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怎么看
在温以纯思索着说点什么能改善奇妙的谈话氛围时，郑无决主动开启了一个正常话题。
“上次你告诉我歪脖子不需要你帮忙，我很好奇，就去跟踪了他，他名叫林尽义，你知道这人吗？”
温以纯诚实地摇摇头。
郑无决就把自己在下水道偷听的谈话详细讲了一遍，讲完后说道：“我猜他没病，只是伪装成歪脖子好跟着游行队伍到处踩点，心机够深沉的。你现在知道了他的计划，打算怎么做？”
温以纯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不打算阻止他吗？”
温以纯思索了一下：这是希望她帮忙的意思？
“好，那我们就去阻止他吧。”
郑无决皱起眉：“我不是在要求你跟我一起行动，我是想知道你听完这个是怎么想的？”
这问题出乎了温以纯的预料，她一时摸不透郑无决的目的，只能试探着说：“你想知道我怎样看待林尽义？”
“差不多吧。”
郑无决把林尽义的事讲给温以纯，当然不是为了拉着温以纯跟自己一起去阻止大阴谋。
他可没昏了头到认为这事应该拉个有口皆碑的圣母参与。
他主动讲述这些，是想通过温以纯的反应更多了解她。
温以纯说：“我觉得林尽义一定过得很艰难，受过很多苦。这就是我的全部看法了。”
“原因呢？”
“我听说过一些深醉之梦公司的事，十四年前它曾一度成为醉鱼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它原本主营酒业，但一直不温不火，后来开辟出医药的副业，反而意外取得了不俗成果，当时的公司决策层认为医药行业才是公司的未来，所以将资本全部倾注给了医药研发，打算豪赌一场。”
“结果赌输了？”
“算是赌输了吧。深醉之梦成功斗倒了它的同行们，却没料到义体行业意外兴起。”
说到这，温以纯很是唏嘘。
这些都是从万来子给她的资料里看到的，因为尤裂镜的过去涉及到这家公司，所以万来子就顺带粗略介绍了一下公司之后的情况。
深醉之梦在医药这个行业内卷得很成功，压榨员工和维护利益都做到了极致，可惜醉鱼城并不青睐它。
温以纯的声音轻而缓，像一条温顺的河流，她娓娓道来。
“凡是可以用深醉之梦的药品缓解的病痛，只要换成义体就能一劳永逸的消除。人们会选择哪一边显而易见，所以今日的深醉之梦只是一家在破产边缘徘徊的小公司罢了。”
郑无决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林尽义认为自己被义理人情公司夺走了一切。”
他认可了温以纯的看法，林尽义肯定过得很艰难。
林尽义是个年轻人，十年前还小着呢，大概童年的时候锦衣玉食，长大之后生活突然变得岌岌可危，被迫接手一大笔烂摊子吧。
温以纯又道：“其实你前面说林尽义伪装成义体病人，我不太认可。”
郑无决聚起精神，却又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哦，怎么说？”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不知道温以纯正在心里给他加上一个“可爱”的标签：
明明很好奇，却假装只是随口一问，都没发现自己的耳朵动了一下吗？真可爱啊。
温以纯决定给予郑无决充分尊重，不去点破，只回答问题：“没有什么充分证据，我只是看了林尽义拍过的义体广告，也看到了他如今的状态，我想他应该不是个善于伪装的阴谋家。”
郑无决的眼睛微微亮了：“你还真挺会看人。其实他确实没演戏，我刚才胡说的。”
郑无决紧接着就讲述了自己离开下水道之后的经历。
他没有自行离去找地方睡觉，而是又一次跟上了林尽义，一路跟着林尽义到了一家小医院。
那家医院很小，几乎算不上医院，说是诊所也不为过。
“我听他和院长谈话，得知他这个月在为医院免费供药，换取医院用心治他的脖子。但院长收了药却不办事，一直拖了他一个月，还嫌弃他的药只能给买不起义体的穷人用。”
讲述的时候，郑无决一直注意着温以纯的表情，企图看出些名堂来。
他发现温以纯的表情实在是无懈可击。
并非没有表情，而是太单薄了——很温柔，温柔中蕴含着悲悯，但是除此以外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一般人听到这里，不会对医院院长产生一些讨厌的情绪吗？
“然后林尽义就说今后不再给医院供药了，之前一个月的就当打发乞丐。院长笑话他说这座城里不会有第二家医院看得上他的药，让他滚蛋。”
温以纯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去见他了，我跳到他面前摘下帽子和墨镜，告诉他我是个刚刚杀了十几人的邪恶混血种，我问他敢不敢雇佣我，可以帮他杀几个人。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郑无决笑起来，笑得很肆意，有种野性的狂狷，脸颊边被雨水打湿的白发不屈地翘起几缕，温以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头白发。
郑无决卡壳了：“呃，你干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讲吧。”
“哦。他说他没钱雇佣我，也用不着我帮忙。”郑无决就继续讲起来，“然后我就说，我很看好他，让他只管进行计划，我就在一边看着。他拿我没办法，只能任由我跟着。”
好意外，他好乖，真就没再管摸头发的事，听话地继续讲下去了。
温以纯暗暗惊奇，表面上当然是一贯的温柔平静：“然后你就一晚没睡吗？”
“差不多吧，今早我跟着林尽义去了几家义体店，发现他是有针对性的在散播病毒，并不是要无差别攻击全城，今晚他应该就会动手——等下，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打伞？”
温以纯没回答，反而说：“你熬到现在应该挺困的吧，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会儿？”
郑无决似乎是噎住了一下，才说道：“你听我讲了这么多，就只关心我没睡觉？”
“不然呢？”温以纯微笑，是一种纵容的态度。“你很好奇我，所以专门和我讲么多来试探。你也很好奇林尽义，所以跟着他一整天。你忙来忙去的，不打算考虑一下你自己的未来吗？”
“哦，这就开始换你问我了是吗？”
郑无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温以纯在反客为主。但他不介意，态度很好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在实验室里待了六年，心里想的只有复仇。现在复仇成功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是复仇啊。温以纯明白了。
她打开百宝箱，拿出了那一沓从实验室带出来的记录：“你可能不介意，但我还是要向你道歉，这里的内容我今天早上仔细阅读过，你的父母是被那些研究员杀害的，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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