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外国小子（下）

　　乔纳森回国处理完他母亲的后事后返回田叶所在的小城，在飞机降落之后他打开手机终于按出一窜字：“田叶，做我女朋友好吗？我爱上你了，你不用立刻回复我，请认真考虑一下，好吗？”

　　这边田叶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玩手机，看到信息后，她突然坐了起来。田叶懵了，只觉得脑子嗡的一生，一片空白，她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田叶有点手足无措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从来没有想过和乔纳森成为情侣。他们本来就只是好朋友，现在突然发生转变，田叶陷入了无限的矛盾里。如果拒绝乔纳森会不会就失去了一个有共同语言的朋友？如果答应，天啊！她赶紧使劲儿摇着头，不行不行，母亲得打死她不可。是不是因为那天的那个拥抱让他误会了？她只是出于本能的想要安慰孤独悲伤的他。她合上了手机，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田叶无精打采地上班。午饭时间母亲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姑姑给田叶安排了一个在法院工作的博士男相亲，要她晚上务必到万达广场见面。

　　田叶找理由搪塞：“妈，真是不巧。今天校长临时安排了培训，要求尽量不缺席。说是请了上海的教育专家，机会难得。”电话里顿时响起母亲蛮横的聒噪，母亲说必须请假，不然她到单位来接田叶。

　　田叶自知躲不过，便哼哼唧唧地应承下来。她无奈地坐在办公室，心里数着从毕业后回家这大概是她的第五个相亲对象了吧。

　　田叶打开手机照相机，反转摄像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开始困惑，自己长得漂亮的，为什么母亲总觉得她嫁不出去？她又有不错的工作，要说缺点那就是懒了一点而已。怎么就在母亲眼里一无是处，没人要了呢？

　　晚上母亲陪着田叶一起来到万达广场，田叶试探地问：“妈，您这次准备全程跟着我相亲吗？”

　　“那可不，相了那么多次都不成功，肯定是你蠢笨，不会说话。一会儿长点心眼看清楚你妈我怎么手把手的教你！”田叶被母亲数落她的话逗得想笑，她甚至有点期待今天晚上那个可怜的博士男和母亲的一场大戏。

　　相亲地点定在一家西餐厅，博士男早早地等在餐厅门口。母亲一眼就看到了身材瘦小，温文尔雅的博士男。男人走过来礼貌地打招呼，引着母女二人入座。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点餐。博士男很会讨老人欢心，总是征询田叶母亲的喜好点菜。母亲很是满意，田叶则是很被动地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地盯着餐桌上的一盏很有情调的台灯。她低头翻着手机，打开一条未读短信：“嗨，田叶。看到我给你的信息了吗？”

　　田叶赶快合上手机，转而一想是英语的，母亲又看不懂。母亲这会儿心思全都在博士男身上，哪有空注意这些。

　　“小伙子年轻有为啊！一个月工资多少啊？”母亲张口就把田叶的下巴快给惊掉了，这也太劲爆了吧！

　　博士男竟然不嫌烦，仍然挂着礼貌的笑，恭恭敬敬地回答：“参加工作没多久，也就一万多吧。”

　　母亲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家里开的厂子生意还不错吧？”

　　田叶一听，再也不想做下去了。她打开手机，终于决定回复乔纳森了：“看到了。现在在跟我妈一起和一个男人相亲。”

　　发完信息，田叶把手机放在桌上，继续听母亲对博士男赤裸裸的灵魂拷问：“那你家厂子一年的营业额大概是多少？”博士男顿了顿，看向田叶，田叶不好意思地对博士男笑笑。

　　“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厂子一般是我爸在打理。不过厂子一直运营得很好，生意挺好。家里也把房子和车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成家立业呢。”博士男仍然礼貌地笑着回答。

　　田叶觉得，这就像一场菜市场买卖的讨价还价，自己就是那摆在案牍上供人选购的一块肉。母亲只关心跟钱有关的一切。

　　她有点想哭，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看来电显示——乔纳森。田叶拿起手机，对着正谈话的博士男和母亲说了一句“抱歉，接个电话。”就出去了。

　　外面的空气顿时让田叶觉得舒服了很多。“你还好吗？你喜欢这个和你约会的男人吗？”听到乔纳森的话，田叶的眼泪终于留下来了。她多么希望母亲在逼迫她相亲的时候，最起码私下问一声，你喜欢这个人吗？有感觉吗？可是母亲根本不在意这些，她总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结了婚一切就好了。仿佛“结婚”是治愈一切的万能药方。

　　可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婚姻来治愈的吗？田叶不觉得自己现阶段的人生需要婚姻来治愈，因为根本没有要治愈的东西啊！

　　“我不喜欢！我觉得我像一件商品，我母亲开一个价，然后供不同的男人来讨价还价。然后在最后的共识里，我的婚姻就这样被安排了。我一点都不快乐，我很想逃离这一切。”田叶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

　　乔纳森安静地听田叶哭诉着这两年来所有的委屈，等她安静了，他用他一贯温暖柔和的语调说：“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我带你走。我带你去经历不一样的人生。我们一起去面对，成长，好吗？”

　　田叶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没有关系。我可以一直等你，陪着你。等你准备好的时候，请告诉我。你可以自由选择想要的人生，你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爱人。你那么美丽，善良，满怀希望。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我妈妈的去世让我明白，我得好好珍惜，把握身边的人。你就是我想要珍惜的人，你就是我留在这个小城市的原因！”一番直白的表白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里。

　　“好吧！我们在一起吧！”田叶突然想发一次疯。她脑子里浮现的母亲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样子更坚定了她的决心。田叶被自己不假思索的决定吓到了，但转瞬她心里快速地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和快感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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