是一条缝,然后门半开。
白老爹怒气冲冲地在门边对时寻招手:“你过来!”
时寻才靠近,他就一把将时寻拉进屋子,再次紧紧关上门。
夕阳彻底沉没。
天黑得极快,门窗透进的少许光迅速褪去,屋内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时寻能在黑暗中视物,但还坐在白老爹按着他坐下的凳子上一动不动。
“白老爹,你们都怎么回事?这么黑,要不我们点根蜡烛!”
“闭嘴!”白老爹很生气,但呵斥时寻时还是很注意压低声音,“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别说话。我家里还有间空房,我现在引你过去躺下,你就好好睡觉,明早立刻离开!”
“我离不开啊。”时寻睁着眼说瞎话,“我顺着来的路往回走,走着走着又回来了,想着都要天黑了,偷偷找户人家借助总行吧,没想到他们都不理我。”
“离不开?”白老爹颤着声,“你进来了,也离不开了?”
“嗯?白老爹,你知道怎么回事?”
白老爹哆嗦着唇,却说不出话。
时寻还想再问,却听到什么声音,悄悄竖起耳朵细听。
是乐音。而且应该是嫁娶时的喜乐,从村外的山林中传来,正缓缓蜿蜒接近。
白老爹想起什么,快速摸索着在屋里翻找,很快找出一团棉花。
他给时寻一点,自己已熟练地双耳塞棉花。
“快!把耳朵塞住!不管你想问什么都明天再说,我现在带你去房间,你躺下就天亮再起来!”
屋子不是很大,老人在这里住熟悉了,时寻又能在黑暗看东西,没多麻烦就到了一间房间里。
白老爹按着时寻坐到床上,出去时关好房门。
时寻听声音判断,他应该回到了自己房间。
而村外的嫁娶喜乐声,正离村子越来越近。
寂静的夜里,喜乐声嘹亮,远远传开。
没有塞棉花的时寻已经可以轻松听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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