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义体病毒
下午，醉鱼城的天空重新聚起雨云，路上的行人对此习以为常，连哀叹一下阳光短暂的心情都没有，纷纷撑起雨伞或是披上雨衣。
醉鱼城一直是色彩较为暗沉的城市，但或许是今年雨水实在太多的缘故，人群中突然流行起明艳跳跃的色彩来。
各种桃粉色、翠绿色、鹅黄色的雨伞与雨衣相接相触，把细碎雨珠映出了霓虹霞光，人为制造出一道道彩虹。
但这些彩虹被更明亮的街边商店招牌所压制，所以看起来像极了各种广告底部镶边的点缀。
雨势渐大，一切色彩迅速蒙上模糊滤镜，连巨幅广告都沦为了虚幻的鬼影。
歪着脖子的男人跟随反对义体的游行队伍走过一条窄巷，身影一闪拐了进去。
他拉着帽檐，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便蹲下身掀开窄巷尽头的井盖，动作笨拙地爬了下去，再伸出手钩住井盖原样盖好。
底下已经有一个戴着摩托头盔的男人在等他了：“呦，林尽义，你还真来了啊，你可想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
林尽义摊开手掌：“别废话，东西给我。”
头盔男点点头，抬手抛给他一个打火机：“喏，绝绝子出品的义体病毒，已经是我能搞到的最好的了。”
林尽义打开打火机盖子，冒出来的不是火苗，而是一段神经管线接口。
“绝绝子不是情报贩子么？”他收起打火机问，“一个情报贩子能制作出可以感染全城义体的病毒？”
“永远别小看女人啊，尤其是可爱又迷人的绝绝子酱。”
头盔男耸耸肩：“感染全城是夸张了，但感染大部分日常型义体是绝对没问题的。你也知道，咱这座城市表面上做义体生意的公司很多，竞争激烈，其实全是跟在义理人情屁股后面吃剩饭喝剩汤的渣滓。”
这话一点没错。
义理人情公司垄断了日常型义体粗胚的生产。
普通消费者不会知道这家公司，它就像隐藏在帷幕之后的大山，从不打广告宣传自己，但所有做义体生意的公司都是从这座山上采购粗胚，自己稍加改造，再包装贴牌进行出售。
林尽义低下头，掩饰自己在听到义理人情这个公司名字时狰狞起来的表情：“你的意思是，绝绝子掌握了那些义体粗胚的漏洞？”
“什么漏洞啊，深醉之梦公司的大少爷说话还这么委婉呢。”头盔男嗤笑两声，“众所众知，公司都会在自己的产品里留后门，只要找到这个后门，就能制作出开门的钥匙。”
“但这不是一般黑客能做到的吧。”林尽义说。
“是啊，所以我猜绝绝子其实是从那座城来的。”头盔男讳莫如深地说着谜语，指了指头顶，好像在指天宫似的。
说完他自己又是一声嗤笑：“就算不是，她也总不能是义理人情的内部人员，自己监守自盗吧？呵呵，你不放心的话可以验货。”
“我会试试的，再见。”
“等下等下。”头盔男叫住林尽义，“你真要用这个病毒去报复社会啊？”
“我没有要报复社会，我是去拿回被义理人情公司夺走的一切。”
头盔男嗤之以鼻：“方式就是用病毒感染全城义体造成大瘫痪，让所有人陷入恐慌，彻底砸了这摊生意？”
“随你怎么说，之后的事都和你无关了。”
“你至少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晚上。”
大概是在头盔男这里耗尽了耐心，林尽义头也不回地爬回地面上，盖好井盖拉着帽檐，小跑着回到了游行队伍里。
头盔男对着空气耸耸肩，走到两条街之外的另一块井盖爬上去，那里挨着一堵墙，墙边停着他心爱的摩托车。
下水道恢复了只有流水声的安宁。
郑无决吐出一口憋了好久的气，也赶紧返回地面。下水道对他来说太矮了，所以刚才他只能一直委委屈屈弯着腰行动，悄无声息的偷听。
这也是条件有限，没钱买窃听器。
而且就算有窃听器也大概率没用。毕竟信号屏蔽器和窃听器一样都是能在黑市买到的东西，只要别人有那个意识就会随身携带。
“真是不得了的计划，这就是所谓的‘不需要帮助，有自己的主意’？”
郑无决猜不透温以纯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情况，如果知道，那她就是打算任由林尽义搞大事了？
——
尤裂镜的安全屋，床上摆着昏迷的杜安。
那只是一张普通大小的床，所以杜安的两只脚因为无处安放而耷拉在地上。
温以纯和尤裂镜并排坐在床前，温以纯坐得靠外，这样如果尤裂镜想出来需要先越过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以纯刻意这么坐的，总之她把奚刺请来了，此刻灰绿色卷发的女人正站在另一边，对着杜安品头论足：
“设计者的审美真糟糕，搭载武器的方式也太粗暴了，火力倒是给的挺足，但细节……几乎没有细节，这种改造手法严重缩短使用寿命，我真是看不过眼。”
温以纯抬手按住想说话的尤裂镜，柔声问：“你有办法改造他吗？”
奚刺想了想：“往更耐用的方向改？还是火力更足的方向改？但我没学过义体设计，专业不对口，恐怕不能给你满意的效果。”
“如果不考虑战斗能力，只是要让他活下来呢？”
这次奚刺思考的时间更久了：“嗯……也许可以把他全身的义体都卸下来，替换成普通的日常型来减轻大脑负担，说不定只要负担小了大脑就能缓过来？但这里有个问题，就是神经。”
她拉起杜安那条被他自己烧坏了的胳膊，扯出里面烧断的神经管线一头，杜安在昏迷中皱起眉发出痛苦的低吟。
奚刺对于杜安的痛苦浑不在意，还将那点线又往外扯了扯，好让大家都能看清楚。
“我不想表现得太武断，但这人肯定服用过一段时间镇神丹。”
尤裂镜一下就听明白了：“所以他不能换掉这些义体，除非全部换成同一个人的神经。”
奚刺点点头，咧开嘴阴恻恻地笑起来：“上哪找一个好心的志愿者把全身神经都换给他呢？而且最后也不一定就能让他活下来。费力不讨好，又折腾又痛苦，不如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写遗书吧。”
尤裂镜对奚刺那混不在意的态度很不爽，立刻说道：“你用不着操心这个，我可以立刻就去接个杀人的活儿，杀完把尸体运回来剥神经，保证很新鲜。”
奚刺就见不得尤裂镜这只知道使用暴力的粗鲁样子，也立即回嘴：“你以为随便一个人的神经就能适配吗？你懂怎么对神经进行加工处理吗？你知道这跟杀猪分肉的本质区别吗？反正我是不懂。”
尤裂镜冷哼一声，就要——温以纯拍了拍她的手背——就又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温以纯特别无奈地微笑：“说实话，我还不知道镇神丹是什么，可以先给我解释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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