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戏
夜色朦胧,皎洁的月光透过树荫,在地面上折射出斑驳的剪影,微风轻轻拂面,带着刺骨的寒意。
虽然此次的布景是古村落,实则是在荒山上取的景,山谷的夜晚十分寒冷,庆幸的是戏服并不算薄,裹了件外套后也不觉得冷。
这是凌浅然进组后的第一场戏,她一早便赶到了剧组,化妆造型前后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
凌浅然这是首次挑大梁演古装剧,心里自然有些忐忑,讨教了导演几个问题后,便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看了会儿剧本,直到山间飘渺的雾气越来越浓,凌浅然这才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疲惫的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坐姿,微微垂目,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低头看手机了,屏幕上的时间悄然显示将近午夜十二点,凌浅然蹙了蹙眉,十分不悦,将手上的台本重重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眉心深锁,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就在凌浅然急不可耐的站起身时,那个让人等了近两个多小时的‘巨星‘,终于出现了。
只见沈子言一袭单薄的白色素锦,清秀不失高雅,长发如墨般散落在白衣上,微风将额迹的鬓发稍稍挽起,掠过浓翘的眼睫,不知是因为化了妆,亦或是仍在发烧,脸颊褪去了以往的苍白,透着异样的绯红,薄薄地嘴唇微微勾起,美到极致。
只觉他周身挟着一丝书卷气息,淡雅如雾的走来,宛若一副清致入画的才子。
凌浅然稍稍晃神后,带着一丝讽刺的冷哼,头也不抬的说道:“大明星就是不一样,让所有人这样干等了两个小时,这算什么?耍大牌嘛?”
这样十足的侮辱,也未让沈子言有半分不悦,微微垂了垂眼睑,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偏头轻声咳了咳,再抬头时,晏然澹泊无味的说了句‘抱歉’。
陈导只觉两人气氛稍显尴尬,自以为是第一次合作不是很熟悉,这样的状态似乎对接下来的拍摄有些不利,只得上前缓和两人窘迫的气氛。
“然然,这是子言,之前开机的时候你们也见过了,子言虽然先前退影了大半年,但是我还是很相信他的实力的。戏交给你们俩,我很放心。”陈导自然是很放心,沈子言回归,圈内的各大导演几乎都来邀请合作,这不单单是因为沈子言轰动的人气,也因为他演技实属过人,这次能与沈子言合作,陈导实在有些喜出望外。
“陈导说的是,沈先生的演技我之前也领教过了,确实‘格外‘的独具天资。”凌浅然好似有意将‘格外‘二字说的十分深刻,但陈导似是没有听出半分深意,只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沈子言没有多言,兴许是站的有些累了,虚弱的靠着身后的愧树,缓了一阵后,突然剧烈的咳喘起来。
“…咳咳……咳…”沈子言难受的用手抵在胸口,弯腰喘息,脸上的绯红愈加明显。
陈导见他咳的有些吃力,便为他轻轻的拍击后背,只觉隔着单薄的戏服就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子言啊,感冒成这样,都叫你好好休息了,剧组也不差这一天,刚挂完点滴,就来赶戏,难怪方赫成在电话里那么生气。”
凌浅然看着他姣好的侧颜,额迹密布虚汗,这才忆起昨天他被自己推入了泳池,深秋的水定是十分薄凉,她微微蹙眉,心下莫名的有些歉疚,眼眶竟无意识的泛起了层层薄雾。
沈子言缓了好一阵才直起了腰,向陈导摆了摆手,以示无碍,谦和一笑:“刚刚来晚了,我已经十分抱歉了,又怎么能让大家因为我耽搁一天呢。咳咳…没事的,我们开始吧。”
这一场,拍的是复水突发瘟疫,凌浅然饰演的江卿禾,与沈子言饰演的萧云离,深夜赶至复水,为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们施诊。
【“难道这些百姓真的无药可医了吗?”江卿禾随手捡起一根枝桠,若有所思的在手中盘了盘。】
凌浅然并非科班出身,演技略有有瑕疵,算不得精湛,但手上细微的动作,却很恰当的掩盖了过去,似乎是动作分散了注意力,慌神的表情也很符合此刻的情境。
【“无药,但或许可医。”萧云离漫不经心的开口,声线温润,魅惑中却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息,一旁的火堆将他的剪影拉长,轮廓完美非常。】
沈子言一身白衣胜寒雪,将萧云离表面不羁,骨子里却透着清冷,但面对爱人又极致温柔的模样,演绎的恰到好处。
【江卿禾神情依旧恍惚的点了点头。】
【萧云离闻得江卿禾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哦’,眼睫微掀,透过幽幽火光望向她,似乎想从这微弱的光线里洞察些什么:“你……还在想什么?”】
柴火伴着噼啪声,映照出沈子言精致玉雕的侧脸,长睫在眸底深处镀上一层暗影,使得瞳色越加深邃,晚风荡过三两枯黄树叶,映下一副浮动光影,唯美的令人惊叹。
在凌浅然对视上沈子言眸光的那一刻,无关演技,她真的开始有些慌神了。
【江卿禾顿了顿,从身侧取出一个绣工平平无奇的香囊:“我是在想,方才小师叔给你这个香囊是何用意。”】
【“他说了,助我绝处逢生,待我死后不就一切都得解了,何须挂心呢?”萧云离将‘死’说的十分轻巧,说是玩笑,倒看起来像是看淡了生死,但面对眼前的人,却是一脸的不舍,满心的牵肠挂肚。】
然而现实中的沈子言又何尝不是这般的感受。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你不会死,这个香囊永远都只是个普通的香囊!”话音落下,江卿禾赌气似的抬手,欲将香囊丢进篝火之中。】
此时忽然入戏的凌浅然,当真就十分自然的说出了那些‘违心’的台词。
仿佛这不是台词,而是她本身想对他说的话,但是她不是该恨他,恨不得他死的吗?
【萧云离猛然握住了江卿禾的手,嘴角浅浅带过一丝笑意,那么的深情那么的温柔:“是是是……我说的是胡话,小师叔说的自然也是胡话,别担心了。”】
凌浅然被他手心湿热的温度瞬间拉回现实,她只觉萧瑟的风声划过面颊,看着沈子言精湛的演技,熟练的说着台词,但他握住凌浅然的手却止不住的微微发颤。
这一切都无人察觉,若不是剧情需要,情景下的她们有了肢体接触,这么近的距离凌浅然都没有丝毫觉察。
他是有多么隐忍,才能在发着高烧的情况下将萧云离演的入木三分的。
此刻凌浅然恍惚之间竟有些心疼,那晚或许不该将他推入冰冷的泳池,她微微抿了抿唇,眼底竟流露出一丝愧意,内心太过懊恼,以致于忘记了她接下来的台词。
“cut!”:陈导赫然出声,拿着剧本看了凌浅然两眼,举起扬声器训斥起来:“然然,想什么呢?注意力集中一点,重新来一次。”
凌浅然微微皱眉,调整好状态后,重新又开拍了一次,这次大家的状态都很好,却没想,到了最后两句台词时,忽起的凉风,扬起火堆旁的烟雾,肆意的吹向了沈子言。
沈子言说到一半的台词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他似乎被这阵烟雾呛的喘不过气,手虚掩住嘴唇不停的咳喘:“咳…咳…咳咳…”
陈导见状只得叫停,通知休息半小时,一旁守着的唐佳圻见凌浅然走了回来,便立刻送上了保暖的衣物和姜汤,凌浅然穿上衣服后,捧着姜汤暖了暖手,这才有了一丝暖意。
凌浅然轻抿一口姜汤,抬首时,恍然发现沈子言,竟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一旁,方赫成却不知去向。
凌浅然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询问了一旁的唐佳圻:“方赫成呢?方赫成没来吗?”
“听说子言哥生病,方赫成本来是帮子言哥向剧组请了假的,结果子言哥执意要来,然后方赫成很生气,闹变扭不肯来,赌气让子言哥一个人来,结果子言哥真就一个人来了。”唐佳圻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暗骂着方赫成,或许也只有沈子言这样的好脾气,才能受得了方赫成。
沈子言就这样独自裹着外套,缩成一团,头无力的低垂,偶尔倾身咳几声,冷汗顺着额角滴落下来,阖着的眼帘时不时颤动一下,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射出阴影,也不知是否是睡过去了。
凌浅然上前,手轻轻拍过他单薄的肩膀:“喂,别睡,这样感冒会更严重的。”
沈子言缓缓睁开眼睫,似是还没褪去眼底的朦胧,惺忪的抬了抬眼,看向凌浅然时眼底一片迷蒙,嘴角带过一丝虚弱的笑意,声线尤然沙哑:“浅浅…咳咳……”
“把这个喝了。”凌浅然将手里温热的姜汤递给了沈子言,沈子言接过姜汤时,凌浅然只见他的手背一片乌青,本就纤细苍白的手指,骨节愈加的透明。
“谢谢…”沈子言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随后将姜汤放在了一旁,假意捋了捋衣袖,将青紫的手背盖了起来,温柔带着安抚的目光看向凌浅然:“我没事。”
凌浅然阖了阖眼,收回视线,略为尴尬的偏头不再看他,一脸不耐的说道:“你最好没事,我可不想因为你连累了大家拍摄的进度。”
凌浅然说完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沈子言手指轻轻划过一旁的杯壁,轻抿一口姜汤,久违的关切难免让人眼底酸涩。
随后的拍摄并不顺利,山上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中途下了两场短暂的雨,不过好在趁着天亮前完成了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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