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省点力气吧
“我的要求很简单。首先，义理人情要对外宣布义体粗胚中存在漏洞，会导致被病毒攻击，但已经有了解决漏洞的升级补丁，该补丁由深醉之梦公司研发，并无偿赠予义理人情。这是对外的说辞，实际情况就不用我多说了。”
林尽义在侃侃而谈。
尽管被一群高级保安围在中央，视觉上像极了被狼群围起来的羔羊，他却逐渐拿出了自信心，开始如同一个手握权杖的国王。
这就是生意。他心中不乏轻蔑地想。一点也不难。
“其次，义理人情与深醉之梦签订合同，展开深入合作，研发可以配合义体粗胚的药品，效果是提升人体兼容义体的能力，降低义体更换难度，顺势提高义体折旧速度。”
理论上来说义体可以随时更换，但实际情况却是醉鱼城里大部分人的义体自装上起就从未换过，人们只是一个劲儿的升级保养、修修补补。
这固然有资金方面的因素，但最大的问题还是人体耐受能力有限。
截去肢体，换上义肢。步骤说起来很简单，却是实打实的在人身上制造创伤。就像纹身，很少有人的皮肤足够抗造，能够忍受得了反复纹上去，洗掉，再纹上去，再洗掉。
真有那些皮糙肉厚的抗造奇才，也多半会被大公司收罗走，培养成高级保安。
对于卖方来说，给客人换上义体只能算是一锤子买卖，义体生意目前真正来钱的大头在于后续服务。
林尽义对此是深有感受的。他的颈肩义体坏掉之后只能想各种办法治疗，本来最简单的办法是换个新的，但他身体无法承受再一次更换义体所造成的的创伤。
他注意到，自己说完这条后，3d投影出来的义理人情老板眼睛亮了。
太好笑了。林尽义完全不压抑自己，直接大笑起来。
其实这种换不了义体的情况，最受困扰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垄断了义体粗胚生意的义理人情公司。
目前醉鱼城内能用上义体的人基本都已经在用了，如果制造不出新的需求，义体粗胚还怎么卖得出去？就算是垄断的生意，市场饱和之后也难做啊。
林尽义很肯定对方会答应自己，他自信满满：“最后，相关研发经费全部由义理人情提供，深醉之梦只负责提供技术人员，研发成果全部由深醉之梦独占，义理人情可以按照市场价格优先购买。”
讲到最后这条，林尽义图穷匕见，只差明着说他要抢钱了。
药物都没研发出来，哪有什么“市场价格”，而且会强烈需求这种药物的“市场”也只有义理人情公司。
究竟让义理人情掏多少钱买药，完全是林尽义说了算。
义理人情的老板都给整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出钱帮你研发药物，还得再花钱从你手上买？生意可没有这么谈的。”
“不，生意就是这么谈的。”林尽义摸了摸自己的歪脖子，回想起那个害惨了他的义体店老板。
现在那个老板一定正被愤怒的消费者围起来攻击吧？真是愉快。
他愉快地说：“你搞清楚，药物不是你帮我研发，而是我帮你研发。你只有得了我的药，才能说服别人继续买你的新义体粗胚。”
“这么说你是来帮我的，但你未免太贪了。如果你真有诚意，就应该重新说一个我能接受的数字。”
林尽义歪着脖子，动作别扭地耸耸肩，轻笑：“好吧，我没有诚意，其实我只是在威胁你。你如果不接受，我就让全城人的义体陷入瘫痪，告诉所有人每一个义体深处都存在一个共同的后门，彻底砸了你的生意。”
林尽义以为对方会被自己激怒，但是没有。
对方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3d投影形式在对方的轮廓上镀出一圈幽蓝色，显得那么寓意深远。林尽义不知缘由地感到一丝不安。
也许今天他还是太匆忙了，但是因为急着摆脱郑无决的纠缠，他不想再把计划改期。
对方笑起来：“呵呵，此外呢？林先生，我还以为你会要求我无论如何都得治好你的脖子。幸好你没有提，不然我确实很难回答。希望你能明白，你的这根脖子是我专门送给你的礼物。在它没坏之前你其实也挺喜欢的，莹白如玉，又漂亮又性感，是不是？”
林尽义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了：“你什么意思？”
“我必须向你道谢，你确实提醒了我，我需要找一家医药公司来研究让义体可以经常更换的方法。但不能是平等的合作关系，更不能骑到我头上，你明白么？”
林尽义绷紧了表情，说：“你可以不接受深醉之梦，但这座城市的药品行业已经被你压得很低了，除了深醉之梦不会再有第二家公司有这个研发能力。”
“是的，所以你确实还有点用。”义理人情的老板点点头，然后抬手一挥。
那是个谈崩了的信号，林尽义看懂了，第一时间就要做出反应按动打火机。
但义理人情的老板颇为阴险，在说上一句话时早提前下达了指令，而不是用挥手的动作。
林尽义感觉脑袋一阵剧痛，手也没了力气，打火机落下去，被一个动作迅速的高级保安小心接住。
3d投影清晰地展示出怜悯表情，义理人情的老板对林尽义深深一叹：“你既然知道义体里有义理人情的后门，就应该先想办法把脖子砍掉再来找我啊。”
这句话林尽义半个字都没有听清，他跪倒在地上抱着头痛苦呜咽，感觉自己的头和身体分了家，头在独自裂开，身体则被人七手八脚地拉起来扯成碎片。
等他的头痛终于稍稍缓解时，他发现自己是一个仰面平躺的姿势，被捆住了手脚，两个高级保安抬着他穿过一条走廊，不知道是要送去哪里。
他只能看到天花板上的灯一盏一盏闪过，感觉像是什么催眠信号似的，晃得林尽义想睡觉。
唉，搞砸了。
他悲伤地想，有一丝丝想哭，但这时候哭出来就真的脸面尽失了。他准备闭上眼睛，但只是思绪这么一划的功夫，他竟然看到郑无决对他眨了眨眼睛。
嗯？郑无决？！
林尽义猛然瞪大眼睛开始呼喊：“快救我！”
扛着他走的两个高级保安顿时就把他丢到地上向四周警戒，眼一抬直接看到了天花板上攀爬着的郑无决。
郑无决在心里骂了一句，但也拿害人的林尽义没什么办法，只能用林尽义摔在地上的惨叫声当做自己的登场音乐，从天花板上跳下来扑向两名高级保安。
狭小的走廊里高级保安不敢使用枪之类的武器，太容易误伤队友，两人只好一人拿短刀，一人拿匕首，与郑无决近身缠斗，并抢出时间呼叫增员。
郑无决知道不能拖延，先一脚踹翻用匕首的，另一个用短刀的人将短刀刺向他后背，他在背上覆起鳞甲硬吃下这次攻击，收起鳞甲节省体力，再回过头去将这人绊倒在地。
一边的林尽义被捆着手脚，像条蛆似的一拱一拱往远处跑。
但这个逃跑动作显然对他来说太难了，第二个人摔倒的时候差点砸中他的腿。
他惊呼一声躲开，见两个高级保安都倒地了，连忙叫起来：“快杀了他们！快补刀啊！”
“你在教我做事？”郑无决头疼地回一句嘴，一把捞起林尽义扛在肩头，向远处奔跑。
也说不好是不是有故意的成分，林尽义的肚子一下子撞到郑无决肩膀上。这下撞得够狠，林尽义终于憋不住哭了出来。
他一边把泪水洒向大地，一边叫道：“你先，咳咳，你先给我松绑！我自己能跑！”
“你省点力气吧！”
两个高级保安从地上爬起来，见距离已经拉开，他们不用再顾及误伤的可能，便举枪射击。
郑无决在跑动中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每颗子弹都以非人的姿势躲开。
眼看着就要跑到走廊尽头，对面一下子冒出四个高级保安。郑无决再一回头，身后的高级保安也增加到了四人。
被包围了，郑无决不敢扛着林尽义冲出去。很怕自己还好好的，林尽义就已经被乱枪打死。他只能随手推开走廊里一扇门钻进去。
门内是一排排货架，上面放着各种材料，郑无决看也不看全给推倒堵门。
确认外面怎么都进不来之后，郑无决放下林尽义，在指尖化出利爪帮林尽义松绑。
林尽义连忙站起来活动手腕脚腕。只是一会儿功夫上面就被勒出深紫色，那些高级保安捆他是一点没留手，简直跟捆牲口似的。
“现在怎么办？”郑无决提问。
林尽义忍不住瞪眼：“啊？你不知道怎么办？”
“我难道应该知道吗？”郑无决反问，“我刚到就发现你被抓了，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你，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该你表现一下你的作用了。”
这话听着多气人啊，林尽义就很气，但没办法直直怼回去，只能说：“但我看你趴在天花板上的登场方式，还以为你很专业。”
这一说，郑无决立刻想起来自己原本藏得好好的，却被林尽义一嗓子叫得暴露位置。
他笑起来，向林尽义展示自己锋利的爪：“我确实很专业，不过是杀人很专业，你想试试？”
林尽义感觉寒光都凑到自己鼻尖上了，他小心地往后让了让，决定好人不跟混血种斗。
什么专业杀人，他可不信，专业杀人的能碰到两条猎狗都心慈手软放过不杀吗？莫名其妙不是。
他和和气气地说：“这个房间上面是吊顶，肯定有通风管道，我们可以顺着管道爬出去。”
郑无决抬头往上看，仗着身高优势踮起脚尖就伸手够到了吊顶。他摸索了一下，扣下来一块铝扣板。
“原来如此，学到了。”郑无决点点头。
小时候家里的房子没有吊顶，后来地下的实验室也没有吊顶，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有些建筑里还存在这么个部分。
林尽义完全不懂郑无决收获新知识的心情，只当郑无决又在嘲讽自己，催促道：“快看看上面能趴吗？把我举上去。”
两人磕磕碰碰一番折腾，总算都上了吊顶后面藏着的钢制龙骨，然后沿着龙骨爬上通风管道，又想办法钻进管道里爬行。
也不知爬了多久，反正林尽义爬得满头是汗，还不小心撞到了郑无决，脸直接蹭到对方鞋底。
真是晦气啊。林尽义在心里骂，开口时努力做到客气：“请问怎么停下了？”
郑无决没回答。
林尽义感觉又烦躁又不安，耐着性子说道：“你要是突然想起还没跟我谈好价钱，不如咱们出去了再详谈，我可以按照顶尖的自由佣兵价格给你算。”
郑无决总算又往前爬了。
林尽义暗暗松口气，然后发现郑无决已经爬到出口，直接钻了出去，他忍不住高兴起来，擦一把头上的汗水，也连忙跟着钻出去。
然后林尽义就知道郑无决为什么突然那么沉默了。
十名全副武装的高级保安围在出口处正等着他们，在那些高级保安的身后是义理人情的老板。这次不是3d投影，而是真人。
“原来林先生也有慷慨的一面，只不过是对强大的混血种慷慨，对我这个普通人就吝啬起来。”义理人情的老板说，“那么这位陌生的混血种先生，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义先生。”
他的语调和蔼到令人作呕：“我猜你们需要先冷静一下，正好我也有事情要立刻去处理，就先不打扰了，请跟我的高级保安们去休息室暂坐，那里茶水自取，不收钱。”
于是，当温以纯花了些功夫找到郑无决和林尽义时，她就看到两人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喝茶聊天，周围是十个高级保安在站岗。
那画面有点好笑，也有点可爱。
尤其是郑无决，他竟然还没有丢掉那个碎了一条腿的墨镜，勉强将墨镜插在头发里，但是已经摇摇欲坠了。
郑无决就端起杯子喝一口茶，然后抬手扶一把墨镜，再喝一口茶，再扶一把墨镜。
能看到这个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吧。
温以纯想。没安耐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拿出手机偷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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